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八一过就是年，冰天雪地依然阻挡不了大坝村人们的热火朝天杀年猪，本来村里养的猪早就交上去了，也没分多少肉，这会儿有了这头大野猪，可算是意外之喜，总算是可以好好吃一顿了。

这么大一头，家家户户都能分不少肉呢！

老村长抽着旱烟卷，让人把最好的肋排和后腿肉留了下来，给装到一边，这是分给冯家的，如果没有冯夏，别说吃猪肉，今天人没事就算老天保佑了。

村里人几乎都来了，聚在村委会前头看屠夫杀猪分肉，连几个知青都在，看着鲜红猪肉眼睛一眨不眨，想着红烧肉的滋味儿口里都冒口水。

轮到排队分肉的时候，冯家来领肉的是张玲，她站在人群里头，冯金莲和冯金桂看见吴红霞也在排队，就去找她说话去了，这会有人看见张玲，连忙拉着她的手絮叨:

“哎哟，爱华媳妇，你家那个丫头可真厉害，这么大一头野猪一脚就踹飞了，怪不得要被特招去军队呢，可真是太厉害了！”

“对对对，爱华媳妇，托你家冯夏的福，要不咱们哪里吃的上野猪肉，你家这丫头啊，我看是有大出息的！”

旁边的另外个大媳妇当即啐了一口:“还你看，这冯夏已经出息大发了，人都被招到军队去了，要不是人出息，咱们能吃上野猪？要我说咱们就是沾了人家的光。”

几人言语里无一不在夸赞着冯夏，也时不时捧着张玲两句，听的张玲通体舒坦，面上的皱纹都舒展许多。

这边终于轮到张玲了，老村长把一大块肋排放进了张玲背篓里，还有一大块后腿肉，有人见了吵嚷了两句，到底是村里人心眼实在，问怎么不把猪板油分给冯家一块，老村长瞪了人一眼，这肋排是冯夏亲口要得，他们掺合个什么劲儿。

没错，在这个物资贫乏的年月，猪板油可比猪肋排来的实在的多，猪肋排是香，但是骨朵肉少，猪板油炼一罐子油出来，能从年前吃到年末，划算的紧。

张玲抿嘴笑笑，她自然知道这是冯夏的意思，还给她说了想吃葱香小排呢，冯金莲冯金桂俩姊妹见分好了，一人放了块肉装到自己背篓里，给老娘减轻了点负担，又给吴红霞告了别，三人就背着一篓子肉回去了。

经过昨天那一遭，冯家人在冯夏跟前更是屁都不敢放一个，这野猪肉冯夏便是给他们他们都不大敢动筷。

一头三百斤的野猪都能踢飞，他们再厉害能有这头野猪厉害么？！冯家人是想都不敢想啊！

分了野猪，新年也到了，大年这天张玲李梅花冯金莲冯金桂都在厨房忙活年夜饭，冯石柱带着儿子们在贴春联，春联是托知青点的人写的，给几个红薯人就给写一副，也为知青点挣了不少口粮。

冯家唯二休闲的就是冯春和冯夏，俩姑娘一个比一个金贵，冯金宝和冯承宗都要拿着扫把扫地呢，这两个是真没人差遣的动。

冯春躺在床上，脑袋窝在被子里，还是感觉冷，冯秋拿扫帚扫着角落的灰，动作很轻，生怕惊醒了床上的冯春。

没办法，冯春有本事啊！一个村里妞，硬生生去城镇上谋了一份事业，每次回来都能给家里带不少东西，上至冯老太太，下到冯承宗，都捧着她，而冯夏更是不用说，冯家人除了张玲母女仨，哪个不怕她。

冯春其实早就醒了，就是不想起来，她一闭上眼，昨夜的那一幕就会在她眼前重现，她从来没有那么近距离的感知到冯夏的实力，此刻，冯春说不出来心里的感受，嫉妒吗？有些。厌恶吗？也有。后悔吗？后悔的。

她想，如果自己回来后就真心待这个妹妹，是不是也会和冯金莲冯金桂一样，从此受她庇佑，连婚事都顺遂许多。

冯春就那么睁着眼，仰头看着残破的墙角，万般滋味在心头。

年夜饭的时间要比平常更早些，约摸下午四五点，冯家的那张大木桌上就摆满了菜，青菜萝卜都有，一小碗野猪肉白菜，还有鸡蛋炒辣椒，一大海碗的炸萝卜丝丸子，还有一大锅高粱米饭。

这些已经十分丰盛了，冯金莲冯金桂几个女娃也被破例喊上了桌，冯夏坐在两姊妹身边，或许是新年给予了冯石柱力量，他端着自己珍藏许久的一小杯烧酒，说了一长串的话，冯爱国两个小伙子十分捧场，冯老太太看着拼命往嘴里塞肉的冯秋面色不大好看，李梅花不管她，还一个劲儿往冯春和冯承宗碗里夹肉，恨不得把肉都夹自己闺女儿子碗里。

冯夏懒洋洋坐在冯金莲冯金桂姊妹身边，时不时给两姊妹夹一筷子菜，自己吃的却不多，刚刚在厨房张玲就给她做了一大盆蒜香排骨和一大碗白菜肉丸子汤，把冯夏喂得肚饱肠圆，此刻对着桌上有些清汤寡水的菜自然下不了口。

冯承宗和冯金宝坐在一块儿，两个男娃的教育的差距，在这一刻显露无疑。

冯金宝注意着自家老娘和姐姐，见姐姐有冯夏照顾，就把重心放在老娘身上。

时不时给老娘夹一块肉，张玲碗里的肉就没断过，儿子如此贴心，张玲心里也熨帖 还有那一大碗蛋花汤，冯金宝就可劲儿给老娘碗里捞蛋花，自己也不忘了吃，但是就是把张玲照顾的妥帖。

而和他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冯承宗。

碗里盛了一大碗肉，眼睛还盯着桌上的，狼吞虎咽嚼着碗里的肉，一点儿没注意到自己的娘和亲姐，只顾自己吃。

这在小孩里也算常见，只能说人不能去比，一比就坏事儿，这李梅花硬要拿儿子和冯金宝比，可不就心里不舒坦了嘛。

李梅花眼神阴毒地看着对面的人，她儿子服侍她就算了，自己女儿也贴着她，这算个什么事儿！果然自己养出了个白眼狼，她眼神扫过对面穿着干净眼神明亮肌肤白皙的女孩，手上拿的筷子一个没控制住，“啪”地一下飞出去了。

这一声搞得桌上几人面色都不好看，面慈心苦的冯老太太斜睨李梅花一眼:“你要是不想吃，就滚下去洗碗去，大过年的，苦着一张脸给谁看呢？”

恶人自有恶人磨，李梅花不敢招惹老太太，被这么一骂，不敢再作妖，老老实实吃饭，冯夏瞟了她一眼，面上笑的愉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