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房间，就在观众们纷纷猜测千远会直接去找莫周二人集合的时候，千远左拐右拐，忽然停住脚步。

声音清冷，“无人。”

“……”

周围环境静悄悄的，没有动响，没有回应。

观众们看着直播画面中少年单调的身影，缓缓发出疑问。

『“无人”谁啊？』

emmm ，不认识，没在游戏里听说过』

『有点耳熟，但想不起来……』

『诶，是不是上个副本小美人遇到的玩家之一来着？是位男孩子吧？我记得……他存在感好像特别低』

『小美人喊他名字做什么，他也进这个副本了？我也没看到周围有其他人啊』

……

等了一会儿，四周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就在众人以为千远不过随口提了个名字之时，屏幕中的少年忽然抬起手，重力拍了两下，“汪涧。”

一道黄色身影“嗖”地从拐角处窜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咬住了一条穿蓝色牛仔裤的腿！

“——！！！”面戴厚重眼镜的少年吃痛地发出叫喊，“松、松开！！！”

汪涧没松口，也没继续用力往下咬，只一副“有种你打死我”的倔强表情瞪着少年，喉中溢出低吼。

『卧槽，这狗从哪冲出来的？！卧槽，这人从哪冒出来的？！』

『我发誓，我眼睛没瞎，但我刚才绝对没看到那里站了个人！』

『可我刚刚回看了下我的截屏照，诶，您猜怎么着儿？从千远停下脚步开始，那少年从头到尾一直都站在那，没挪过！』

『什么（愣）原来我已瞎到不仅找东西要喊妈，连找人也要喊妈的程度了？』

『？楼上上什么品种的变态，怎么还一边看直播一边截屏啊』

『猜错了，不是变态，是色批嘿嘿嘿（流口水）小美人的颜现在不能舔，但身子我总可以台舔舔吧？诶嘿嘿嘿……』

『臣附议（流口水＋1）待者服好帅嘶哈嘶哈斯哈……』

『……你们冷静点！现在的他只是个孩子啊！』

……

“汪涧，回来。”

听见千远发令，满脸倔强的小狗这才收回獠牙，吐着舌头飞奔回千远身边。

脑袋讨好地拱拱他的腿。

零食掉落，汪涧趴下身，倚在千远脚边，嘎嘣嘎嘣吃得快乐。

无人掀起裤腿，确认自己的腿没被汪涧咬破皮，复杂的目光这才重新落回了千远身上。

眼前之人，虽受副本影响，变得面容丑陋，身形瘦小，但清冷出众的气质摆在那，修剪得体的黑白西式服装勾勒每一处独属于少年的青涩线条，哪怕站在原地不动，都依旧引人瞩目。

让人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就不由得为此而心神动摇。

“……你、你怎么发现我的？”无人拽着自己的衣角，表情不大自然。

“我能感觉到，有一道气息一直跟在我身后。”千远说。

“你凭什么确认这道气息是我？”

“猜的。”千远神色淡淡，“气息在我离开羊房间后产生，说明在此之前，这道气息一直在羊周围。而待在羊身边，气息发觉后却一直看不见人影的存在，我目前只认识你一个。”

“我的动物编号也是你在劣质区观察到之后，告诉羊的，对吗？”千远注视着他，“羊从一开始就盯上我了。”

无人扶着眼镜低下头，不知为何，在千远目光注视下，竟有些不敢开口出声。

“……嗯。”他应得含糊。

“为什么跟着我？”千远反问。

“……不知道。”无人拽着衣服的手更用力了，不仅心绪乱，脑子也乱，“看着你出来，不由自主就跟上了……呃，不是阿羊他让我跟踪你，是我自己主动跟着的！我……我……”

千远目光灼灼，盯得无人把脑袋埋得更低了，“我想……上次副本的事情，跟你……道个谢。”

“只是道谢？”

“……嗯。”

“如果我不揪你出来，你会一直跟下去？”

“不会。阿羊需要我，我不会离开居住区。最多……在居住区内部、跟着你。”

——这话说的，搞得他好像什么爱尾随别人的变态一样！

无人捂脸，只觉得耳根装烫，自己的脸颊肯定已经红透了。

但他仍然说着：“顺便……想劝一下你加入我们。阿羊对所有加入家庭、有价值的人，真的非常好，你这么厉害……他一定会对你更好的。”

