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就这么和我解释？坐徒？”

右三把持着长枪站在隐藏房间的侧边，眼神极其凶狠地盯着坐徒，不耐烦地攥紧了拳头。

因为感觉自己受到了欺骗，右三的脸上堆满了愤怒，而与之对应的坐徒脸上则是无奈，无论他怎么解释，这位任性的少女就是不听。

似乎摆明了就是冲着打架来的？

“我的小公主啊，你为什么就是不相信呢？”

“相信？你要我怎么相信！？我的父亲早在几百年前就逝世了！我亲眼所见的，难不成还有假了？”

“唉呀，小公主，那你为什么不解释解释自己明明是那个世界的人，死后会出现在长廊这件事呢？”

“啊......啧......”

品过一口热茶，坐徒长呼一口气，将身后的设备全部关闭掉。

就像铃女一样，坐徒的本意是将右三培养到可以加入羲的程度，那样在彻底清除掉这里的污秽之后，他也好解释这一切。

不过既然事态变得紧张起来了，他也没有必要藏着掖着，对于他而言，自家的公主有着完全的信任权。

为了使对方信服，坐徒慢慢沉淀自己的情感，回想那些美好的时光，同时怜惜地看向右三，轻轻开口说：

“右三？”

“唔！......”

这一声轻叹，凝聚着无数深厚的情感，跨越了时间与空间的界限，勾起了右三的回忆。

那是她第一天成为吸血鬼，一切的一切都来得那么突然，就像现在一样。

西装男人在大雨的天气将右三带到了新家——吸血鬼宫殿，那天晚上少女始终睡不着觉，摸着自己被咬伤的脖子若有所思。

民间相传，吸血鬼极其残忍，吸食人的血液时，会毫不留情地将其榨取成骨，然而那位男子却极其温柔，甚至贴心地为她缠绕上绷带。

刚刚成为吸血鬼时她还不能忍受血液的味道，所以经常吃不下饭，身体的素质也很难跟上，那时的她还不过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子。

为了驱散少女心中的阴影，那时的坐徒几乎每天都会在暗处观察她的情绪，并为了让少女看到自己妹妹的信息，深夜装作人类的样子去乡村探望，晚上开始着手撰写假的新闻报纸，第二天在送餐的时候，一并把假报纸送进去。

大概过了一个月的时间，坐徒觉得足够少女缓冲心情了，便在一天晚上轻轻敲击少女的房门，轻柔地呼唤她的名字......

“右三？”

“......”

随着那段时光在右三眼前一闪而过，她看向坐徒的眼中有了些模糊，但是过去的伤痛太过沉重，她还不敢去提及......

“那么，我的小公主，现在，你愿意相信我了吗？”

“你，到底是谁......”

“论情，我就是那个最思念你的人，右三......但是论理，我却是羲的第六王牌，坐徒。”

“我不明白你到底是什么意思！给我说明白一点！”

看得出来右三愤怒到了极点，她扬起长枪擦破男人的咽喉，伤口处流出来的液体中有黑有红，那不属于吸血鬼，也不属于秽物，而是最表面的叠加状态。

枪尖没有再向前哪怕半点，坐徒哀叹一声，将长枪从喉咙处轻轻移开。

“右三，死亡并没有让我感到悲痛，反而无比荣幸。那时的我正痛苦着如何才能摆脱吸血鬼的最终命运，好让你回归到美好的生活......”

“靠着不死的能力，我终于在宫殿的巨大图书馆里，找到了一种更为神秘的存在——羲。”

“我的祖先曾亲眼见证过羲的到来，那时的世界还是一片黑暗，吸血鬼与污秽之间僵持在旷日持久的战争中。”

“靠着羲的帮助，那个世界得以延续下去。由此，我开始尝试追溯历史，希望能想到其他的办法和这些人取得联系，并借助他们的力量来帮助我们。”

“尽管那时候过得很累，但总算还是被我找到了一点线索，想要加入羲并不困难，就是要保证自己一份的‘绝对’信仰，从而‘被’羲所发现价值，带走死后的灵魂。”

“于我而言，我并没有前辈们的冷血，也没有征服世界的浩荡大志。我只是想要改变自己的命运，改变那位公主的命运......”

