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又明白？她可能就是脾气倔吧，自己认准了一件事情就是八头牛都拉不回来。

她觉着对于应昊来说最重要的到底是皇位，那么她只想成全他。但她也想成全了自己。也是炎如玉的那番自我表白叫她记起了自己的初衷，其实她从来都没有变过，不想委屈地成为应昊众多女人之一。不能成为唯一，她宁可趁着心中爱的感觉还在，离开他，叫他们曾经的爱成为一生都可以笑着去回忆的珍藏。

应昊不明白，应昊当然不明白。他不懂得女人的口是心非可以到了她这般地步。她真正想要的从来都说不出口。他就以为她真的可以包容，容忍他为了追逐皇位而跟别的女人逢场作戏。那也只是逢场作戏而已啊。可是他的逢场作戏到了可以以假乱真的地步。男人，即使不爱，也可以睡了女人。应昊始终都不明白，他如此做法，叫她早已分不清孰真孰假。有的时候，她甚至会怀疑，应昊也许跟她也是在演戏。一开始是为了大将军的拥护，现在是为了她手中的兵符。

说来，圣上莫名对她的宠爱可能也是原因之一。这一点她除了感激，始终也是想不明白。圣上为何对自己如此偏爱？

这些也都已经不重要了。她既然还爱着应昊，便是觉得自己会对他有此怀疑都是一种亵渎。这种怀疑却已经萦绕在她心间许久，始终挥之不去。她笨拙地觉得，只有趁此离开才能叫自己解脱。

她是故意跟炎如玉走得如此近的。她故意在惹应昊生气。她也是想再给应昊一个理由。无所出圣上都不同意休了她，那红杏出墙呢？她只是觉得这样会有点对不起炎如玉，要拖累他了。

忽然，她脑子里灵光一现。她为什么要拖累炎如玉？不是有个更好的人选？

“爷，你下午还有许多事要忙吧？那我就不耽误你了。”

“你去哪？”

“我出去随意逛逛。”

应昊看着她脚步轻松离去的背影，眼皮跳了跳，心里没来由地有种不好的预感。但他下午真的有事，只能打了声呼啸。

“跟着她，不要被她发现了。”

“是。”

她自己出了太子府，很快就发现了小七跟在自己身后，但她装作没有发现。不多时，她就到了迎宾阁。这里是崇阳国接待外宾的所在。

她直接道明了自己的来意，“崇阳太子侧妃应陈氏珍儿，求见灵海四皇子。”

姚华对于她的到来有些意外，但依然接见了她。

“可否借一步说话？”她看了看姚华身边的女人，直接问道。

姚华的侧妃一愣，但姚华点了点头，那女人便乖巧地退了下去。

她忽然倾身靠近姚华，在姚华的耳边道：“姚凯，你到底要装到什么时候？”

姚华瞬间僵硬了一下身子，目光有片刻的闪烁，她没有错过，便是笑了。装啊！再装啊！

“不知崇阳太子侧妃找我来所为何事？”丫居然还真的继续装。

“这里又没别人，你像以前一样唤我珍儿不好吗？何必搞得这么见外。”她盯着姚华的双眼说道。她其实好像也有些期待，真正的姚凯不仅仅会唤她珍儿，还会唤她小傻瓜，小笨蛋。她其实还挺怀念自己也可以叫他王八蛋的日子的。

“珍儿。”姚华轻笑，笑容有些宠溺，目光如水般轻柔地唤了她一声。

这一瞬间，她的心中却产生了疑惑。不太对，眼前的人明明有着一张同样的脸，声音也一模一样，但当他呼唤她的名字，她忽然察觉，眼前的人好像并不是姚凯？

“王八蛋？”她试探地叫道。

姚华愣了片刻，又轻笑道：“不知你找我来所为何事？”

“没事啊，就是来找你叙叙旧。”她心中的疑惑更甚，但早已认定姚华就是姚凯，便独自打消了疑虑。可能是时过境迁，他们二人现在的身份都跟从前不一样了，再见面，感觉也就变了吧。

