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咱们就拿龙亭县当窝了，老三，你去广发英雄帖，召集落草英雄和流民来壮大我们队伍，我算是看出来了，这世道，乞讨求生可没有手拿刀剑逼着大户给钱给粮来的痛快！”

“黄老大，万一官府真派兵来镇压我们，那该如何是好？”有些汉子没敢想的那样好，提出自己疑问。

黄老大轻蔑的笑着：“你以为朝廷还是那个朝廷？现在京城都没皇帝了，还会在乎天子脚下的龙亭县吗？朝堂的勋贵大臣一个个都逃没影，异族铁骑即将破关，哪还管我们这些平民死活，否则我们也不会有今天！”

“想想这一路上逃荒饿死的爹娘妻女，再看看那些吃的满脑肠肥的贪官，凭什么那些人高高在上吃穿不愁，我们这些听话的老百姓任他们鱼肉，谁不给我们活路，我们就送他上路！”黄老大说到怒时，直接起身摔碎了酒碗。

其他兄弟一个个也效仿他如此，纷纷站起来将酒碗摔碎，打定主意和他一起这条路走到黑。

“老三，明天你就带人去清剿附近的村子，愿意归顺的留他一命，不愿归顺拼命反抗的杀他全家！”黄老大吩咐道。

“是，黄老大！”

等到这个短会结束人群离开的时候，手下人问老三：“三哥，黄老大说的归顺得有个样吧，什么程度叫归顺，什么又叫不归顺呢？”

老三哈哈大笑，拍了拍兄弟的肩膀：“简单，愿意给粮给妻女的就叫归顺，不愿意给的就叫不归顺喽，直接杀了清净。”

“原来是这样啊！”

“算那些富户溜的快，否则还能再赚上一笔。啧啧，遗憾，太遗憾了，这些错失了的东西都得靠着咱们去周边村庄洗劫给填回来，召集兄弟们，咱们现在就出发！”

“好！”

栓子自从村长和林瑞几家走后就一直心神不宁，晚上在床上辗转反侧，始终睡不着觉，不时还要爬起来看看外头情况，是否有暴民前来林家村作乱。

一睡不着觉，尿就特别多，来来回回出门都好几次了，他们家的茅房没建在院子里，而是在屋后田的东南角那盖了一小间茅房。

夜色虽然已经黑透了，但借着朦胧的月光还能看到茅房的影子，栓子深一脚浅一脚的进了茅房，解下腰带。

“救命啊，来贼啦！”

一声惨叫划破林家村静谧的夜空，仿佛起了连锁反应一般，惨叫声开始此起彼伏，将不少人从睡梦中惊醒。

栓子慌忙出门，一边跑一边将腰带慌忙系好，却见村庄被火把照的如同白昼，无数白天还有说有笑的乡亲们此时被提刀的匪患砍杀殆尽，连几岁的孩童都不放过，黑虎家刚娶的婆娘被那些畜生压在地上欺辱，黑虎被砍成血葫芦的尸体就躺在离婆娘不远的地方。

这一瞬间栓子以为自己眼花了，或者做噩梦了，拼命的用手揉着眼睛，也没让眼前这噩梦一般的场景消失掉。

他跌跌撞撞的往家跑着，还没靠近家门口，就见三四个匪徒拿大刀追着一个村民向他这里靠近。

他这里是田地，毫无遮挡，眼看着离他越来越近，他急的不知该如何是好，左右环顾了下，干脆咬牙躺在错层的田埂之下借此挡住身体。

“别杀我别杀我！”

“不杀你也行啊，你给老子说说，为什么就你们村的粮食最少！”

“村长他们今天一早就拖家带口的离开了，离开之前将水田荒地全都和乡亲们置换成粮食带走，几乎换完了咱们家里一大半的存粮，好汉们，咱们真没存粮了，您就高抬贵手，放我们一马吧！”

“离开？去哪儿了？”

“只知道往深山的地方去了，村上的林瑞说马上京城都会被异族人占领，到时不会放过我们附近村子，一定血流成河，早些逃亡才是正事，可惜，可惜我没听啊！”

现在哪怕肠子悔青了都没用，这些畜生一进村就烧杀抢掠，他的爹娘妻儿都成了他们刀下亡魂，现在别说报仇了，连自己恐怕都难逃一死。

如果早点听村长和林瑞的，和他们一起早早逃亡避难，现在自己家人都该好好的！

只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晚了！

上一秒还完完整整的家，现在死的就剩他一人了！

想到这里他悲从心起：“我跟你们拼了！”

他一个人哪里是这四五个匪徒的对手，刚一有动作，立刻被戳成了刺猬。

栓子躺在田耕处屏住呼吸，一动都不敢动，等到那些恶人离开许久后，才小心翼翼摸到被杀那村民的地方：“二叔，二叔快醒醒！”

只是身上还有热乎气，人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

“爹，娘！”栓子此时心急如焚，抬头就看到睚眦欲裂的一面，他的家已经被熊熊大火包围，橙色的烈焰凶猛吞没了熟悉的土屋。

他的眼泪当即流了出来，也顾不得是否会被发现的危险，踉踉跄跄往家的地方跑去：“爹！娘！”

栓子徒劳的用衣服拍打着熊熊的火势，但哪怕衣服烧着了，火势也没有小半分，他急切的将身上烧着的外衣脱了下来丢在地上用脚踩灭再草草的披穿上。

想跑去村里找人灭火，才想到他们整个村庄已经被那群万恶的歹徒放火烧了，走到阡陌交通的村庄小路，路上尸首遍地，路都被血液染红。

熟悉的人已经变成一具具尸体，男女老少，应有尽有，整个林家村真的就鸡犬不留。

家家户户都被放火点燃，火势浩大，他一人站在熊熊的烈火中失了神。

全村人都被杀完了，只有他还苟活着。

如果不是他去了茅房，此时也成了村庄里的一具尸首，被这场大火烧尽。

“爹，娘。”栓子征愣愣的喊着，回应他的只有村庄被大火烧的噼里啪啦的声响。

他重重打了自己一巴掌，他无能，连爹娘的尸首都无法收敛，失魂落魄跑到村外的路上，向着被火势淹没的村庄重重叩了三个响头，而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村庄，向着林瑞等人消失的路上狂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