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阳三渡
作者:天祤恩岚 | 分类: | 字数:64.8万
本书由笔趣阁签约发行,版权所有侵权必究
第133章 太子殿下的寿诞(下)
此一刻,敞开的窗子里,外面戏台上的唱腔正不断的传进德王的耳朵里,听着这莺莺燕燕的唱调,时而悲怆时而亢凉,德王季庸不禁皱了皱眉头,扭头向着旁边的一个下人问道:
“这是什么戏?如此悲恸?这与本王寿诞的喜庆气氛怎么合得来嘛!”
下人忙道:“启奏太子殿下,这出戏叫《逃金龙》,是一出有名的悲情戏。只是因为王妃夫人们爱看,所以,才着咱们卓大管家给安排的!”
“卓烺,卓烺——”
德王用目光寻找着自己府上的大管家,向着下面高声问道。
目之所及,虎蔻宫的大管家卓烺,早已经醉的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他的旁边,正是他的儿子卓焓——
虎蔻宫毕竟是太子之宫,绝对的不同于一般般的豪门府邸,富贵之门,地主家院,这里,有着极其严格的规定,即便是卓焓——这虎蔻宫大管家的儿子,也是绝对的不可以随随便便的进到宫内来的。
不过今日,乃是阖宫喜庆之日,德王口旨恩准下人们带自己的少许家眷一起入宫来为自己祝寿,所以,卓焓等人才会出现在这宴席之上的。
此一刻,大少爷卓焓——这位帝京有名的“当世赌神”,纨绔豪哥,也早已经是醉的不省人事了,趴在他父亲的旁边酣然入眠。
德王咂了咂嘴,满脸不屑地对着下人们说道:
“这父子俩,怎么醉成这个样子?你带几个人,赶快把他们父子俩以及所有喝醉的人都弄下去,都到西厢房去休息。明日,所有非本府之人须早早离宫,不得有任何差错。”
“是,殿下!”
那下人答应一声连忙下去了。
德王又对另一个下人说道:“你去通知戏班子领事,苦情戏只需演这一出,这出戏演完后,要立即连唱三场喜庆大戏,就从《十美贺喜图》开始,本宫么,我要亲自去台下观赏。”
“是,殿下!”
这个下人答应一声,马上也转身出去了。
下面,十几个下人们,两个人架起一个,正在吃力地支起一个个“醉鬼”们,费尽力气地往外面挪——
“我,我不走,我,我没喝多,太子、太子殿下,来,咱们,咱们干——”
一边趔趔趄趄的往外走,大管家卓烺,还一边醉醺醺地说道。
“爹,我、我没醉,来,咱、咱们,咱们再、再敬太子殿下一、一杯——”
京城名少卓焓,醉酒之“华仪美态”绝对的不亚于他的父亲,一边被家人们架着稀里糊涂地往外蹭,一边嘴里还在嘟嘟囔囔地说着。
“哼!”
