不如两两相忘
作者:L凰梧 | 分类:穿越 | 字数:126.6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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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她的心终于凉了
傅尉衍的话音落下后,病房里围观的人全都倒抽了一口冷气,有人认出了宋荣妍是傅家二少对外界承认过的妻子,于是原本喧闹的房间里突然一瞬间陷入了死寂。觉得接下来肯定会发生一场狗血又精彩的撕逼大战,对于这种情况,向来唯恐天下不乱的一些人其实很期待,八卦是人类的天性,恐怕媒体这下有东西可写了。
而当事人宋荣妍的耳边像是被丢了一个炸弹,炸得她魂飞魄散,半晌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宋荣妍想回头看一眼。可她的脖子被傅尉衍卡住,连转动一下都很困难,傅尉衍的右胳膊勒在她纤弱的肩膀上,宋荣妍垂下眼眸看到了傅尉衍手指上戴的尾戒,片刻的怔愣后,宋荣妍突然魔怔似的笑了起来,“哈哈……!”
宋荣妍想起最初傅尉衍几次把她最为杀人工具,在她发现他整容冒充傅家二少时,傅尉衍对她起了杀心,而此刻宋荣妍已经不记得自己的性命是第多少次被傅尉衍威胁了,原来从开始到现在她都是傅尉衍随随便便就能杀的人,她以为自己是傅尉衍的泄欲品已经很可悲了,但时至今日终于清醒了,其实她的命在傅尉衍眼中都不算什么。
病房里很寂静,宋荣妍笑得太大声了。在场的人全都听见了,他们的目光转到宋荣妍的身上,同情中夹杂着惊恐。这个时候宋荣妍竟然还能笑出来,明显宋荣妍是疯了,也对,自己的男人护着别的女人就算了,并且反过来对她下手,拿她做人质提出一命换一命的条件,这是多么可悲又荒谬的一件事。
宋荣妍笑得眼中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流了出来,强撑了几天,此刻她已经没有多少力气了,没过一会儿就停了下来,胸腔剧烈起伏着,宋荣妍喘息着有种窒息的感觉。若不是傅尉衍掐着她,估计她会站不稳栽在地上。
宋荣妍就仿佛预料到了此刻的局面般,在傅尉衍的钳制下放弃了所有的挣扎,心里极其平静没有惊怒和怨恨,她缓缓地闭上眼睛,脸上的泪水如滂沱的大雨般无声无息地淌着,将她的下巴都浸湿了,宋荣妍抿着唇把咸涩的液体往肚子里吞咽。
她的心终于凉了。
如果不是顾及着宋启帆,这一刻宋荣妍真想让挟持蔺韩锦的那个人把蔺韩锦丢到楼下摔死,她宋荣妍愿意用一命换一命,最深爱的男人都能让她死了,她活在这个世上还有意义吗?
傅尉衍和宋启帆僵持了数秒,宋启帆眸中的血色渐渐淡下去,他的瞳孔变得清明,伸手把蔺韩锦的身子拽了回来,“砰”一下丢在了地上。而与此同时傅尉衍也松开了宋荣妍,宋荣妍浑身一软栽了下去。
宋启帆几个大步上前把宋荣妍捞入怀里,看到宋荣妍白皙的脖子上那青紫色的掐痕,宋启帆抬头盯着站在面前的傅尉衍,宋启帆的嘴角勾出一抹弧度,笑里含着讽刺和陌生,就仿佛他从来没有认识过傅尉衍一样,亏他当初那么信任傅尉衍,把傅尉衍当成了兄弟。
但这次傅尉衍造成了商佑城和小白生死未卜不说,甚至现在为了蔺韩锦,傅尉衍竟然要杀宋荣妍,他对傅尉衍太心灰意冷了,男人可能就是这样,一旦出轨了爱上别的女人,就什么绝情冷血的事情都可以做出来,这个社会上太多抛妻弃子的男人了,曾经跟前任海誓山盟至死不渝,然而遇到小三后就能分分钟六亲不认了,有时候爱情并不可信。