“……”千远看着快以头抢地尔的无人，漠然收回视线，“夏小姐呢？”

无人一愣，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这个，但还是老实回答：“在疗伤。前两天狼带她下副本的时候，被副本怪物不小心打伤了。”

“……头抬起来。”

无人“唰”地下把头仰起，脸颊还在泛红。

千远盯了他两秒，转身，“再见。”

“注意安全。以及，不要再跟着我。”

“……”无人目光略带迷茫，愣愣地望着千远远去的背影。

随后看看头顶的天花板，又看看脚下触及住居区边缘的地砖线。

最终，还是没有跨出越界的最后一步。

·

甩开无人，千远打算在优质区内四处游荡，探清优质区的内部结构与环境构造。

他从居住区溜到休闲区，踩在柔软的草地上，没瞧见白影，便在感受了会新鲜空气后又去了贵宾区——尽管蒙纳狄赫尔洛迪告诉他贵宾区不是他能随意踏及的地方，但千远不在乎。

毕竟顺路，来都来了，怎么能不看看呢？

贵宾区的装潢从表面看与居住区相差无几，最大的不同，就是居住区房间门口都没有铺地毯，而贵宾区的房间门口，则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地毯。

样式、图案都各有不同。

走廊上没有人，［天决者］们不知跑哪里去了，半个影子都没见到。

千远闲庭信步，视线在一张又一张地毯上掠过，冷淡的目光不经间与摄像头对上，又自然地装作惶恐紧张的模样移开。

最后，他脑袋微垂，面朝着走廊最深处的房间地毯。

目光却落在了它旁边的另一条地毯上。

那条地毯的图案相比于其他地毯图案都要简略上许多，很不起眼，但也最最显眼。

——一个简单的、沙漏的图样。

——也是千远在《生命直播价》中看到的，【自诩成神者】胸口上徽章的标志。

一模一样。

“呼——”

就在千远闲逛贵宾区的时候，另一边，副院长办公室。

蒙纳狄赫尔洛迪轻轻吹了吹手中冒着热气的茶，弯而长的眼眸凝视着办公桌前的高大身躯，眼神轻慢又不失锐利，“弗雷，你说的句句属实？”

那高大的身躯——弗雷·伊点点头，语调沉稳，“属实。”

“劣质区没有出现任何异常，也没发现任何可疑人物，包括R991号。他是一只正常的劣质兔子。被选中进入优质区只是凑巧。”

“哦——”蒙纳狄赫尔洛迪视线转移到电脑屏幕上，“那就是说，他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

屏幕中显示的，正是千远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在贵宾区兜兜转转。

啧，每个进入优质区的劣质动物几乎都要去贵宾区演一回的偶遇，看能不能碰上［天决者］把自己带走。这点小把戏，蒙纳狄赫尔洛迪看了不下百次，早就看腻了。

亏她一开始还以为千远会和其他动物有什么不同的，打算特别留个心眼，结果本质上还是一样的嘛。

愚蠢、愚昧、无知。

也不看看自己长什么样，就敢往［天决者］面前凑。

“不，他不普通。”弗雷说。

蒙纳狄赫尔洛迪来了兴趣：哦？”

弗雷：“他很幸运。”

蒙纳狄赫尔洛迪：“然后？”

弗雷：“他很幸运。”

蒙纳狄赫尔洛迪：“……所以？”

弗雷：“他很幸运。”

蒙纳狄赫尔洛迪：“……”

蒙纳狄赫尔洛迪：“亲爱的，你有时候真是蠢且耿直得让我无语。”

“谢谢。”弗雷丝毫没有被骂蠢的自觉，甚至还觉得这是一种赞扬，“［天决者］都喜欢力气大、性格耿直又听话的熊。”

因为这样好操控，好作为劳动力去压迫啊。蒙纳狄赫尔洛迪想。

“唉，算了，耿直就耿直，蠢就蠢吧。不这样的话，我也不可能专门叫你帮我监视劣质区。”

蒙纳狄赫尔洛迪放下茶杯，双手交叠搁在大腿上，眼睫下压，显现出几分刺骨的冰冷，“最近多注意点，一旦劣质区出现任何不对劲情况，要立马告知我。我会派人去解决。”

“绝对、绝对不能让那些携带‘病毒’们的家伙，混入培育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