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了闭门，也不是当天就执行的，毕竟此时天色已晚，她是此时交代或是明早交代，都是一样的。

然而这对红景来说，却是不同的，她此时交代了，那她之后就不用再操心门外的事了，明天，还有明天的事呢。

晚饭她没吃，在药具室里，她转着那全铜药杵，脑子里有点儿……乱。

“主子，张生把文章送来了。”

竹清托着那托盘，在门外不敢敲门。

红景心情糟成那样，只要是个长眼的，都看得出来。饶是她忠心，此时也不是说话的时候。

“拿进来。”红景手里的药杵掉在木桌上，咚的一声，咕噜噜的滚，碰到一旁的药臼，又是叮的一声。

竹清放下托盘，就立在那儿了。

“他就没点儿脑子吗？”红景大致看过，真是一言难尽：“我说什么就是什么，要他何用？只是眷写的吗？好好一个狐狸精和书生的故事，被他写成狗屎了，我这是志异，那么生硬做什么？”

竹清头更低了，她觉得可能不是张生写的不好，是主子此时心情不好。

“你去告诉他，让他写他自己擅长的，什么都行，不拘一格，什么时候写好，什么时候给我。”红景摆手：“把这拿出去，给我拿些糖来。”

她要制药，糖衣的。

一夜未眠，眼看外面天色大亮，红景才收了面前的药包药瓶药囊药袋……各种装药的东西都收了起来，用的少了就是提神醒脑，用的多了就是自保，总不辜负她这一夜的辛苦。

出来准备回房休息，前门上的来回话：“主子，四殿下来了。”

“我不舒服，见不了，请他回吧。”

红景乏的很，一句话打发了事，直接回房洗漱躺下，谁都不见，这会儿就算是皇上来了，她也不见。

萧海璟都已经进来了，他又不是外人，想要进来也没人敢格外阻拦，谁知进来才知道，红景病了。

“三哥不在家，三嫂病了都没人管吗？去传御医来。”他直接叫身边人去叫御医。

“四殿下，不用了！”竹清急忙拦着，她也是昨夜跟着熬了一夜，此时看着都憔悴，但她也顾不得不好看了，急忙说：“我家主子自己服了药，在休息，殿下若是没有急事，就请自便吧。”

“看你这样儿，是跟着伺候了吧？行了，本宫知道了，你回去吧。”萧海璟摆手，不再看她。

没主人接待，他也不好多留，转了一圈，问了几句，就走了，这厢，红景睡的沉了，根本不知。

萧泽琰是临近中午回来的，本来是想和红景一起吃饭的，谁知一回来就听说红景病了，急忙进卧房。

“景儿？景儿！”

他伸手试探她的额头温度。

红景挥开他的手：“别吵，我再睡会儿。”

“景儿，可是看过大夫了？”

他哪能放心，直接握住她的手。

红景惺忪睡眼半睁：“看什么啊，那是对外的借口，我就是困了，让我再睡会儿，一会儿一起吃饭。”说完就要再睡，怕他担心，又睁了眼，入眼果然是他依旧担心的眼神，她努嘴：“你问丫头们就知道了。”

她作假也是有限度的，但这些，不会对阿泽隐瞒。

萧泽琰放好她手，为她掖了被角，转身出来，才问：“如实说。”

……

红景醒的时候，外间饭香弥漫。

“醒了？”

萧泽琰就在榻前，正捏着笔。

“什么这么香？”红景起身，往后拢了一把头发：“你在做什么？”

“你睡颜甚美，”他忽然凑近，红景以为他要亲她，然而他只说：“起来，吃饭了。”

“你……”红景脸色一红，竟然被他给逗了？伸手勾住他颈项：“撩完就想跑？啵”

他不亲她亲，反正都是到嘴边的肉。

他失笑：“幸好我洗漱了，要不然你能吃一脸灰。”

红景松了手，拿床边的衣裳：“竹清，菊芬，我要洗漱。”

……

那弥漫的香味，是火锅，因为不知她何时会醒，所以萧泽琰就交代了火锅，什么时候醒都能吃，红景洗漱之后，坐下就开吃，也没忘给萧泽琰涮一份。

“你以前怕是也不能吃辣吧？”红景一边嚼着肉片，一边看酱料：“你尝尝，我就不给你舀着搅拌了，我真的饿了，昨晚到现在，这是头一顿。”

萧泽琰依言舀酱料，却不料她竟然是头一顿，看她吃相囵吞，急忙放下酱碗，给她舀汤：“你对自己就这么不上心吗？我不在府上，你就这么做的？”

“不是，”红景接了汤，舀着吹着喝：“我昨天，在槐亲王那儿，听到了些东西，太影响心情了，你或许没听过一句话，白昼解不开的结，留给黑夜慢慢耗。”

萧泽琰手下微顿，筷子就夹空了：“何结？我这几日太忙，让你委屈了。”

“没有，不是因为你，不是，我的意思是，不全是因为你。”红景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我就不该在吃饭的时候说话，是这样的，事情有些长，慢慢听。”

她一边喝汤一边把昨日的事给说了。末了感叹：“我虽然不知他说的几分真假，但他确实点醒了我，是我鲁莽无知，做了这许多招风之事，给你添麻烦了，到底是我出身不好。”

“谁说的？”他脸色一沉：“你是洪家嫡女，师出神医谷，哪里不好？”

红景摇头，自嘲：“这是骗外人的，你明知我就是石河村的小丫头。”

“若这么说，你明明是京门红家大小姐，身份之高贵，与我不相上下。”他有意哄她，说的虽是事实，也婉言完美。

“别哄我了，外面传言可很不好听，纵然我没亲耳听到，但可想而知，要是我真做了什么，怕是累及你的名声。”红景放下汤勺：“我已经出售了，半途而废不是我的性格，但若真做完，怕是也落不到好，我想和你商量一下。”

萧泽琰感觉不妙，她却不说了，只好追问：“商量什么？”

她扬唇一笑：“进宫见皇上，问问关于槐亲王的事，或者，关于槐亲王孩子的事，开门见山总比这么藏着掖着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