傅尉衍垂下去的手中还残留着宋荣妍肌肤上的热度和发间的香气,他的拳头紧紧攥了起来,避开宋启帆的目光,傅尉衍猛地阖上狭长的双眸,从喉咙里漫上来的那股腥甜的鲜血滋味被他一点点费力地吞了回去。
后来蔺韩锦被医护人员送去手术室中救治,宋荣妍和傅尉衍以及宋启帆三个人进了一趟警局,做笔录的时候办案人员问起三个人什么关系,傅尉衍尚未回答,宋荣妍语气淡淡对地对警官说:“我只听说过傅家二少这个人物,跟他并不认识,今天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傅尉衍浑身的肌肉骤然一僵,机械地转头看向宋荣妍,见她神色冷漠云淡风轻,傅尉衍的心口剧痛,放在膝盖上的两手握成拳头,手背上那淡蓝色的血管都快要爆裂了,半晌后傅尉衍的眼角余光瞥到宋荣妍无名指上已经不见的戒指,以及左手腕上也没有戴那个手镯,傅尉衍的瞳孔慢慢变得通红,他明白了宋荣妍的意思,宋荣妍放弃他了,他们的这段感情走到了尽头。
傅尉衍并没有追究这次事件中宋启帆的责任,告诉警方这是他们的家事,他们私下自己处理,既然当事人都已经这么说了,再加上傅尉衍和宋荣妍的地位,办案人员很快就把傅尉衍三个人送出了警局。
宋荣妍打电话叫司机来接她和宋启帆,等待的过程中,三个人站在乌云密布的苍穹下,宋荣妍侧过头对傅尉衍笑了笑,语气满是讥诮地说:“傅二少爷的作风不是斩草除根吗?这次傅二少爷没有把我和表哥送入监狱,那么下次蔺小姐可能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傅尉衍抿了抿唇,冷风吹得他衣衫作响,额前没有精心打理的头发飞扬着,遮住了男人的眉宇轮廓,傅尉衍的俊容上泛着苍白,他凝目光复杂地视着宋荣妍,声线沙哑低沉地说:“蔺韩锦不能死,至少现在她必须好好地活着。等商佑城回来后,一切你就全都明白了。”
“等商佑城回来?”宋荣妍嗤笑着反问傅尉衍,瞳孔里浮动着泪光,宋荣妍摇摇头嗓音嘶哑道:“你觉得商佑城还有可能回来吗?不,他永远都回不来了。傅尉衍,商佑城和小白是你害死的,这辈子我都不会原谅你。”
这时车子停在身边,宋荣妍连告别都没有,弯身和宋启帆一起坐进去,她吩咐司机开车后,宋荣妍闭上双眸,视线里只剩下一片漆黑,男人那抹高大的身躯消失不见,这是最后一次了,往后她和傅尉衍两人桥归桥,路归路。
宋荣妍回到尉家老宅后,何管家正在餐厅里喂着商旭吃午饭,宋荣妍坐过去坐下来,把碗接到自己的手中,她耐心地哄着商旭喝汤,没有看何管家,宋荣妍平静地说:“何叔你过去医院吧!”
“刚刚我忘了告诉傅尉衍,他不用前来悼唁婉婷姐了,我想婉婷姐可能也不愿意看到他。三天后我表哥会把婉婷姐的骨灰带回z市的家乡安葬,到时候我们不会再在尉家老宅住下去,包括一见咖啡馆也是傅尉衍的产业,我自觉自己受之有愧,转让合同我吩咐方助理拟定了,过两天我会让方助理亲自送到傅尉衍的手上。”
何管家被宋荣妍一番话堵得哑口无言,宋荣妍把账算得这么清楚,戒指和手镯也全都不要了,看来这次是真的铁了心要和他家少爷断掉了,何管家劝都不知道该怎么劝了,最终他沉默地点点头。
何管家去医院找到了傅尉衍,把宋荣妍所有的话一字不差地转告了傅尉衍,此刻傅尉衍穿着白色的衬衣,长身玉立在一扇落地窗前,手指中夹着一根香烟,烟雾袅袅模糊了他俊脸上的表情,傅尉衍听后也只是淡淡地应着何管家,“我知道了。”
“少爷……”何管家心慌得厉害,不知道为什么傅尉衍会这么平静,这反而让他觉得傅尉衍的情况很不好,何管家焦急又无奈地问傅尉衍,“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就不能说清楚吗?我相信你绝不可能感情用事,让商佑城和小白去死,是不是你和商佑城在谋划着什么,商佑城还好好地活着?”
