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家人目瞪口呆。

看着卢湛将那原版字据和五万两银票放在面前时，睁大眼睛看了又看疑心是在做梦！

他们愁肠百结、愁眉苦脸，为此全家人笼罩在愁云惨雾之下一筹莫展了这么些天，感觉根本无计可施、无法可想，卢湛这还不到两个时辰，就将事情完全解决了？

非但拿回了字据、送出去的三万两银子，甚至还多要回了两万两？

齐老爷子又是羞愧又是感激，颤抖着声音连连说好，望着卢湛，再也说不出第二句话来。

齐静双更是目中酸涩，心中凄然，于这凄然中又生出骄傲和喜悦。

她曾经那么喜欢的男人，果然没叫她失望！

“爹，二哥，你们陪卢师哥说说话，我、我去厨房看看，叫人给卢师哥做点吃的。”齐静双转过身飞快擦掉溢出来的两滴眼泪，冲齐老爷子等笑道。

齐老爷子和齐老二这才想到卢湛是暮色初初的时候出去的，自然还没有吃过晚饭，自家光顾着高兴，竟忘了这个，一时大为惭愧，急忙让齐静双快去，又笑问卢湛想吃点什么？

卢湛并不以为意，只道填饱肚子即可。

齐老爷子父子感慨感激一番，老爷子便将那五万两银票命二儿子递给卢湛，叹道：“若不是你，我们齐家只怕真要家破人亡了，这银票是你该得的，阿湛，你收好。”

齐老二虽然有点儿肉疼心疼，他管着家，知道自家的家底，知道这五万两意味着什么。

可听了父亲这话，心里也是一阵黯然，乖乖的笑着将银票递了过去。

卢湛自然不会拿他们的，笑道：“无论如何，我与齐家有一段渊源，此事不知便罢，老爷子既传了信于我，我又怎么可能袖手旁观？这银票我不会拿，齐二哥收起来吧！”

齐老爷子还要坚持。

卢湛笑道：“老爷子，真的不需要。我现在一点也不需要银子。”

齐老爷子一滞，想到曾经他寡母弱弟一家子艰辛度日需要银子的时候自己分文不曾有所表示，如今区区五万两，人家是真的不需要、不会放在眼里。

这个人情哪里需要自己去做？

若再坚持，倒显得自己有意逼迫他继续这段渊源交情了。

心里有愧且心虚，齐老爷子只得示意齐老二收回银票，勉强笑叹道：“也罢，既如此，少不得我们便厚着脸皮收下了。”

“不必这么说，这本就是你们的。”卢湛一笑，又道：“此间事情已了，明日一早我便回家去了。老爷子需静养，明日一早我便不来辞行了。”

齐老二一怔，忙道：“怎么这样急？卢师弟不多住两天吗？”说着他微微有些不悦，又道：“爹还病着呢，怎么说卢师弟也多留两天陪爹说说话吧！”

卢湛笑笑，还没开口，齐老爷子已警告的瞪了他一眼，转而向卢湛点点头笑道：“这也好，你家里肯定也有许多事情要忙，这回的事本来就麻烦你了，你既要走，我们也就不留了，明日一早你便去吧！”

说着又吩咐齐老二安排好马车、车夫，明天好将卢湛送回去。

卢湛婉拒了他的好意，笑道：“我自己回去便可，不必如此麻烦。”

齐老爷子见他态度坚决，摆明是要与自家划清楚界限的了，心里暗叹，勉强一笑也就不再坚持。

他有话要与卢湛单独说，便找了个借口打发了齐老二出去。

齐老二皱了皱眉，到底出去了。

房间里的气氛顿时为之一凝，曾经的师徒二人，相对两两无言。

“我再无亏欠齐家之处，往后，请老爷子保重！”卢湛看了齐老爷子一眼轻轻说道，断绝之意十分明显。

原本，看到曾经威武壮实的师父变成了这副样子，对自己显然又有惭愧悔恨之意，他心里未尝不犹豫。

可是，在齐老三冲进来对他嚷了那么一番话之后，在自己替他们解决了这个大麻烦之后齐老二那般态度之后，他还是把这话说了出来。

尽管早已料到会是如此，齐老爷子的心还是一沉，艰难的点了点头叹息道：“你从来没有亏欠我们齐家，是我们齐家——欠你太多！阿湛，你可能原谅为师？”

卢湛一笑，挑眉道：“我从来没有怪过您。”

齐老爷子勉强笑笑，道：“你放心，我会交代他们，以后绝不会让他们再去麻烦你，更不许在外提起你是我徒弟的事。只是——静双那孩子可怜，以后如果可以，盼你暗中对她照应一二，那我便放心了！”

卢湛却不愿意惹这样瓜田李下的嫌疑，尤其在齐老三说了那些话之后，便笑道：“您多虑了，只要齐家在，没人能欺负她。”

齐老爷子一怔，自失一笑。想想也是，他如今有家室，如何能照应静双呢？万一叫人知道，说出去也不好听。

“倒是我老糊涂了！”齐老爷子笑笑，没再勉强他。

卢湛看着他憔悴的病容，满脸褶子的苍老面容，以及那不知何时为风霜侵染的白发，心里也有些沉沉发酸。

老爷子如今倒是通透人情，可惜，太晚了。

过去发生的一切，他都没有办法当做没发生过。

他替他的儿子去服兵役，傻了回来，齐家却连照应一二都不肯。

如果没有小如，他不敢想自己以及母亲、弟弟会如何凄惨收场。真有那个时候，齐家的人又在哪里？

他不能不介怀。

齐老爷子絮絮叨叨与卢湛说了好一会儿话，见卢湛听得心不在焉，才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话好像有点太多、也太没必要了，便勉强笑道：“只怕你肚子也饿了，去吃东西吧！早点歇，明日好走。”

“好，您也早些歇着！保重！”卢湛点点头起身。

“阿湛，”齐老爷子在他走到房门的时候忽然又叫住他，看着他，老眼浑浊：“你，你能再叫我一声师父吗？”

卢湛一愣，显然对此有些意外，看着齐老爷子那双殷切的眼睛，霎时之间想起从前那些一切尚未发生之前的温暖，心头微酸，道：“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