她知道自己是存着蓄意报复的心。姚华是她“红杏出墙”很好的利用对象。当再见到他，她就已经认定姚华也是为了皇位，当初才选择抛下了她。这就是他都不曾开口挽留她的原因吧，因为他早已做下了抉择。

如果当时他开口挽留了呢？故事会不会又是不一样的结局？现在再想那么多也都晚了。她已经钻进了牛角尖里，越发对男人们为了追逐皇位胜过一切的心理感到痛恨。

姚华听她如此说后，居然好似真跟故人一般同她闲话家常了一个时辰。他们看似相谈甚欢，实际上各自都抱着自己的心思，他们也都察觉到了。

临告辞前，她同姚华约好了过两天再来，姚华欣然答应。

她知道，小七会立即把此事禀报给应昊。她却不知道，她离开后不久，姚华就独自离开了迎宾阁，跟一个她绝对料想不到的人见了面。

“这样真的好吗？”姚华问对面的男子道。

“她想离开，需要一个借口。”

“我是说，叫她误以为我是你真的好吗？凯。还是，我现在该叫你如玉？”

第八十章 滚叉叉犊子（四）

姚华见面的男子正是炎如玉。

“我以为，你会化身炎如玉到这里来，是为了她。”姚华继续道，“我知道，你其实从未真心想要帮助父皇。你来这里，不是为了寻找她，然后带她远走高飞？”

炎如玉笑了笑，道：“如果是为了这个，我当初就压根不会叫她离开。”

不，其实，当初姚凯是以为她不会同应昊走，他给了她自己选择的权利，才是不曾开口挽留。而当她真的同应昊走后，一切也就都变了。

事后姚凯也曾调查过，知道了应昊是用大将军等人的安危威胁了她。所以他做下了一个决定。他答应了灵海国主，奉命伪装成了炎如玉到崇阳国来卧底。姚华自幼体弱，灵海国主有意要姚凯继承皇位，但姚凯拒绝了。他希望等一切完成后，依然可以由姚华来继承皇位。他只是想扳倒崇阳，扳倒应昊，这样一来，应昊就再也没有可以要挟她的条件在手，他还能再公平地跟应昊竞争一次……

但似乎有些晚了。她居然会亲口说出她爱应昊。通过一段时间的观察，他也几乎信了，可能她跟着应昊也很幸福。只是当她也说她曾爱过他时，他便只愿意相信，一切都是造化弄人。她是被逼的，她根本就不爱应昊。他只是需要更多的时间，已经答应灵海国主的事情他必须完成。但他也开始从中作梗，想要她尽快能先离开应昊身边。

应昊跟凰公主有意结盟，他便提议他们结下姻亲。这一次灵海国派兵本也是为了帮助姚凯尽快夺得崇阳国主的信任。姚凯中间离开她，就是同灵海国主通了信，等到洛神国发兵后，他们立即退兵。这样一来，就能叫应昊看清了洛神国的威力，应下这门婚事。她会立下战功纯属意外。

更意外的是，没想到凰公主居然会认出他。

“你戴的这种面具，我从小就一直戴着，一眼就能看穿。”凰公主在应昊的书房见过他不久后就把他单独约了出来。

姚凯很意外凰公主居然能认出他。她都没有认出他不是吗？他不知道自己的伪装哪里出了漏洞。

“旁观者清吧。我见过你看她的眼神，那种眼神我一眼就能认出来。”

是了，伪装成炎如玉后，他只敢偷偷地看她，不叫她发现，不叫应昊发现，才敢裸露出眼里对她真实的情感。没想到细心的凰公主察觉到了。

凰公主居然还答应他陪他演一场戏。

她既然需要一个借口离开应昊身边，凰公主也不过是顺水推舟。凰公主需要应昊的助力，当上洛神国主。她也只是答应应昊帮他坐上崇阳国主之位。至于其后，凰公主言辞间表露出无意干涉灵海国和崇阳国的纷争。凰公主还道出了姚凯的真实身份。