“我不知道。”傅尉衍摇摇头,烟灰掉落下一大截,傅尉衍的目光落在外面树枝的积雪上,他的语气里透着悲凉,“我和商佑城那天晚上确实制定了一个计划。这个计划若是成功了,安静和两个孩子都会被救回来,但如果失败了,商佑城和其中一个孩子就会没命了。结果商佑城选择了救商旭,而他和小白在爆炸中失去了踪迹。或许他和小白活了下来,也有可能他和小白真的葬身于大海了,所以我也不能给你一个肯定的答案。”
“宋荣妍和宋启帆他们所有人都把责任推到我的身上,在商佑城没有回来之前,我根本无从辩解。正如宋荣妍说的,商佑城和小白若是真的死了,她这辈子都不会原谅我,我自己也无法原谅自己。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等,让命运和天意来决定这一切。”虽然小白不是傅尉衍的亲生儿子,可小白如今生死未卜,傅尉衍心里何尝好受?他明知道这是商佑城的计划,但他什么都做不了,这种无力感才是最悲哀的,对比起来,任何人都没有他承受的心理压力大。
何管家一下子沉默了,这个世上大概也就只有他最能理解少爷心中的苦楚了,商佑城的计划太冒险了,如果商佑城和小白真的死了,那可怎么办?
何管家突然想起另外一件事,他盯住傅尉衍紧张地问:“那么少爷知道商旭是你的儿子吗?”
“嗯,早上的时候医生就把亲子鉴定结果交给我了,确定商旭是我的亲生儿子。”傅尉衍返回身坐在沙发上,把烟蒂掐灭在烟灰缸里。
那天晚上商佑城就把这件事告诉他了,一方面他怪商佑城欺瞒他,但当年若是没有商佑城,恐怕他的孩子早就被蔺韩轩灭口了,并且商家帮他养了六年儿子,功过相抵,他不想再追究商佑城利用他一事。
反正他已经卷入了这场斗争中,就算儿子救了回来,他也无法过安稳日子了,他只有选择剿灭蔺家家族,现在是他们休养生息的时候,傅尉衍只期盼着商佑城和小白能平安归来。
“我和荣妍暂时分开一段时间,或许对彼此来说都是好事。她不可能爱上其他男人,无论怎么样她都无法摆脱掉我,等解决完了所有的一切,我们两人就可以没有阻碍地在一起了,我相信她会尽心地照顾商旭。”傅尉衍的眉目间蕴着灰白,这段时间他也是身心俱疲,尤其背上的枪伤还没有愈合,他太需要休息了。
傅尉衍问了何管家蔡婉婷的葬礼事宜,知道何管家全都安排得差不多了,傅尉衍才放心下来。
这时某个医生在外面敲门,何管家请他进来后,他把手中的一份检验单递给傅尉衍。
傅尉衍几秒钟扫过去,瞳孔一点点诧异地睁大,他做得是自己和蔺韩锦兄妹关系的鉴定,但结果那一栏却清楚地显示他和蔺韩锦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怎么会这样?本来他还想拿出证据向宋荣妍证明自己和蔺韩锦是兄妹,不要让宋荣妍再胡思乱想了,但现在这个情况出乎了他的意料。
他信任这个医生的专业和人品,这份检验结果不可能造假,那么也就是说商佑城又骗了他吗?要么他,或是蔺韩锦有一人并非蔺欧朗的子女,要么另外一个可能就是他和蔺韩锦两人都不是蔺家人。
傅尉衍抬起手按住太阳穴,只觉得头痛得厉害,他到底是谁?
