娃儿聪明，立即喜道：“人多可以多叫几样菜色，自己一个人则顶多叫份馄饨再叫份糕点。为了一次多食几样而呼朋引伴，到头来却也要付全部的饭钱，若是没有办法，这也是唯一不浪费食物的办法了。但因为荷包空虚，却不能经常这么做。现在有了办法，既可以一次多食几样，又可以只花费相当于自己一人来只叫二三样的价钱，那当然是最好啊。这样一来，食客自行结伴，也愿意多来。我们的声音就更好啦。珍儿姐姐，你这主意真是太棒了！”

她淡淡一笑，并不会因娃儿的赞赏太高兴。这简单的AA制道理在现代本就通俗，只是古人还没想到罢了，她不好居功。

她继续道：“但这样一来，食客方便了，我们在给食客算钱的时候却可能遇到麻烦。若是食客是复数前来，应该问题不大。但食客若是负数前来，五位就好算，三位则是大难。就最简单的例子，十个除以三，结果便是永远都除不开。这怎么办呢？我们就可以用四舍五入的办法，只算到那三个人每人要付多少钱，再余下的，做买卖的，我们不能叫食客多掏钱，不如就把小数舍去，算是给食客一个优惠。这样一来，食客也高兴，我们的亏损也至多不过一二钱，可以不计。当然，若是遇上体贴不贪便宜的食客，我们也可以这样。除不开的便算作叫那张罗来食的一人多付那一钱。这样一来，那人只多付一钱也觉得有面子，我们还一分都不会亏损。”

娃儿听了更加欢喜，亟不可待要去跟他爹娘提议。她摆了摆手，娃儿便去了。

留下吴老先生，消化了阵子，不去追求学术，只看实际应用，确实觉得她这办法好，顶好！

娃儿不在，该学的，该见识的也都见识到了。吴老先生那孩童的样子一收，撸了撸胡须，老学究样貌地连连点头，赞赏地冲着她笑道：“珍儿丫头，你这算术的学问不知是你自个儿研习出来的，还是向何人所学？”

她面不改色地道：“我自个儿研究出来的。”

吴老先生一愣，笑得更欢，也不质疑，只问道：“那不知，若是我想将这学问教给更多的学生，你可介意？”

“不介意。”她不假思索地应道。

“好！好！”吴老先生更连连点头赞道。那一双满是褶皱的双眼和煦地看着她。她觉着，吴老先生这是顶喜欢了她，不只是对她学问的赞赏，还有着对她大方品性的褒赏。

她想了想，便打算不遗余力地再教他们一些，道：“其实这算法还能更好用一些，有个小窍门。”她卖了个关子没有继续往下说。

娃儿和吴老先生果然齐声问道：“什么窍门？你快教我们。”

她却道：“要我教你们可以。不过你们要跟我保证，这个窍门你们只可以自己拿来用，不可以被别人知晓。”

娃儿不管那么多只拼命点头。吴老先生却犹豫了一下。她说不可以被外人知晓，便是要吴老先生不可以再转教给别人。但吴老先生也没有犹豫太久，就郑重地点了点头，承诺道：“好，我对天发誓，绝不被别人知晓。”

她便又拿起纸笔，在纸上书写了两行一二三四五……零对应……0，然后道：“汉字笔画复杂，书写起来也要耗费一些时间，但如果在计算的时候把数字换写成这些符号，则简便许多。”

娃儿和吴老先生从没见过有人把数字这样写，都很惊讶，但读书人习字的功力一流，很快便记下了如此写法。二人先练习了几遍，能够正确书写这些数字，再随意运算了两个例子，果然这样书写省下了一些时间，能够更快得出结果。

吴老先生叹道：“妙啊！”不过吴老先生叹完之后很深沉地看着她又道：“这么书写汉字确实省去很多笔画，简便了许多。不过，字乃国之根本，本不可私自更改简化。这写法我记下了，不会再教给学生。”

她点了点头，算是应了吴老先生的担忧。虽然她原本只是不想太早让属于西方发明的数字在东西方有所接触之前过早在这一世的古代流传开来。反正吴老先生和娃儿已经答应她了，吴老先生的误解她也没必要去解释。

她看了看天色，想着还要去别处逛逛，便起身告辞道：“见过吴老先生。珍儿还想去别处逛逛，这便先去了。改日再登门请教。”

吴老先生撸须笑道：“随时恭候。”

她又摸了摸娃儿的头顶。小男孩经过她这一日的隐驯已经不再介意被她摸头，只因习得了更多，而高兴又有些不舍地道：“珍儿姐姐再见，你要快点再来看我，教我更多哦。”

“好。我会再来看你的。”她却没有答应会教娃儿更多，因为她觉着这些已经足够。

本欲孤身下来，娃儿和吴老先生却跟来送。

有了梨子和梅子帮手，陆大嫂得以在柜台理一理今日所得。不见陆大哥，应是在后厨忙碌。见三人下来，陆大嫂赶忙放下手头银钱，从柜台后迎了出来。

“陆大嫂，我们便先走了。回头你帮我跟陆大哥说一声。楼上的包厢也不用一直给我留着了，客满便也给别的客人坐。下次我来可以去娃儿的房间坐一坐跟他说说话，等一等便是。”她说着还掏出了一粒碎银子，随手放到了柜台上的竹篮内。

陆大嫂见了自然赶忙推拒，连说：“这银子大小姐您收好，早答应过，往后您来不用再给银子的。你若这样，可是叫我们日后要把本钱连本带利地归还于您？”

“不用，不用。”她连连摆手，拗不过陆大嫂，只好把那两银子又收了回来，嬉笑道：“那本钱也不多。往后我来都不用再给钱，那对我来说可是个大便宜了。你们就不怕我们每次一来都吃这么一大桌，吃黄了你们？”

陆大嫂笑道：“那也要您常来啊。我们不怕，您可要记着常来啊。”

她笑了笑，却没有应声。不是她不想，只怕，待她及笄之后，却不是想出来逛逛，便可以随意出来的了。但见陆大嫂热情，身后的娃儿和吴老先生也都期待。末了，她还是强颜欢笑地应了一句：“我一定还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