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个时刻，即使没看到李成胤，杜青薇也能想象李成胤此刻正嘴角上斜露出深深的笑意，凉薄而挑衅。

杜青薇凉凉地看着夏侯储之，隔得那么远，可杜青薇却觉得她是那样清晰地看到夏侯储之微微上扬的嘴角，那样轻描淡写的笑，也就是这这个时候，杜青薇终于彻底明白，她始终是他手里的棋子。

从引她出现，再到为康隆女帝平反，再到尧帝的病倒，都只是为了今日，逼得康隆势力和李家势力彻底决裂，所谓的爱，只不过是他同她开的一个玩笑。

他那样恨李家，他那样无心的人，可笑她却当做真，曾经以为林睿言和容旬念他是无可奈何，纵使怨，纵使恨，却始终是觉得他很难，可如今却明白了，如果一个人爱你，他一定舍不得你伤心，他既然舍得让你伤心，那他必然是不爱你。

明明心痛得要死，明明心里整个世界都在轰隆隆地倾塌，可杜青薇却笑得那样绚烂，如大片大片红玫瑰倾泻千里地绽放有惊心动魄的美。

到这一刻，杜青薇才发现，她比从前强大了很好，她应该感谢夏侯储之的残忍，教会她如何更强大。

“众卿不必争议，”杜青薇笑吟吟地出声，清泠泠的声音在大殿内响起，“来人，请圣旨！”

内侍恭恭敬敬高举圣旨疾步入殿，群臣跪倒，内侍开始宣读圣旨，长长的言句，却只得两句内容是有意义的，“着太子李成胤继位，长乐公主为摄政公主……”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圣旨念完的时候，满朝文武百官议论纷纷，古往今来，从无一个女子成为摄政之人，而且还是一个公主。

杜青薇轻轻笑着，漫不经心地道：“将圣旨给诸位大人瞧瞧吧。”

于是那圣旨被内侍奉给大臣一一过目，没有人知道，尧帝为什么留下这样一道圣旨，可是那圣旨上的玺印的确是玉玺宝印，字迹出自先任翰林学士容旬念，时间是尧帝下旨命长乐公主垂帘听政的那日。

那时候容旬念还是翰林学士，负责起草重诏，而今容

旬念早已逝去，容旬念写得一手好字，他的字迹自今还没人能模仿，一个之字就有二十种写法，他既然已经死了，那这诏书想必只能是真的了。

夏侯储之满是笑意地看着那玉帘，透过玉帘和杜青薇四目相对，这真是一个折中的好法子，李家要太子登上帝位，康隆可以保住势力，即便登基的是李成胤，权力还是握在杜青薇手里，在李成胤大婚之前，依旧可以维持平衡。

有尧帝的圣旨在，于是，一锤定音。

杜青薇不急不缓地道：“礼部选个日子，皇上如今卧病，不宜太过喧哗，礼到就成。”

“谨遵懿旨！”

“退朝！”杜青薇轻声吐出两个字，便率先起身，在宫娥的簇拥下，一群人纤纤袅袅走了。

群臣立时跪送长乐公主和太子殿下，李成胤回到清阳宫的时候，看见杜青薇站在高高的玉阶上，遥望着高高的湛蓝的天空，那天空一朵白云都没有，她却看得那样认真，那个身影很像一棵在旷野里盛开的玫瑰，孤独而又骄傲。

一群人纷至沓来的脚步声，虽轻微却还是惊动了她，杜青薇缓缓转身，看到玉阶下的李成胤嘴角上扬果真含着一抹挑衅的笑，杜青薇手轻轻扬了一下，两人的左右都屏退得干干净净。

“这便是你说的这李家的天下是我的？”李成胤邪笑一下，那笑容凭空的带了魅惑，他一步一步踏上石阶，站在杜青薇面前，“长乐姐姐真是有心。”

杜青薇已经做到这个份上，冷着康隆势力之人的心，将他捧上了帝王，可李成胤并不领情，只当是利用他，“不管你怎么想，时间会证明一切。”

李成胤笑了一声，从杜青薇身边走了过去。杜青薇也自顾自笑了下，他终是不信她。

显然有问题想问她的并不只是李成胤一人，当夜，杜青薇正要就寝，忽然有人从她身后抱住了她，杜青薇先是一惊，但那熟悉的清洌的男子气息，杜青薇自然知晓是谁的，便站着没动。

两个人静静抱了一会，夏侯储之低低的开口，“那圣旨谁写的？”

杜青薇平静地道：“我。”

“为什么你会写跟容旬念一样的字？”夏侯储之语声低沉，呼吸一声比一声沉，是太过危险的兆头。

“曦衍，我说过，”杜青薇转身抬头笑盈盈地看着夏侯储之，笑容如花在眸里盛开，“我喜欢容旬念，只是你不信而已。”

说这些话的时候，杜青薇的心痛得像是在滴血，却始终那般笑着。杜青薇或许没有夏侯储之薄幸，却比他更懂得怎样对自己残忍，她先痛苦，再让他痛苦，这始终是一个带着刺的女子，毁人一十，自伤一百，从来如此。

夏侯储之的手，缓缓温柔地从杜青薇的脸颊抚摸而下，眼眸里盛满温柔和多情，又问了一遍，“为什么你会写跟容旬念一样的字？”

“四年前郁姨娘生辰，他来杜府我见过他。那时候白玫瑰盛开，大片的白玫瑰开得好漂亮，他站在花丛中一笑，熠熠生辉，”杜青薇脸上带着幸福的笑，“我那时候想，这世上再也没有比他更好看的人了。于是我千方百计收集了他的帖子，用左手练了跟他一模一样的字体。”

夏侯储之的手已经轻轻地抚到了杜青薇雪白的脖颈，闻言忽然一把扼住了她的脖子，“那年上巳节花灯许愿你写的什么？”

“愿夏侯公子福禧双全，岁岁长安。”杜青薇眉眼弯起，笑得那样好看，“不过，那是骗你的，演戏自然要演全套要演全面，我从不敢有一丝懈怠。”

“那你知道我写的是什么？”夏侯储之笑意里有阴寒之色，手又收紧了三分。

杜青薇觉得有些窒息，但强压着声色，依旧一如往常般镇镇静静冷冷清清地道：“还请王爷赐教。”

“我写的是希望杜青薇杜姑娘你不会受到伤害，那怕我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夏侯储之语声冷冷的，手越握越紧，指骨泛白青筋暴起，“可是现在，我却这样想要伤害你，想要看你哭。”

杜青薇已经无法呼吸，只能从喉间溢出轻微的声响，“纵使，如此，我喜欢的人，还是他，你喜欢的，却是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