何管家看过检验单后也很震惊,幸亏不是宋荣妍拿着去做了检验,否则傅尉衍就算掉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到如今何管家也无法分辨出来真假了,不过他突然想起昨天晚上宋荣妍的那个问题,当时他没有放在心上,但此刻何管家回忆起了尉子墨出生时的一个小意外。
“少爷。”何管家捏着手中的检验单,若有所思地对傅尉衍说:“当年白素娟生产时,尉兆海在产房里陪着白素娟,我在手术室外等了整整三个小时。尉兆海走出来后哭着告诉我白素娟生下的是一个死胎,尉兆海让我给孩子准备后事。我悲痛欲绝地回去尉家安排了,但第二天早上尉兆海突然改口说孩子被抢救了过来,宅院里的白布换成了大红色,下午我就看到了被尉兆海抱在怀里的你。”
“而巧合的是就在当年你出生的那个晚上,商佑城的母亲产下三胞胎,其他两个都夭折了,只活了商佑城一个。商母生下孩子后没十分钟就死在了手术台上,她生产的时间和白素娟大概也只相差那么四十几分钟。再说回来,商佑城可能对宋小姐用了浅度催眠,让宋小姐觉得他像少年时期的你,但你不要忘了楚南辰也说过商佑城跟你有几分神似,所以这些疑点全都联系起来,我有个大胆的猜想……”
何管家说到这里,傅尉衍猛地抬头看向何管家,他的瞳孔颤动着,满脸的不可思议,傅尉衍一字一字地接道:“你的意思白素娟生的那个孩子确实夭折了,但尉兆海把这个死胎跟商夫人三个双胞胎中的一人做了调换,我就变成了尉兆海和白素娟的儿子,可能我和商佑城才是亲兄弟对吗?”
何管家点点头。
傅尉衍瘫坐在了沙发上,一瞬间想到那天晚上在病房里商佑城说过他们两人是同年同月同日同时生,他比商佑城早了那么几秒钟,这足以表明商佑城从一开始就知道他是他的亲生哥哥,商佑城真是下了一盘好大的棋啊!
但这也只是他和何管家的猜测而已,要验证这一事实,也就只有跟商父做亲子鉴定了。
外面的天色黑了下来,偌大的病房里没有开灯,傅尉衍久久地坐在沙发上,茶几上的“滋滋”震动起来,傅尉衍接通后电话那边商佑城的下属告诉他,依旧没有商佑城和孩子的消息,但他们追踪到了另外两个人的踪迹。
“尉子琪和荣欣?”傅尉衍拧起修长的眉宇问,现在他不是很关心尉子琪到底是哪个人,但这次蔺韩轩从意大利回来带着一个叫尉子琪的女人,目前蔺韩轩也是生死未卜,那么他趁这个时机找到蔺韩轩的人无疑是最好的。
傅尉衍顿了几秒钟,低沉地吩咐下属,“我知道了。你们如果确定了尉子琪和荣欣在什么地方,先不要轻举妄动,到时候叫我过去。”
那边的人应道:“是。”
傅尉衍放下,看了手表上的时间,傅尉衍长身而起走出病房,询问过医护人员后,他去另外一个病房找安静,安静的手指头被割掉了一个,浑身上下都是鞭子抽过的痕迹,但所幸只是皮外伤。
此刻安静正靠坐在床上盯着窗外发呆,一看到傅尉衍进来,安静猛地回过神,身子颤抖着,她满脸防备又惊恐地看着傅尉衍,“傅先生,我……”
“既然脑子正常还认识我,为什么你突然间会如此怕我?”傅尉衍高大的身躯站在床边,把安静眼前的亮光全都遮住了,压迫性的气场笼罩着安静,傅尉衍一手插在口袋里,挑着唇冷嘲热讽地问安静,“绑架并且折磨你的罪魁祸首是蔺韩轩,你却反过来怕我,是担心我会怪罪你没有保护好商旭和小白,还是做了其他什么亏心事?安静,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和两个孩子被带走的那天,究竟是什么情况了吧?”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安静不停地摇摇头,眼中的泪水簌簌落下,她闭着双眸,脸色苍白没有丁点血色,她哭着哽咽地对傅尉衍道歉,“是我没有照顾好两个孩子,对不起……”
