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双方都只剩下了一条手臂，但是心中燃烧的火焰却毫无残缺的模样，反而熊熊燃烧着似乎能时刻吞噬内心所产生的一切恐惧与痛楚。

战斗场地中央迸发一阵狂风，素岸单手支撑地面促使身体旋转，一脚踢中海蜇的肩膀，然而另外一条腿却被他铁钳一样的手牢牢掐住。

“这一招你可要接好了！”

连同整个身体被他拖拽，数百千克的机甲被海蜇过肩摔到地面，传来阵阵响声，造成的剧烈动荡甚至干扰到了素岸的自主意识。

海蜇的右脚朝着她的心脏位置跺下来，哪怕被素岸躲开了这一击，溅射出去的灰尘也将战场蒙上了一层灰色迷雾。

敌暗我明，战斗对素岸变得极其不利，狂风扫过街道的呼啸声从四面八方袭来，这样混乱的状况下根本定位不到海蜇的位置。

“那么就这么办吧.....”

将身后那件铁板竖直着插入地面，背靠在铁板上，眼睛不停地在左、右、前三个方位扫视，只要风场出现一丝异常的走向，她就立刻冲出去。

站在桥面上的星莲默默为素岸捏了一把汗，论战斗经验她还是差太多了，只是一意想要证明自己，这不是胡闹吗？

四周的沙尘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渐渐消散，反而十分离奇得越来越浓，素岸紧贴着铁板，紧绷的神经一刻都不敢松懈。

这样耗下去不是办法，他到底在哪？！

浓雾大到我根本什么都看不见，这样的距离怎么可能反应的过来！

不行！冷静，冷静！

我不能乱了阵脚！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证明自己！

冷静下来......

脑袋的后方骤然传来一阵刺痛，紧绷的神经突然出现一刻失神，随之身后掠起一阵强风，一袭身影高跳翻过两米高的铁板，立于素岸前方一拳回旋打了过来。

“快躲开！”

桥体上的星莲怒喊出声，声音传到素岸的耳中刺激了她的神经中枢。

猛地扎头，因为躲闪慢了半分左头上的机械犄角被海蜇一拳打碎，绿色的液体混着部分碎片扎入了他的手臂中。

如同在伤口上撒盐，剧烈的疼痛涌入少女的脑腔，心灵经受一阵阵刺痛，绿色的液体从着少女的眼眶中流出，外部机甲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啊啊啊！”

被植入在少女体内的剧毒系统违背素岸的意愿强制启动，那份被宋生所编程的指令开始执行了。

素岸的眼中忽然闪过一道白光，四周都转变为虚无的空白。

她的意识慢慢飘出身体，彻底脱离这个世界而独立存在，她看着自己的灵魂慢慢飘向天空，摸向了空洞的心脏。

四周回荡起陌生的声音，人生的走马灯在眼前一闪而过，但是那并不属于素岸，而是这些所谓的“躯体”，原本的记忆......

“机器人的命运？”

“机器人能有什么命运？”

不......不对......

“它们就是一团废铁，是我们给了它们生命，作为回报，它们就应该为我们效力。”

不是这样的......不应是这样的......

“那么，我在它们的身体内部都植入自毁系统，把我的这份仁慈收回来，难道也要被谴责吗？”

无数濒临崩溃而又绝望的记忆涌入她的身体，不被认可的声音在耳边环绕，像是利刃一样穿透她残破不堪的身体，击垮了最后的坚强。

“你离我远点！别靠近我素岸！”

“骆科特，我只是想在这吃个饭而已。”

“机器人吃什么饭？而且你体内的毒素很有可能会侵害到我们，你已经不算是一个人类了，对吧张虚锘？”

“素岸，虽然我很抱歉，但是出于安全考虑，我们还是暂且保持距离吧。”

“你们......为什么......”

“为什么？你是机器人了啊，不是吗？”

“不是......我......”

我......

我是被迫接受的改造啊，而且不是我救得大家吗？为什么......

为什么......

要用这样的眼神看我......

要这么对我......

“素岸小姐？你怎么一个人在外面吃饭？”

“尉鹰......”

“外面很冷的，走吧，回基地里吃。”

“没关系......机器是不会冷的......”

“素岸小姐才不是机器，你是我们的同伴，跟我来吧，总是在外面待着，可是会感冒的。”

感冒？

机器才不会感冒......

但是我又不是机器......

自改造之后，我一直在寻找一个机会，一个可以证明自己的机会。

我可以控制自己的力量，可以用这份力量去保护我的同伴，而现在......这个机会却离我远去，计划也会因为我而失败......

毒素......

毒素！

“都是因为你啊！”

海蜇打出最后一拳，这决定胜负的一拳甚至可以打穿岩石，可现在却被素岸硬生生接了下来。

“什么？！”

“我不能输啊......我不能输啊！”

惊天的臂力将海蜇推出三个身位，素岸挺身站起，两行白净的泪水悄然流下，地面上溢出的绿色液体也被渐渐取缔......

右手摸向耳边的通讯器，素岸咬着牙连接到了尉鹰的信号，眼中充斥着委屈和愤怒、坚定与不甘。

“我请求......解除疼痛系统！”

这一声呐喊冲破云霄，在第三层的世界的天空中久久环绕，宁静后的桥面上传来稀疏的脚步声。

带着沉重的情绪，尉鹰出现在星莲的身边，看向少女的眼中满是怜悯......

她选择遵从自己的内心，祈望带来改变，下定决心去证明自己......

那么你呢？

尉鹰？你该怎么做？

拒绝？

还是认同？

你清楚，就算是再高端、再严密的机器，严重损坏到一定程度后，也绝无修复的可能。

但是对于这份属于“人”的意志呢？

你要否认她的意志吗？

她甚至愿意为此而付出自己的生命，为此而倾注一切......

夜晚......第一次寂静得可怕，可怕到所有人的身体都在颤抖，只是那颤抖的本源并非来自于恐惧，也并非来自于畏缩。

而是一种钦佩。

一种感动——

跨越了种族、阶级、时间、空间、乃至宇宙的感动！

“尉鹰......批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