“吸血鬼穷其一生都逃不过寂寞与空虚的命运，那份不死的能力让它们看着结交的慢慢死去，尽管吸血鬼之中亦有朋友，但是那份种族之间的痛苦与折磨，并不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消磨......”

“带着对平淡生活的至高追求，我每天都在尽力做到最好，也保持着对血液的中等需求，以求得那份心灵上的慰藉。”

“但是正如人间所流传的话语——你永远不知道明天和灾难，哪个会先到来。”

“你离开宫殿的那一天晚上，我看着那群远道而来的家伙，发现了那个站在最前面的人——你所日思夜想的人，芙濑栀妹妹。”

第211章 举世的灵魂

“濑栀......”

“对，我当时在想，也差不多该是让你独立的时候了，那也正是我应证自己是否已经吸引了‘羲’的关注的时候。”

“所以，我选择了死亡......”

“你知道我有多愤怒吗？！坐徒！”

自几百年过去之后，右三第一次露出仇恨的眼神，她咬着牙，眼中闪烁着无法遏制的怒火，身体微微颤抖，头上满是暴起的青筋。

“你知道......在你们都离开我之后......我有多痛苦吗？”

就像坐徒所说的那样，吸血鬼的不死始终折磨着右三的精神，白天不能出门，而每当到夜晚，积蓄的情感就会爆发，让他无数次感觉到空虚与寂寞。

她并没有放弃，而是像父亲一样在书中寻找答案，但是她所盯上的是另一本禁书，讲述了一种汲取灵魂的法阵。

作为启动法阵的前提条件，右三做了很久的心理斗争，最终来到一处偏僻的村庄内装作普通人类驻居，在摸清其中的“恶人”之后，处决了他们的生命，以供给法阵新鲜的血液。

然而幸运女神并不会常驻人间，这所谓的灵魂法阵，本质却是萃取装置，是用来惩戒那些污秽之物所设计出来的最终装置。

所以，它的萃取过程，不只是残忍那么简单，即使是吸血鬼的身躯，亦不敌秽物的韧性，右三最终在撕心裂肺的痛苦中，结束了自己的一生。

“右三......我真的很想你......”

“你，真的是他吗？我很害怕，你知道吗？我真的很害怕......”

“现在我已经找到你了，右三，我不会让这个世界就这样毁掉的，相信我，好吗？”

房间虽小，却蕴藏着两个人的无限回忆。

但是想要右三现在就接受这个事实，还是说太早了。

坐徒还想要再说什么，可是秘密房间外面突然传来了其他人的脚步声，彻底打乱了两个人的思绪。

“喂？坐徒？”

“皇诚？！”

“皇诚？”

哐当一声，那扇隐蔽的铁门被金发男子五指扣住，硬生生压过机器的力量走了进来。

形势变得焦灼，右三开始担心会不会眼前的这个人也是自己的敌人，她硬咽两口气，双手握着长枪像野兽一样盯着皇诚。

然而皇诚却并不在意，藐视过右三径直走到坐徒身边，毫无谦卑之态坐下，左手平伸向外摊开，右手支撑起脸蛋，似笑非笑地看着两人。

“坐徒？近日安好啊？”

“你是谁！？竟然敢如此放肆！”

“右三，冷静点......”

坐徒阻挡在两个人之间，连忙劝解右三放下武器，解释到皇诚与他之间的关系。

皇诚在羲的内部地位算到第五，虽然只是压坐徒一等，但是却有着直逼第四等人物的能力，也算是坐徒的上级。

“所以，这个家伙就是你朝思暮想的......女儿？”

卢皇诚感觉有些尴尬，或者说是替坐徒感到尴尬，两个人之间的年龄差距至少也有百来岁吧？对于正常的人类而言，想要理解吸血鬼之间的辈分也是有些难度的。

“嗯，就是这样。”

“嘁，不负责任的大人。”