傅尉衍拧起修长的眉宇,抿了抿薄唇刚要说些什么,这时何管家把从医生那里拿来的各项检查递给了傅尉衍。
傅尉衍翻过去看到安静有轻微的脑震荡,傅尉衍嗤笑了一下,目光阴冷地看着安静,“究竟是因为脑震荡不记得发生了什么,还是你不愿意说,安静你自己心里清楚。我只给你一次机会,如果在我查清楚一切之前,你还没有对我坦白,那就别怪我无情了。”
傅尉衍说完就离开了病房,安静听着门被关上的响动,她整个人猛然放松下来,泪流满面地瘫坐在床上,安静在病房里呜咽出声,到后来嗓子都哭哑了,一想到商佑城和小白可能已经命丧黄泉,她心里就难受得厉害,如果商佑城和小白都死了,那么她就自杀谢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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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傅尉衍还是去参加了蔡婉婷的追悼会,尉家老宅里白茫茫的一片,这栋院子本就古老幽深,如今在一片缟素的衬托下越发显得场景哀戚悲怆,除了几个保镖和殡仪馆里的人,前来悼念蔡婉婷的也就只有沈崇泽和连依了。
傅尉衍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胸口别着白色的花朵,进去找了个地方一言不发地坐下来,宋荣妍在他的前面,并没有注意到他来了,而站在那里念着追悼词的宋启帆一眼就看见了傅尉衍,宋启帆停顿了数秒。
宋荣妍发现不对劲后顺着宋启帆的目光看过去,见傅尉衍竟然来了,宋荣妍差点跳起来冲过去,但最终沈崇泽伸手按住了她的胳膊,台上的宋启帆也沉默地对她摇摇头。
宋荣妍看了一眼蔡婉婷的遗像,咬了咬唇没有再动,他们想好好地送蔡婉婷上路,不能在这个时候闹起来。
追悼会继续进行着,宋启帆用了一整夜手写了十多页的追悼词,从他和蔡婉婷的相识和恋爱时的点点滴滴,很多人年少时期的爱情大抵都有相似之处,傅尉衍坐在那里认真地听着,就想起自己当年和宋荣妍相恋的细枝末节来。
那是整个人生中最甜蜜美好的一段时光,哪怕多年后的今天他重新和宋荣妍在一起了,却无论如何都无法与当年相比,年少的他们是多么简单纯粹,如今他和宋荣妍之间却隔着数不清的是与非、怨与恨,他一直以为自己和宋荣妍能回到当初,直到这一刻才知道其实根本不可能。木冬住圾。
傅尉衍的双眸里泛起猩红色,或许是因为此刻的场景太悲伤了,让他觉得好像是在祭奠自己和宋荣妍过去那段已经死去的爱情一样,傅尉衍抬起头凝视着宋荣妍的背影,忽然感到浑身发冷,快要窒息了。
宋启帆的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把手中的那几张纸全都浸湿了,他满面的泪水,哽咽地念着追悼词,看上去似乎随时都会支撑不住倒下去,而宋荣妍捂住嘴压制着哭声,连依心里也很不好受,几次抬起手背擦脸上滚烫的液体。
这个追悼会进行到一半的时候,下属突然跑进来告诉宋荣妍从外面闯进来了一批记者,他们拦都拦不住,那些记者已经汹涌着往这里冲了,宋荣妍听后脸色一变,豁地从椅子上站起身,记者怎么会突然过来?他们为什么能找到尉家老宅?
