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瑞深呼吸一口，看着休整营地附近正拱来拱去寻找吃的十一头小野猪，不，现在比起之前它们要长大不少，该得说成中号野猪了。

“杀猪吧。”他气沉丹田的说了一句。

“啊？”大家似乎被他有些南辕北辙的答案给弄懵了：“杀猪？这会？咱们不下山啦？”

林瑞目光幽幽的看着这十一头正在撒欢的野猪：“咱们是去逃荒，不是赶野猪去周游列朝。你们看到山脚下死的逃荒灾民了吗？”

林长泰点点头：“看到了，咋？”

林长发也摸摸脑袋：“这和咱们杀猪有什么关系？”

倒是林子均想通了关键，看着林瑞道：“族长，你的意思是咱们太招摇了？”

林瑞庆幸得亏他们这个团队里还有一个聪明点儿的人：“死的那些灾民们，一个个饿的黄皮寡痩，就一层薄薄的皮贴着骨头，痩的跟竹竿一样，从其他地方逃荒过来的人几乎都是这样，反观从林家村出来的咱们呢？”

“最差也是喝稀粥，车上还有存粮，这么一路走过来，大家瘦是瘦了点，但还没瘦到走不动道，跌倒在路上起不来吧，就拿子成堂兄来说，白天饿的发晕，晚上干米饭和咸肉腊肉片就安排上了。”

“再看咱们这伙人的衣裳，绫罗绸缎咱够不上，麻布棉布缝缝补补，远没到衣不蔽体的程度，几个婶子和我姐针线活就没停过，破哪缝哪，咱这大老爷们个个都穿的体面，你再看看那些灾民，露腚比比皆是，光着身体的都有。”

“本来咱就比他们穿得好吃得好，驱赶牛车就算了，若是再将十一头野猪赶上路，这不是就在告诉那些灾民咱们一个个都是肥羊，抢了咱们立刻就能吃饱肚子！”

林瑞一番话说的大家如梦初醒，一个个点头称是，差点忘了出门在外财不露白，得亏族长提醒。

林长泰首先站起身来，到处照着刀具啥的：“快快快，子明子仁，将咱家的猪给牵过来杀了！”

“天这么热，杀这么多的猪吃不完肉也得坏呀！”

林瑞道：“一会大家去找些松枝，咱们熏肉，这两天天气干燥，只要咱们逗留个两天，肉就能熏好了。”

“好嘞。”

大家一个个回答的痛快，立刻起身找柴火和帮忙杀猪。

这一晚成了十一头野猪的噩梦，它们靠山吃山，完全没吃过这些人的一口粮，结果临出山档口被这些人按住一头一头的宰了放血，嚎叫声响彻整个山林。

林瑞他们休息的地方家家升起了火堆，热的大家头上的汗水不要钱的滴落。

因为不是屠户，加上刀具也不是专用的原因，他们给猪清理内脏的时候将猪肚划的歪七八扭，但好在还是打开了肚子，将里面的肝脏啥的都掏了出来，因为舍不得水也就血淋淋的收拾了一下就挂在火堆里烤制着。

这些小野猪因为和他们赶路，一路上运动量超标，所以肉质偏瘦，肥肉反而少。古代人并不喜欢这样的猪肉，他们就喜欢有大片大片肥肉的，这样不管是做菜搁油还是一口吃进嘴里都油香四溢。

猪蹄膀，猪蹄，猪耳朵......这些部位也被改刀成很小一块，刚好够家里一顿吃的，随拿随取。

猪头也一点没浪费，大姐用菜刀将上面的猪头肉一点点剃干净，最后只剩了一刻大猪头骨架，这些骨架也一点没有浪费，晚上放进锅里，撒上一些盐，再放些晒干的野菜和剩下的猪肉边角料，一锅骨头肉汤就煮好了。

今天晚上的这片营地家家炊烟四起，香味满溢，如同过年一样家家户户都吃个肚饱。

在这片上山的缓坡中停留了两天，直到所有的熏肉都做好了用干树叶打包放好在各家的车上后这项事情才算完成。

终于到临走的那天，林瑞还让大家刻意将衣服弄的破烂一点，昨天刚吃了饱饭，又早早的睡下，林家每个人都神采奕奕，想装出一副孱弱的模样都不可能。

最后干脆用水和点泥土变成湿泥，然后每人都涂点在脸上，造成狼狈的模样，连孩子都得抹上。

做完这一切后，林氏一族才终于踏上下山之路。

他们好不容易找到的缓坡对于北面这座山来说同样高不可攀，那些缺衣少食食不果腹的灾民是注定无法拥有足够的体力翻过林瑞他们来时的山找到山南下暴雨的山间，单是连山以北闹起旱灾的山间，林瑞他们大大小小都翻了六七座，其中还不包括小丘陵之类的地方。

他们翻山越岭是有足够的食物为支撑，而这些灾民逃荒的路上就早早吃完了所剩不多的粮食，长途跋涉到这里本来就奄奄一息，又如何有能力翻越去六七座山到达山南。

难怪他们往这赶路的一路上都没遇见迎头而来的灾民，实在是北面第一道山脊就能轻而易举的拦住了他们的路

死在半山腰的这些大人孩子们，估计就是想赌这一线希望，结果命丧黄泉。

他们一路走走停停，抱怨着乱世和天灾，而这些人连抱怨的力气都没了，麻木机械的赶路只想找到一条生路，最后都被断绝在这里。

北面的山路都被烈日晒的滚烫，但因多是石头的地形，让大家走的不太受累，因为带着牛车的原因，遇到了稍微险峻一点的陡坡，大家就必须得绕路。

所以本来一个时辰可以走完的距离，往往会拉长到两个时辰三个时辰，有时甚至耗费一天。

都说上山容易下山难，林瑞觉得上山下山都挺难，走路走的一条腿都不像是他的了，又胀又疼，小腿肚子都走的肿了。

大家情况其实也差不多，都咬牙坚持着，实在忍不了就稍微停一会，解开简易做起来的绑腿，用拳头捶一捶发酸发胀的小腿肚。

赵青和林子成这些有孩子的，还得背着抱着扛着孩子走路，没办法，因为猪肉的腌制，现在牛车和板车车斗里都堆满了用干树叶包好的一份份熏肉，挤得孩子都没了坐的地方，走不动道可不就大人受苦，连拖带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