看着他们的丑态,德王不禁淡淡地冷笑了一下,嘴里,则是不屑地哼了一声。
西厢房内。
这里虽然名为“厢房”,但毕竟是太子殿下的东宫府第,房内甚是宽大明亮,家具被褥等崭新备品一应俱全,摆设也是异常的典雅豪奢。大少爷卓焓以及他的父亲卓烺,被安排在同一间房间里休息。
正是炎炎夏日,也不需要铺盖,下人们就把这对儿父子俩放在各自的床上躺下,看着他们脑袋一挨枕头便沉沉地睡去,下人们才放心地出来,关好房门,离开了这里。
屋子里寂寥无声,只有父子两人的呼噜声此起彼伏,宛若过山车一般,交错不停的从敞开的窗子里传出去。
此一刻,外面,已经是彻彻底底的浓浓的夜色了。
当下,虎蔻宫阖府的大多数的人们都跑到戏台子下面去看戏去了,少数的家人们也都在忙着各自的事情,来来往往,穿梭不断。
宴饮的依旧在继续,猜拳行令拼酒碰杯的声音仍然不断的从厅房里传出来。
戏台上,《逃金龙》这出戏正是唱到了结尾的最高潮之处——公子金龙被抓回去了,燕英思念夫君郁郁而死,金龙从家里逃出来来到墓地祭拜亡妻,最后撞碑而亡。
此一刻,帝京戏苑名伶海凌冰饰演的金龙,正在墓前哭拜亡妻,把最后的唱词唱得无尽的高亢、哀婉而悲怆——
“爱妻啊——
实指望,天长地久恩爱长
却不料,阴阳两隔两茫茫
实指望,草庐之下结同心
却不料,爱妻一人赴黄粱
爱妻啊——
你的心儿狠又犟
抛下了——
为夫一人苦思量
爱妻啊——
你为何抛下了我一个
孤独激愤更彷徨
无尽思念向谁诉
漫漫暗夜孤枕长
浩浩人间好山水
却难容
我一对夫妻好鸳鸯
问苍天
为何拆散我比翼鸟
问大地
四野茫茫何处是归乡
爱妻一人赴黄泉
独留下
为夫一人何所望?
不如追随爱妻去——
天上地下做鸳鸯
天上地下做鸳鸯——
唱词悲悲凉凉,不断的从厢房的窗子里“飞”进来。
厢房里并没有灯火,但是这虎蔻宫里里外外到处都是宫灯,外面宫灯的灯光摇摇曳曳地照进来,因而屋子里一点也不显得黑暗。
在宫灯朦朦胧胧的暗红色灯光中,大少爷卓焓,这位“当世赌神”,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他的双眼瞬间便瞪得很大很大,他,在极为小心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此一刻,他清醒得很——事实上他根本就没有喝多。
那是因为他在饮酒之时把酒水悄悄地倒进了自己藏在衣袖里面的毛巾上,故意的造成了自己醉酒倒下去并酣酣睡去的假象。
他盼望现在这一刻,已经很久很久了。
为了这一刻,他殚精竭虑,极尽所能,终于盼来了现在。
感觉到一切无异,屋子里面静悄悄的,只有父亲的鼾声不断的传进自己的耳朵里,他便猛地坐起来,迅疾的就在父亲的身上寻找起了自己梦寐以求的东西——
钥匙!!
虎蔻宫的钥匙!!!
他知道,父亲是虎蔻宫的大管家,掌管着阖府上下几乎所有的钥匙——父亲这些年来对于德王忠心耿耿,把虎蔻宫打理得井井有条,德王深感满意,而德王也藉此对于父亲信任有加,把几乎所有的钥匙都交到了父亲的手里。
这些钥匙,卓焓曾经偶尔的见到过一些,他知道它们的重要性,现在,他,务必要第一时间地把它们拿到自己的手里!
这是因为,它们,关系到自己的身家性命!
看到了,它们,就在父亲的腰侧挂着,父亲的身体只是压住了它们一点点——悄悄地小心翼翼的摘下来——终于全部的拿到了自己的手里!而喝得酩酊大醉的父亲,竟然一点也没有察觉。
看着手中的这些钥匙,红发洋鬼子赫斯古莱的那些话,又在他的耳边骤然的回响起来——
“卓大少爷,您身为虎蔻宫大管家的公子,按照我说的去做,进入虎蔻宫并拿到这些东西,绝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困难。而只要你把这些东西拿出来交给我,那么,你欠下的这一百二十万两银子的赌债,就此一笔勾销。不仅如此,我们还会就此成为推心置腹的好朋友!”