宋荣妍转头看向傅尉衍,嘴角勾着一抹冷笑,“傅尉衍,是你将他们引来的吧?那天我就告诉过你,为了避免发生意外,你不要来参加婉婷姐的葬礼。现在记者都闹到灵堂上来了,你是想让婉婷姐连走黄泉路都不安生吗?我猜等会儿记者肯定会问那天在医院是怎么一回事。行!你现在出去告诉他们为了蔺韩锦这个小三,你要杀死自己的女人。”
傅尉衍紧抿着唇沉默不语,什么也没有说大步走了出去,紧接着那些记者全都围了上来,他们手中举着摄像机“咔嚓咔嚓”不停地拍照,如刚刚宋荣妍所说的,他们轰炸般问出的全都是傅尉衍和宋荣妍,以及蔺韩锦三个人之间的关系。
傅尉衍一个问题也没有回答,浑身上下冒着阴冷的杀气,伸手抓住面前的一个摄像机,拎起来就照着记者的脑袋上用力砸下去,那个记者惨叫一声,头上顿时鲜血直流,傅尉衍又去打第二个上前的记者,何管家见状立即吩咐几个保镖上前帮忙,场面一时间变得相当混乱。
但不管这些记者是谁找过来的,毕竟死者为大,他们为了头版头条如此没有道德在别人的葬礼上闹,就算被打死也活该,尤其是宋启帆最不能容忍这些记者的行为,手中拿着匕首就往记者身上各处划下去,宋荣妍红着眼睛,差点就要掏出枪来,何管家理智地阻止了她。
连依当然不能坐视不管,一来她心中本来就充满了正义感,再加上蔡婉婷是她的朋友,一个葬礼都不让人好好办,这种事她怎么忍得了?连依是个练家子,fbi中的精英身手当然不凡,沈崇泽想拉都拉不住她,她拿着随身携带的军刀“刷刷”几下划过去,那些记者就倒在地上爬不起来了。
很快鲜血洒了一地,原本的白布被染成了红色,当所有的记者都倒在地上时,警笛声由远及近传来,蔺韩轩虽然和商佑城一样生死未卜,但尉子琪继续实施蔺韩轩之前制定的计划,所以刚刚傅尉衍就想到警察可能会过来了,他反应迅速地劈手夺过宋启帆的匕首,一把将宋启帆推进了屋子里。
傅尉衍从外面“砰”地摔上门,除了他和连依以及躺在地上的记者外,宋荣妍他们几个人全都被傅尉衍锁在了灵堂里,警察持枪冲进来时,所看到的就是傅尉衍和连依伤人的场面,傅尉衍和连依两人对视一眼,二话不说揽下了所有的罪名。
这件案子就结了,警方拷上手铐带走傅尉衍和连依,那些受伤的记者全都被送去了医院,灵堂的门打开了,警方安抚过宋荣妍几个人,告诉他们会尽快处理这场闹剧,警方就离开了,刺耳的鸣笛声渐渐远去,宋荣妍膝盖一弯跪瘫在了地上。
“宋小姐!”何管家眼眶通红地拉着宋荣妍,转过头递给沈崇泽一个眼神。
沈崇泽比任何人都担心连依的安危,刚刚就拿出了,沈崇泽在通讯录里找到商佑瑕的联系方式后,立即把电话打给商佑瑕,这个时候能出手相救傅尉衍和连依的,也就只有商佑瑕了。
宋荣妍流着泪紧盯着沈崇泽。
商佑瑕听沈崇泽说了整个事件的经过后,她大吃一惊,但很快冷静下来,告诉沈崇泽她立即去警局了解情况,安抚着让沈崇泽几个人不用担心,并非什么大事,傅尉衍和连依就算杀了人,她也有本事把他们救出来。
宋荣妍几个人全都猛松了一口气,所有的一切都平息了,蔡婉婷的葬礼继续进行,外面的天色黑下来时,宋启帆抱着蔡婉婷的骨灰盒回去了z市,宋荣妍守在这栋宅子里,当天晚上就发起了高烧昏睡不醒。
沈崇泽给宋荣妍输液,何管家在床边寸步不离地照顾着宋荣妍,商旭坐在床头的地毯上,没过多长时间,商旭就趴在宋荣妍的胳膊上睡着了。
这一夜显得极其漫长,第二天天亮的时候宋荣妍睁开了眼睛,模糊的视线里看到何管家,她嗓音沙哑问出的第一句话就是傅尉衍怎么样了。
