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条很隐蔽的小巷子，在帝都有不少这样的巷子，七弯八绕的，如果不是熟悉路的话很可能就会迷路。看来顾言承对这个地方很熟悉。

小巷子的尽头有一家亮着温暖的黄色灯光的小店铺，虽然已经很晚了，但是还能传来一阵很香的卤牛肉的味道。不过看样子，这个点快要打烊了。

“进去吧。”

江雅楠对这个小店铺产生了好奇，是什么样的牛肉拉面，味道可以让顾医生铭记这么久。

江雅楠跨过店铺的大门，走进去发现这家小店铺里只摆了六张小桌子，收拾的很干净。屋子里暖橘色的灯光照下来，看起来格外的温暖。

有一个老婆婆和一个带着老花镜的老爷爷坐在其中的一张小桌子上折纸，江雅楠走进一看，发现折的是莲花灯。

老婆婆听到有人走进来，抬起了头。

“你好久没来过啦。”老婆婆说话的声音苍老沙哑，江雅楠花了好一会儿的时间才明白过来老婆婆在说什么。而这句话，显然不是对自己说的。

江雅楠转过身，发现站在自己身后的顾言承朝着老婆婆点了点头，像是熟识多年。

“还是牛肉拉面吗？”老婆婆放下手中的折纸，慢腾腾的站起身来。

“是的，两份牛肉拉面。”顾言承在他身边最近的一张凳子上做了下来。江雅楠也就跟着在他对面做了下来。

老婆婆往屋子里走去，而折纸的老爷爷这时也抬起了头，推了推自己的老花眼镜，“小顾啊，你身边这姑娘，是你女朋友吗？”

“是啊，我们马上就要订婚了。”

老爷爷听闻，又朝江雅楠的脸上瞅了几眼，“模样挺俊的姑娘，挺好的。”

说罢，老爷爷又低下头说专心折河灯了。

江雅楠很快就明白了，这个地方对于顾医生来讲，有些不一样的意义和故事。

“顾医生，这里你经常来吗？”江雅楠最终还是按耐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很小的时候，就来过这里。然后就记住了。”顾言承说的很简单，但是这个故事肯定不止这么简单。

江雅楠盯着顾言承星河般的眼睛，嘴上挂着一个浅浅的笑容，“顾医生今天带我来这里，就应该已经做好了讲故事的准备了吧？”

顾言承低笑着摇了摇头，“是啊，雅楠你真聪明。”

“其实，我也没想着给你讲故事的。来这里也是一时起意。”顾言承只是觉得肚子有些饿了，在车上的时候恰好在路上想起来，自己已经有大概一年多的时间没有来过这个地方了。本来每一年顾小灵的祭日，顾言承都会来这里吃一碗牛肉面，再放一盏河灯。可是去年顾小灵的祭日，因为江雅楠这个意外而没有来。

“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一位故人吗？这个地方，还是她带我来的，很小的时候，她喜欢到处往外面跑，我就只能跟着她后面怕她走丢。结果那一天，我们跑到这个小巷口，就迷路了。走了很久都没有走出去。”顾言承的目光带着一种遥远的回忆。或许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嘴角会不自觉的往上翘。

“然后呢？”

“然后，她饿了，说什么也不肯再走了。我也没有办法，这个时候，这点店铺的老婆婆走出来，她当时把我们两个领到这来，给我们做了两碗牛肉拉面，当时我和她都没有带钱，老婆婆就免费请我们吃。后来，她就和这结下了缘，有事没事就跑来这里吃拉面，还带着我一起来……”

“小顾，拉面好了。”老婆婆用托盘端着两碗拉面从后屋子里缓缓的走了出来。

顾言承听闻赶忙起身，走到老婆婆身边帮她拿过了托盘。

“快吃吧，小心烫。”顾言承端过一碗拉面递到江雅楠的面前。牛肉拉面的份量很足，一大碗面上铺满了卤牛肉。还撒上了花生碎和葱花。江雅楠闻到一股扑鼻而来的香味，让她本来就饿的肚子食欲大开。

她拿起筷子，给自己挑了满满一筷子，等稍微凉了一些之后塞进了嘴里。

“怎么样，好吃吗？”顾言承看着江雅楠毫不在乎自己形象的模样，十分的真实可爱。

江雅楠饿的埋头苦吃，听到顾言承的话也只是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顾言承习惯食不言寝不语，问完这句话之后他就拿起了筷子。

一直到两人沉默的把牛肉拉面吃完，放下了筷子之后，才又一次的打开了话题。

“顾医生方便告诉我，你和这位故人的关系吗？”江雅楠记得顾言承说过自己的眼睛很像这位故人，可是他要亲口否认了，这位故人并不是他喜欢的姑娘。

“她叫顾小灵，是我母亲从佛光寺捡回来的弃婴，我们两个从小一起长大，我一直把她当作妹妹。”

顾小灵？江雅楠觉得这个名字很耳熟，好像陆星辰曾经提到过，说除了苏萌和顾小灵，自己是少有的见到陆熠然父母没有胆怯的人。她还记得陆星辰提起顾小灵的时候皱了一下眉头，原来顾小灵，就是这位故人……

“后来的一场车祸，她为了救我，把我推开自己迎了上去，她在医院里住了两个月，最后还是没能挽回性命……”

“这就是我为什么选择学医的原因，我不想再看到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这样在我眼前死去，而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无能为力。”顾言承说到这的时候，渐渐陷入了一种自责的情绪中。

江雅楠想要出声安慰，张口就不知道该说一些什么。她也曾经目睹过自己亲人的死亡，甚至自己的死亡……她知道那种无能无力的绝望，所以也知道所有的安慰都太过空洞和苍白。

“小顾，还记得我说过的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数，没有遗不遗憾，只有值不值得。只要小灵觉得她所做的这一切值得，就足够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双苍老的手攀上了顾言承的肩膀。

原来听完这段故事的，不仅仅是江雅楠，还有老婆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