姚凯是姚华的孪生兄弟，只是因为当初灵海国的皇室内乱，才是尚在襁褓中就流落在外。凰公主还看出姚凯根本无心回到灵海皇室，他只是出于仁义答应了灵海国主完成这一次任务，算是还清他们父子之情的情分。那么，其实，他也根本不看重这次任务，也只是借着这次任务再接近陈珍儿罢了。姚凯是游子心性，不在乎的事情太多了，会在乎的也就唯有她。

凰公主敏锐地道出，“应昊一日不对她放手，她就没有办法回到你的身边。但若是应昊主动放手了，你也就再没了后顾之忧。如果你可以带着她远走高飞，你还会在乎有没有完成灵海国主给你的任务吗？”

姚凯没有回答凰公主的问题，就是已经给了她答案。只是凰公主也并不是那么了解姚凯。她不知道姚凯的游子外表下藏着的是一颗既不羁又十分重情义的心。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重新赢回她，但他已经答应过灵海国主的事，他也会做到。

凰公主在宴会上也曾试探过她。凰公主发现，她居然没有认出炎如玉就是姚凯，反倒是误会了姚华是姚凯。所以，在宴会过后，姚凯也跟姚华通了信。

“你又何必自己骗自己？”姚华同姚凯自幼分离，但毕竟是孪生兄弟，兄弟二人之间有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第六感存在。

“我没有骗自己。我现在只一心想要助你登上皇位。”姚凯还是不在姚华面前说实话。但他心底里清楚，就如姚华所言，他其实就是自己在骗自己。

“好吧。我会继续在她面前装作是你。”姚华没再说什么。即使第六感再强，但他毕竟不是姚凯，他也说不准姚凯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其实姚华很羡慕姚凯。自打知道了他还有姚凯这个孪生兄弟，他就不只一次忍不住幻想，若是当初被送出宫外的是他就好了。他绝对不会再叫自己牵涉到皇室中的事来。他不明白，姚凯为什么还愿意为父皇办事。他明明可以自由自在。

“谢谢你。”姚凯对姚华道谢。这显得兄弟二人之间很是生分，但实际上也是如此。姚凯其实未曾想过要同姚华亲近。

回到家后，她越想越觉得胸中气愤。

姚华既要装作不认识她的样子，干嘛还要做出一副同她亲近的样子来？他们说了那么久的话，她不曾间断对他的试探，姚华居然能做到滴水不漏，始终叫她抓不住一句漏洞，指出他就是姚凯。可是除了不承认，她是存着利用姚华的心，主动接近他。姚华为什么却还要惯着她？她想不明白。

很快，应昊便找来了她这里，质问她下午干嘛去了。

“小七不是都汇报给你了吗？”她直白地道。

应昊一愣，很快掩饰不住自己的怒容，吼道：“你究竟想干嘛？”

“我想红杏出墙。”

“什么？”

“嘛，你也可以现在就用这个借口把我休掉，省了我还非得把这事儿做实了，怪麻烦的。”她闲闲地道，从头至尾都没正眼瞧一瞧应昊。

“你还想把这事儿做实了？”应昊气得眯起了眼睛。

“我不想啊，所以你还是现在就把我休掉吧。”

“你究竟是在闹哪样？”应昊终于忍不住问了，“我已经不用休掉你了，你知不知道？那天跟你说完我就后悔了，我就已经改变了主意，哪怕不能跟凰公主联姻，我都不想你因此同我心里有了疙瘩，你明不明白？”

“别啊，大事为重。”

应昊皱眉沉默了片刻，忽然发现她已经柴米不进。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

“你为什么找上了姚华？”应昊想了又想，提出了心底的疑问。

“咦？你果然还没把钱还给他啊。”

“什么？”应昊愣了片刻，一下子明白了她的意思，冲口咆哮道：“姚华就是姚凯？！”

“对呀。”她大方地承认道。

应昊猛然摔门走了。她也依然淡定地坐在位置上。这样就好吧。应昊要误会就叫他误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