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云澜给墨启辰把完脉，没发觉什么，这个孩子身体很是康健，而且手指上还有些粗糙的地方，像是常拿着什么东西，磨下的茧子，安云澜又想去看墨启辰的眼睛，墨启辰下意识的要躲，但还是稳住了心神，“皇婶你干什么呢？”

安云澜觉得墨启辰并不是全盲，否则她的手要去翻动墨启辰眼皮的时候，墨启辰条件反射的反应是躲开。“我就是想看看你的眼睛，你别怕。”

“我眼睛看不见了，你别看了。”墨启辰不配合。

“现在屋里就咱们俩，启辰你要不要跟我说实话，其实你眼前不是完全一片漆黑，而且，你也不是真的痴傻，我说的对吗？”安云澜停下手里的动作。

“我不知道皇婶在说什么。”墨启辰吃点心的手顿了一下。

安云澜帮墨启辰拍掉身上的点心渣子，“难道你不想让眼睛恢复吗？还是就愿意一辈子住在这青云观里？你放心，若是你说你就愿意现在这个样子，我就跟皇后娘娘说我治不好你。若是你想试试再拥有一双什么都能看见的眼睛，我也会尽我的全力去帮助你，看看我俩一起努力，你会不会好起来。”

墨启辰听了安云澜这话后，久久都没有出声。他何尝不想能看得到，他何尝不想不再外人面前装痴傻，只是他从小就没了母妃，总是生活在小心和焦虑之下。

在太子府的时候寄在那个侧妃那里，表面上侧妃对他都挺好，背后里打他骂他罚他样样不少。进了皇宫，他发现要害的人倒是越来越多了，那次被人推下假山之后，他眼睛就看不见了。

太医来给治了好久，他才能慢慢感受到了一点点光线，可是他害怕，害怕他好了总有一天也会死，所以他宁可装瞎，后来再装疯，才能远离那些人，那个对于一个孩子来说恐怖的地方，这也是一个孩子能对自己做对仅有的保护。

安云澜看见墨启辰半天没动静，开了口，“我十岁的时候娘亲去世了，然后我爹和我姨娘就不疼我，让我一个人自生自灭，夏天我的院子像蒸笼，冬天也不给我炭烧，吃的是残羹冷炙，甚至有了上顿没下顿，我带着一个小丫鬟也活下来了，现在还嫁给了你凌皇叔，活得很好。

我觉得你可以活的更好，你现在十一岁了，你的父皇，母后其实都很疼爱你，凌皇叔也一定很疼爱你吧。你小时的那种环境现在已经无法对你构成威胁了。其实你十一岁，现在学武学文都不算晚，你小时候都会了，现在也只不过捡起来就可以了，想必这些年，你也没落下什么。除了这么多人能保护你，你自己也能保护自己了。何况，这个世界这么美好，你不想清清楚楚的看看吗？”

听完这些，墨启辰还是没有出声。他不知道该不该信任这个自己看不清的轮廓，只是这温暖的声音，滋润着他的心，抚平着他的伤口，轻扰着他的思绪。

“这样，我先看看你的眼睛，其余的，你自己慢慢考虑，若你考虑好了，想治眼睛，那你再差人到凌王府告诉我，可好？”安云澜也没想着一次就能让墨启辰放下心结，看他久久不出声。

墨启辰默默的点了下头，安云澜就拿出了工具帮他检查眼睛，墨启辰只觉得自己眼前一束强光来回移动，眼睛就跟着那光上下左右移动。安云澜拿着手电的手在两只眼睛前面动作着，随着检查和问询的继续，安云澜心里也越来越有想法了。

最后，她停下了手，对墨启辰道：“启辰，你的眼睛还是有光感的，你能看见一点光对吗？我认为你的眼睛看不见，是你从假山上摔下来以后脑袋里的淤血压住了控制眼睛的神经，你是不是如今能看到的越来越多一些，只是都很模糊？”

墨启辰点了点头。

“那就是了，从开始看不见，到现在能看到一点模糊的影子，证明你脑袋里的淤血已经慢慢散去了一些，剩下的，怕是散不尽了，得需要我用医术帮你解决。如果没有问题的话，相信等我帮你去除淤血，你的眼睛也会慢慢恢复的。”安云澜给他解释。

“皇婶说的可是真的？”墨启辰这才开口问。

“我是大夫，不会骗我的病人的。”安云澜的肯定让莫启辰莫名安心。

“你慢慢考虑，若你考虑好了，记得差人来凌王府告诉我吧。”安云澜说完就收拾东西，拿起药箱准备往门外走。

“皇婶，谢谢你。”墨启辰感觉到安云澜要走，才在后面开口。

“不用谢，一切都由你，皇婶只希望你能活得开心些。”安云澜其实还是很心疼这个太早就把自己包裹在茧子里的孩子的，那么小就要装傻骗人保护自己，太不容易了。

安云澜出了门，就看见在院子里站着的皇后和凌王。两人见到她也迎了上去。

“如何？”凌王开口问，皇后也是一脸关切的眼神。

“一次也看不出什么来，我怕是还得再来几次才能确定，慢慢来吧，毕竟病了这么久了。”安云澜微笑着。

“也是，毕竟这么久了，这一次怕是也看不出什么。”皇后安慰道。

凌王也没再说什么，几人又去看了墨启辰，墨启辰也瞬间回到了原来的样子，聊了一会儿，吩咐了下人，一行人就出了院子。

“云澜脚伤还没好，就不去观礼上香了吧。咱们这就回去吧。”皇后看着安云澜的伤脚。

“对，这次怕是上不去了，等以后有机会上去看看。”安云澜看着那长长的台阶，心想着，这么长，自己即便是没受伤，那也不想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