“好啦，小公主，别这么说嘛，我不都告诉你我的事情了吗？”

“嗯？！坐徒？你都说了什么？”

皇诚只是打了一声响指，房间内瞬间充斥着耀眼的金光，无论是坐徒还是右三都被光亮刺得睁不开眼睛，只感觉眼睛一片灼烧。

这种感觉就好像全身上下的衣服都突然消失，然后赤裸着被人绑到十字架上，在圣光的灼烧下，于大庭广众之下公开处刑。

一把长枪掠动风尘，枪尖顺着坐徒的脑袋慢慢滑下，最后落到他的眼睛处。

“坐徒？关于羲，你都抖落了多少信息？你最好坦诚相待，毕竟这涉及到对于你的处罚，以及你们两个人的性命安全。”

“放心吧，皇诚，怎么说我也是第六领人，这点道理还是明白的。”

“此话，可敢于天地立正？”

“诚心立命，无愧于天地，你若要验，那便随皇诚兄了。”

“唉......罢了，铃女那家伙也提点过我，说不让我把规矩看得太死，以免闹僵了同事关系——起来吧。”

随着一杆长枪悍然砸地，整个房间内充斥着的烈光轰然褪去，皇诚慢慢打出一个哈欠，装作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

“哈......那么皇诚兄，你为什么会到这里来呢？”

“我那边忙得差不多，交给领袖去处理了，相同的，他希望我们赶快把铃女带回去，但是又希望我们配合她，我带着几位成员，一并来到了这个世界。”

“和你一起来的还有其他人？”

“嗯，不过说到底只是让我们在暗中加快这个世界的正常演变过程，不允许我们进行最暴力的回收计划。”

“嗯，这样也好啊......”

坐徒扭头看了看身边的右三，她还是一脸担心，不过至少还有时间去发展，足够让右三具备加入羲的资格。

墙壁上的信息设备突然被打开，皇诚开始着手操纵整个基地的系统，一心两用着询问坐徒其他信息。

“你们最近有什么计划吗？坐徒？比如你最喜欢的赌注什么的？”

“有~当然有~怎么，皇诚兄也感兴趣了？”

每一次说到赌注，坐徒就表现得有些病态，但是这次考虑到人前形象，这位当父亲的还是选择努力抑制自己的欲望，亲切地走到右三身边，面态平和。

“呵，我才不感兴趣，比起你那赌注，我到底更想听听你所设下的计划，最近有想法吗？”

“当然，我希望让右三去南方历练，除掉四人之中的一个巨头，然后逐步发展。”

“啧，要我说还是太慢了，要不是铃女执意拦着我，我就用一杆长枪把这些污秽全给灭了！”

“那么，铃女小姐那边进行的怎么样呢？”

“她不愿意告诉我，也不让我插手，所以我来这么一趟，说到底其实就是‘被’放假了而已。”

“兄弟你征战四方这么久，也该休息休息了。”

“呵，未来的事态可不允许我现在退休啊~只能说是偷偷懒了。”

“铃女小姐那边还需要催催吗？”

“我带来的同伴，已经去了。”

“嗯......”

“还是操心你现在的事情吧，不然我可不保准，那边的那个小女孩，到底会不会被羲纳入。”

“哈哈，您看出来了啊......”

“这没什么意外的，铃女那家伙也在尝试培养新生的力量，而我恪守规则数百年......偶尔也应该听听别人的建议了。”

右三坐在一边的座椅上，听着他们闲聊，只觉得有些头晕。

但是总归而言，当她再一次看到坐徒时，真的感觉到了温暖，与绝望相对的那种希望的温暖。

希望的光，貌似真的照耀到了长廊之中，这份被绝望填充而诞生的世界，真的开始踏上自己的道路了。

另外，在长廊第四层的天地里，还有她那可爱至极的妹妹，芙米。

一切都是那么的偶然，本是悲惨命运的“一家人”，如今以另一种方式见面了，这样死后的世界，似乎也显得不再那么悲伤了。

只要将一切的事情都处理好，最后总会团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