——他知道,自己,绝对没有任何的拒绝的可能。
“醉逍坊”的这一次惊世豪赌,他,已经输掉了一切——不按照人家说的那样去做,那么自己,就绝对的离不开醉逍坊,甚至是完完全全有可能在那里丢掉性命。那一刻,他就是砧板上的肉,任由人家去宰割与屠戮。
而他也曾经在后来离开醉逍坊后,这样的一次次宽慰过自己:太子殿下拥有荷国之富,我拿走他府上的几样东西,并不会对于虎蔻宫造成什么真正的影响,但,却是能够抵消我一百二十万两白银的骇人赌债,甚至,是救下我的性命啊——
所以,自己必须去拿,也必须那样去做。
至于父亲,由于太子殿下绝对的不可能知道是自己在暗中做了什么手脚,自己绝对的不可能暴露,所以,也完全的不可能对于父亲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不好的影响。
只要把东西拿到自己手里,再把钥匙重新挂到熟睡的父亲身上,那么,自己就将获得彻底的胜利——明日一早早早离开虎蔻宫,谁都知道他是虎蔻宫大管家的儿子,是受太子殿下亲自邀约而前来参加虎蔻宫庆典的,绝对的不可能有任何人会怀疑到他。
更何况王府奇珍异宝无数,居家用具更是难以计数,丢了这几样小小的物件,根本就不可能会有人察觉。如此神不知鬼不觉的完成“任务”,既不涉及王府,又不连累他人,又一下子还上了自己的巨额赌债,这,岂不真真正正的是一个“三全其美”之好事?!
“吱忸——”
沉沉的夜色中,西厢房的门被人悄悄的拉开了一道一人多宽的缝隙——竟然几乎是悄无声息。
一个人影,从那里快捷地闪出来,随后便迅速的潜进周围深深的夜色中。
很快,那“鬼魅”感觉到四周围一切无恙,便极度小心的向着虎蔻宫高高的中楼部分窜去——那里是虎蔻宫最重要最核心的区域,包括太子殿下以及王妃们的寝宫,都在那里。
事实上就算他大张旗鼓的在宫内“昂首阔步”,也根本就不可能有人会去注意到他——到处都是来来往往的人头,每一个人都在忙着自己手头上的事情,阖府里现在外来的生面孔不计其数,整个府邸其实就是一锅粥,如此,又有谁会去特意的注意到任何的一个人呢?!
那黑影迅速的靠近了中央中楼,然后,以极快的速度迅速的隐匿进那门楼下浓浓的黑暗之中,彻底的不见了踪迹。
王府之内,一切如常——
“钪忒钪忒钪钪忒——咚咚咚呛——”
“咚咚咚咚咚咙咚得呛——”
一阵极为猛烈的锣鼓家什的敲击声,骤然之间从戏台那里迸发出来——是喜庆大戏《十美贺喜图》,已经正式的开始了前奏。
太子殿下德王季庸,也已经是亲自地来到了戏台下面,满面春风而兴致盎然的坐在第一排正中间的位置上,一边看着戏台上的演出,一边不住地与身旁的人说笑着。
他身旁的八仙桌上,金丝糕饼,绿瓜红果,奶酒美茶,宵餐夜饮,摆了满满的一桌子。
他身后的五位妻子——雍容华贵的五位德王妃,也是一改观看苦情戏时候的悲戚之态,此一刻,粉颊尽展欢颜之色,玉腮毕露娇柔之羞,娇滴滴而笑语欢声不断。
家奴下人们依旧在来来往往,每一个人都在为自己的主子们极尽所能的忙碌着。
“好——”
一阵高分贝的长长的叫好声夹杂着口哨声,骤然从台下传来——
是一位翻着跟头登上戏台的武戏小生,上台伊始就连续不断的翻跟头,居然一下子连续翻了三十多个。
这出喜庆大戏果然是绝对的不一般,甫一开始,便赢得了满堂彩。
几乎所有的人,都已经被这台大戏牢牢地吸引住了,而几乎是忘记了周围的一切。
“一缕夜风蕊自开,劲酒飒飒香难埋,人约黄昏菊下酌,恰是一轮皓月来……”
半轮如钩新月,已经是悄悄地升起来了,月光如银,沐浴天地,那新月华莹莹,白霖霖,碧闪闪,默默地照耀着下面,这一派喜庆而祥和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