“傅先生和连依都没事,刚刚沈医生已经带着连小姐回家了。”何管家的眼睛里熬得通红,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用毛毯紧紧裹着膝盖上熟睡的商旭。
何管家并没有告诉宋荣妍打伤记者一事让傅尉衍受了处分,虽然商佑瑕一夜之间把所有的报道全都压了下来,但没有不透风的墙,外界少数人知道后很快就传遍了整个w市,如今围绕着傅尉衍和宋荣妍以及蔺韩锦三人延伸出了各种话题,傅尉衍以“渣男”的形象被谩骂、唾弃,几乎算是身败名裂了,当然,蔺韩锦这个小三的名声也好不到哪里去,宋荣妍成为了被大众同情拥护的那一个。
宋荣妍张了张口,喉咙却干哑得发不出丁点声音,最终她什么都没有说,躺在那里闭上双眸,一瞬间泪流成河。
黄昏的时候,宋荣妍按照之前的承诺把尉家老宅和一见咖啡馆还给了傅尉衍,而公司暂时交给了几个信任的下属,宋荣妍带着商旭回到了蔡婉婷海边的别墅,远离了一切的是是非非、爱恨情仇后,宋荣妍所有的时间和感情都花在了商旭的身上,另一方面她仍然没有放弃找商佑城和小白,哪怕是自欺欺人,她也坚信商佑城和小白还活在这个世上。
———
蔡婉婷葬礼结束后的第三天,沈崇泽以女婿的身份带着连依去了一趟商家,商父还没有下班,商佑瑕接待了沈崇泽,商佑瑕一眼就看到了连依无名指上多出来的钻戒,她愣了一下,“这……”
沈崇泽让连依去楼上换衣服后,他和商佑瑕走去偏厅,商佑瑕示意沈崇泽坐在沙发上,吩咐佣人给沈崇泽沏茶。
沈崇泽端起杯子喝了一口,他抿了抿唇,低沉地对商佑瑕说:“一个多星期前的晚上,也就是连依生日的那天,我向连依求婚了,而她也答应我了,所以我决定今天下午和连依到民政局办理结婚手续,今天过来就是想征求商大小姐你的同意。”
“是这样啊……”商佑瑕直到此刻还有些反应不过来,象征性地对沈崇泽点点头,作为商佑城的长姐,虽然有很多事情商佑城瞒着她,但至少她了解商佑城的恋爱状况。
连依十八岁那晚和商佑城发生关系时,第二天早上她推开商佑城的门,刚好就撞见商佑城和连依躺在同一张床上,而地上散落着两人的衣服,商佑瑕立即明白过来怎么回事,趁着连依还没有醒来时,商佑瑕把商佑城拎到客房里抽了一顿。
商家的门庭观念很重,连依毕竟是商佑城名义上的妹妹,两人发生了床上关系,这在商佑瑕的定义中就是乱.伦,尤其那个时候商佑城还只是个少年,商佑城自己也承认是酒后冲动没有控制住,对连依只是生理需求而已,他糟蹋了刚成年的连依。
这种话气得商佑瑕又把商佑城毒打了一顿,商佑瑕心里想着如果两个人真的是情投意合,她就勉强成全商佑城和连依,然而商佑城却对连依进行了催眠,让连依忘记了那天晚上发生的一切。
一晃七八年过去了,商佑城和连依之间再没有摩擦出火花,一直都像正常兄妹般相处着,商佑瑕以为两人如今都成熟了,或许还有在一起的可能性,然而事实结果完全出乎了她的意料。
商佑瑕知道过去很多年连依单恋着商佑城,可如今连依是否还喜欢商佑城,商佑瑕就看不透了,她沉思半晌后,目光复杂地看着沈崇泽,试探性地问:“沈医生你……知道连依和佑城之间……”
商佑瑕的话只暗示到一半,沈崇泽就明白了,他没想到商佑瑕竟然会知晓一个多星期前商佑城和连依在酒店里发生了关系,沈崇泽顿了几秒钟,语气认真地回答商佑瑕,“连依那天晚上喝醉了,跟佑城是酒后乱性,她什么都不记得了。”
“不瞒您说,是佑城不愿意对连依负责,就给连依使用了催眠术。而我爱连依,事已至此,就算我心里确实介意,可我还是想和连依在一起。如今她爱的男人也是我,希望商大小姐成全我们两人。”
