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多孩子中，能让他关心在乎的，从始至终，也就只有萧霁谦一人。

能让他去费尽心思筹谋的，也只有萧霁谦一人。

原以为是个老实敦厚孝顺的儿子，没想到，呵，他也会看走眼。

承启帝说的无奈心酸，萧霁谦却只是冷冷一笑。

“比起那个因为国师一句鬼童，就被父皇无情溺死的孩子，父皇对儿臣，确实疼惜”

当年那妃嫔刚生下孩子，还未足月，就因为国师算出那孩子是鬼童，是来找承启帝讨债的，承启帝丝毫不带犹豫，就发落了那对母子。

巧的是，当时那妃子的母家碍了承启帝的眼，所以承启帝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制造巫蛊案，屠了那妃子的母族满门。

“哪怕和同为嫡子的太子殿下想比，父皇对儿臣，也是宽厚纵容”

从小到大，他犯错无数，承启帝对他，也是轻拿轻放。

“可是在疼惜和纵容的前提下，难道不是因为儿臣碌碌无为、一无可取吗？”

若非如此，他能活到现在。

他之所以那么仇恨萧霁溟，难道不是因为萧霁溟太聪明了。

三岁能文，五岁能武。

如此天才太子，怎能不令君王忌惮。

“谦儿，你怎么能这么想，朕对你太失望了。”

承启帝痛心疾首的道：

“朕一心为你筹谋，更是苦心积虑的栽培你，没想到你，你……”

承启帝怒指萧霁谦，本想开口大骂，最后还是放软了声音，恨铁不成钢的道：

“在朕的心目中，太子的人选，始终都是你，配得上这个位子的人，也只有你。”

因为萧霁谦是长子，是承启帝的第一个儿子，所以承启帝一直对他寄予厚望，想把他培养成一个合格的储君，小的时候是日日盯着他的学业，亲自教导。

可惜……

世事变化万千。

太子已立，已成定局。

但是看到萧霁谦的时候，他难免还是会动立萧霁谦为储君的心思。

所以私底下，他找德高望重的先生大儒教萧霁谦为君之道。

可是萧霁谦不思进取，整日偷奸耍滑，让教萧霁谦的先生总跟承启帝抱怨，孺子不可教也，朽木不可雕也。

因为这事，萧霁谦没少被收拾，可是每一次被收拾，下一次还是老样子，气的承启帝直接把他弄进宫，让他学习批阅奏章，原以为萧霁谦会收敛一点，没想到，竟然当着他的面偷懒，气的承启帝差点打死他。

即便这样，承启帝也从未放弃过他。

“是太子，还是棋子？”

萧霁谦看着承启帝的眼神，认真淡漠的问道。

“父皇立萧霁溟为太子，是迫于压力不得不立。还是想把他推出去，堵住那些人的嘴，当一个现成的靶子”

娶慕容雪为继后，立萧霁溟为太子，不就是为了把他们当做活靶子，推到前面，让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他们身上，从而忽略了承启帝这位主子，让他好有时间空隙一一和那帮人清算吗？

“父皇让先生教儿臣为君之道，究竟是想培养儿臣做下一任储君，还是想让儿臣跟太子两人鹬蚌相争，父皇心里比谁都清楚”

东禹王朝注重嫡庶之分，他是嫡长子，能与太子萧霁溟一较高下的，只有他。

即便他没有母族支持，但是，他可以赢得萧氏族亲和一些迂腐的大臣的支持，所以，承启帝才会想着培养他，培养他的为君之道，培养他的野心。

期待有朝一日，他能和萧霁溟一较长短，无论谁负谁胜，赢家都是承启帝。

“父皇若是真的在意我，当初又怎么会把我一个人丢在玄清宫，我又怎么会被人下毒，若非母后救我，父皇怕是，也早已将我遗忘于脑后了吧。”

他自小就是千娇百宠养大的，除了教他武功的师父对他严厉之外，其他人都对他很好，承启帝和年后更是把他当眼珠子疼爱。

可是随着年后的去世，他也从万千宠爱于一身的皇子轮到了一个谁都可以欺负的落魄乞儿。

他到现在还记得，当年萧霁轩和萧霁安嘲讽他的样子。

也记得，萧霁轩把菜盘子扣在他头上，让他学狗一样跪在地上舔的样子。

更记得，毒入肺腑的那种痛入骨髓那种生不如死的感觉。

若说无恨，怎么可能。

庸庸碌碌，也不过是因为他知道，这样才能活得更好。

“朕不是不管你，当年你母后突然离世……”

“亲手勒死自己的发妻，父皇的心中，可有愧疚”

不等承启帝狡辩，萧霁谦直接发出灵魂拷问。

“父皇之所以娶我母后，不就是因为她身边围绕的那些男人吗？父皇杀我母后，也是因为这些男人吧。”

没有一个男人会喜欢自己的妻子被别人惦记，更不可能容忍自己的妻子半夜和别人私会。（有没有私会不重要，承启帝亲眼看到萧真从年后的宫里出来的时候，他心里已经这么认为了。）

“狡兔死，走狗烹，这句话，真是一点都没错。”

再清澈的眼中，知道了自己母亲的死因，也掩不住悲伤和冷意。

利用完了就把人杀了，承启帝何尝不是把冷酷无情四字发挥的淋漓尽致。

年后的蓝颜多，萧霁谦知道，毕竟一个有才气又漂亮的女人，总会忍不住有人追捧，可是他知道，他的母后心里只有父皇一个人，却也没有想到，一腔痴情，换来的是红颜薄命。

呆愣住的承启帝反应过来后，就急急的问道：

“你什么时候知道这件事的，不是谦儿，你听父皇说，你母后她……”

承启帝想去拉萧霁谦，像以前一样，想跟他聊天，都会把他拉到身边一样，然而这次，他拉了个空。

看着抓空的手心，承启帝心里没来由的一阵心慌。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他手心里六走一样。

抬头看着依然肆意洒脱且无羁跟他畅聊这些陈年往事的萧霁谦。

没有撒娇，没有任性，没有哭泣，只有淡漠，仿佛这样的萧霁谦，才是他本来的样子。

“朕是真的喜欢你母后，可是你母后嫉妒成性，残杀皇子，朕没办法，不得不遵从祖制，将她囚禁在福寿宫，没有废黜她的后位，也是因为朕不想让你成为众矢之的，让你因为有个不贤的母后，被人诟病，指责。”

承启帝说着说着，红了眼眶。

可是他的回忆里。连那个艳丽无双的女子的容颜，都已经不记得了。

“朕对她宽容大度，可是她不但不思感恩，竟然私底下联合陵王密谋造反，为了江山社稷，为了祖宗基业，为了你，朕不得不杀了她。”

承启帝说的要多无奈有多无奈，可是萧霁谦却没有任何表情，为了他杀了他母后，那他宁可死的人是他。

福寿宫，是从前一国之母住的地方，那个地方，被大火烧了，一夜之间化为废墟。

慕容雪住的坤宁宫，是后来建的，名字也是那个时候改的。

年后要联合陵王起兵造反的消息，是陵王告诉承启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