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顾倾淮驱车到达楚程住的小区时，楚程已经在小区门口等着了。

秋老虎的昼夜温差大，傍晚已经开始起风了，夜间可能也就15°左右的样子，所以楚程穿了条淡蓝色的薄款毛衣，搭了条牛仔裤。

青春洋溢，风华正好。

如果不是那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清冷气质，就那么短短的几分钟，已经有不少路过的女生想要上去搭讪了。

楚程挑的是一家私房菜馆，味道不错，而且隐私性好，不少有头有脸的达官显贵和知名度高的明星艺人都去过那里。

他倒不是担心自己，毕竟过气的他现在走在路上，除了这张脸会吸引女生感叹一下，基本没遇见过什么粉丝。

他就是想找个安静的地方，跟顾倾淮好好吃顿饭，不要被人打搅。

目的地有些远，顾倾淮连了导航，顺便开了音乐。

然后楚程就听到了自己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音乐。

他顿时如坐针毡。

顾倾淮却听得很起劲，还时不时地跟着哼几句，一看就是没少听。

好不容易熬到一曲终了，楚程刚准备松一口气，结果下一首的前奏一出来，他又立马僵硬了。

他忍不住偷偷地往播放曲目列表里瞄了一眼。

结果发现下面一溜都是他当初成团时跟团队一起唱的男团口水歌。

顾倾淮甚至还专门分了个专栏，专栏名字叫做“天籁之音”。

楚程憋了半晌，终于在播到第三首歌的时候，忍不住问了一声：“能不能换其他歌？”

楚程不是对自己的唱功没信心，只是那时公司让他们走的就是国民男友的路线，写的歌不是“我要和你谈恋爱”就是“你是我的小心肝”，楚程当时就想要甩手不干，但这是团队的活，他做不到坑自己的队友。

当然，最重要的是，他付不起违约金。

于是他面无表情地录完了这些歌。

尽管一度风靡。

但他再也不愿意重听一遍。

这就是为什么他铁了心要转型的原因。

结果现在就这么猝不及防地重温，还是在顾倾淮面前。

楚程觉得自己能用脚抠出一座豪华大墓，然后把自己埋了。

“为什么要换？”顾倾淮惊讶地看了他一眼，十分不解。

楚程抿着嘴，不回答，直接伸手去切歌。

手指还没触上显示屏，就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掌心中。

肌肤相贴的温热，惊得楚程微微蜷缩了下那被捉住的手指。

顾倾淮单手把着方向盘，语气哀怨，瞎话张口就来：“我被甲方爸爸折磨了一天，下班了还不准我充点电高兴一下吗？”

作为被国研部航天分局重金请来的技术指导，所谓的“甲方爸爸”可是恨不得将他供起来。鉴于重大瓶颈需要仰仗顾倾淮攻破，航天局的高层领导都是对他有求必应的，跟“折磨”这两个字可是八竿子打不着的。

但顾大爷的嘴，说啥就是啥。

楚程还在挣扎：“这些歌又不好听，有什么高兴的？”

“怎么就不好听了？”顾倾淮不乐意了，“你说我是你的小心肝，我听着当然高兴啊。还能高兴好几天呢。”

楚程：“……那是歌词。”又不是他说的话。

顾倾淮又晃了晃楚程的手：“那要不你现在对我说一下，我能更高兴。”

楚程扭过头，装作没听见，专心地去看窗外飞驰而过的风景。

顾倾淮看了眼楚程红红的耳朵尖，收回目光，忍不住轻笑了一声，深邃的黑眸越发温柔。

还是跟以前一样容易害羞。

一逗就脸红。

跟含羞草似的。

他都舍不得逗太狠。

顾倾淮看着前方的路况，突然又缓缓地补充了一句：

“可你是我的小心肝。”

他的声音轻缓，带着点沙哑的性感，尾音微微扬起，温柔中又带了点朦胧的挑逗意味。

坏坏的，暧昧的，珍惜的。

楚程淡琥珀色的眼眸映着透过车窗的夕阳，蒙上了一层如梦似幻的流光，鸦羽般的睫毛轻颤了一下，覆住了眼中几乎要雀跃而出的光彩。

座位中央的扶手箱上，一根莹白如玉的手指被五根修长有力的手指包裹，用温和又霸道的力道纳在掌心中。

交互的体温，催促着心跳越蹦越快。

那漂浮了多年的悸动，终于有了着落。

两个人都仿佛忘了一般，谁也没有先收回手。

一直到了私房菜馆停好车，两人才依依不舍地分开握了一路的手。

店里的装修别具一格，小桥流水人家。

楚程一早就已经订好了包厢。

顾倾淮点菜的时候，楚程出门去了趟卫生间。

等他洗完手转身，就看见了一个不太想看见的人。

楚程的目光只停留了一瞬，就侧身准备离开，清冷的脸上连一丝波动都不曾出现。

楚尧却故意横跨一步挡住了楚程的路。

“好巧啊，你是来找妈妈的吗？我带你一起过去吧！”在楚尧看来，几年没有接通告的楚程必定手头拮据，不可能来这种烧钱的地方消费，现在出现在这里只能是为了见母亲。

楚程懒得理他，越过楚尧向外走去。

楚尧却像是没看出楚程不想搭理他的意思，几步追上来，语气很是委屈：

“阿程，我知道你心里不高兴，但那些资源真的不是我故意跟你抢的，我就是觉得你当时星途坦荡，手上的资源也很好，我就跟妈妈说了几句很羡慕你，妈妈可能觉得那些代言和舞台也很适合我，就帮我争取了一下。”

“对了，今天妈妈带我跟几位导演吃饭，你要不要一起来？听说有位导演正在筹备一部剧，是个大IP，班底过硬，投资也很充足，妈妈准备让我尝试下演戏。”

“这样，我带你一起过去，你去敬几杯酒，说不定也能拿到一个龙套，增加下曝光度。”

“阿程你怎么不理我？你别那么记仇好不好？”

楚程终于有些不耐烦地将视线落在楚尧身上。

楚尧脑袋一缩，咬着下唇一副局促的样子。

楚程心中冷笑。

果然还是跟以前一样，自己明明什么都没做，楚尧却是一副受了欺负的模样。

当初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是楚尧刚被楚家夫妇找回，从孤儿院带回家。

当时10岁的小楚程把自己心爱的玩具递给楚尧，楚尧却突然哭得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

听到动静赶过来楚家夫妇问也不问缘由，劈头盖脸地指责楚程为什么要拿玩具砸楚尧，一边抱着楚尧柔声安慰，连声承诺要给他买更多更好的玩具。

当时的小楚程不明白，事情明明不是这样的，楚尧为什么不出声帮他说话。

但后来他就习惯了，也学着尽量绕着楚尧走。

可楚尧总有法子作妖。

也总有法子跟楚程炫耀楚家夫妇对他有多好。

就像现在一样。

楚尧是楚天浩和陈婉清手里的宝。

楚程是楚天浩和陈婉清丢弃的草。

从小到大楚程都是不被期待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