商佑瑕无言以对。
那个时候商佑城刚学催眠术,技术不到家,商佑瑕以为连依很快就会想起十八岁生日那天晚上的事情,但现在看来连依并没有记起,而沈崇泽之所以会知道连依被催眠了,无疑就是商佑城告诉他的。
沈崇泽是连依和商佑城多年的朋友,所以商佑瑕了解沈崇泽的家世背景,对沈崇泽这个晚辈很满意,是个可以让女人托付终身的好男人,她也看得出来沈崇泽很喜欢连依,既然事情都已经发展到了这种地步,连依都答应嫁给沈崇泽了,她这个做长姐的,自然没有理由反对。
“好。”商佑瑕迟疑片刻后点点头,看过时间,商佑瑕温和地对沈崇泽说:“沈医生你和连依留下来吃午饭吧!我父亲快回来了,虽然我能为你和连依做主,但还是要告诉父亲这件事。”
沈崇泽的唇畔勾起一抹愉悦的笑意,早就听闻商家大小姐知书达理,结果当真如此,沈崇泽站起来后弯身对商佑瑕鞠躬,“谢谢长姐的成全。”
“说什么谢谢?只要连依这孩子能够幸福就可以了。”商佑瑕走过去扶着沈崇泽胳膊。
这时连依刚好从楼上下来,看到沈崇泽和长姐这个样子,她就知道长姐同意了,一路上她还在嘲笑沈崇泽太紧张了,其实根本没有必要,从小到大长姐都很溺爱她,只要她愿意,长姐肯定不会反对。
商佑瑕走去餐厅吩咐佣人端菜上桌,沈崇泽伸手握住了连依的手,连依在他的掌心里摸到大片的冷汗,连依无奈地笑了笑,挑眉戏谑地问沈崇泽,“现在我长姐同意了,你的心总该放下来了吧?”
沈崇泽沉默不语,只是手下更加用力握紧了连依,其实他根本无法安心,除非他和连依办好结婚证,他家的户口簿上有连依的名字,他就会真正觉得圆满了。
吃饭的时候商父才打电话过来告诉商佑瑕他中午有应酬,所以餐桌上也就只有商佑瑕和沈崇泽以及连依三个人,期间商佑瑕提起商佑城很长时间没有回来了,连依满是困惑地看着商佑瑕,刚想开口问商佑城是谁。
沈崇泽给连依夹着菜,赶在连依之前应着商佑瑕,“长姐你也知道佑城一直都很忙,但他心里一直都惦念着长姐你。可能过几天就会回来了,长姐不用太牵挂他。”
“他能忙什么?整天不务正业、花天酒地的,我也就是这段时间没有看到有关他的花边新闻了,我还觉得奇怪呢!”商佑瑕提起商佑城就免不了叹气,以往连依不离商佑城左右,但自从那次商佑城把连依赶去意大利后,两人就越来越疏远了,恐怕正是因为如此,连依被商佑城伤透了心,才要嫁给沈崇泽的吧?
一餐饭在温馨的氛围中结束,直到沈崇泽和连依离开商家,商佑瑕都没有再提起商佑城,坐进车子里后,连依蹙着眉一直在想着他们口中的“佑城”是谁,既然是商家的四少,而她从小到大都在商家,怎么可能不知道商佑城?甚至连有关商佑城的丁点片段都没有。
“怎么了?我们就要去办理结婚证了,你是不是很紧张?你若是现在反悔还来得及。”沈崇泽注意到连依的异常,心里清楚连依是在想商佑城,虽然这样问着,但其实紧张的那个人是沈崇泽,他真害怕连依会突然说不去民政局了。
连依猛地回过神,注意到沈崇泽手背上凸起的青筋,她有些心疼地揭穿了沈崇泽,“你还是紧张。没关系,再过几分钟你就不会胡思乱想了。”
连依言下之意是她并没有后悔自己的决定,沈崇泽浑身紧绷的肌肉微微放松了一些,车子经过了广场,恰好电视屏幕上正报道着这样一条新闻,“十天前在一起绑架案中,商家四少为了救某个孩子而葬身于大海……”
新闻继续详细报道着这起绑架案件,连依的手按了一下,车窗缓缓打开,连依抬眼往电视屏幕上看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