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有没有告诉你，她在我们的世界是因何而死？”

「……」

系统沉默了，那些事可姜跟她说起过，但只说过一星半点，可哪怕只有一星半点，她也能明白，暮云的过去并不是什么值得回忆的。

“我没有见过自己的母亲，直到我八岁那年才听人提起过，她对于我那所谓的父亲来讲，不是妻子，只是个工具或者容器”

“其实到现在我都不知道我那个所谓的父亲生下我是为了做什么，大概是为了练什么东西吧”

“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手段，我从一岁开始就有了记忆，但记忆里总是一片黑暗”

“每次他来看我的时候才会有点别的东西，他会借着光，用红色的线，把我的两只手缝起来，脚也是，还有嘴”

“以至于那个时候，我总以为所有人都是这样的，总以为只有长大了才能像他一样走出去”

“他还会在我耳朵里放一种虫，爬进去之后，我就不会渴，也不会饿”

“记不太清这种日子过了多久，后来，每个固定的日子就会来给我换一次线的他没有再来”

“我等着他，等了很久很久，等到我渴了，饿了，他依旧没有来”

“后来撑不住昏了过去，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床上，可姜就坐在我身边”

“那时候我才知道，人不用长大就是可以走路的，手是可以拿东西的，还有那么多好吃的东西”

提到可姜，暮云的声音里带上了明显的哽咽和颤抖。

“那几年，大概是我人生中最快乐的几年，我有姐姐，也有别人喊我姐姐”

“再后来，有一群人闯了进来，大概是冲着我来的，我不知道，不清楚，只知道姐姐为了护着我……”

“我跟他们走了，他们把我带到了一个只有黑夜没有白天的地方，派专人照顾我，给我准备专门的吃食”

“我对从前的记忆越来越模糊，但我不敢忘，不敢忘记可姜，也不敢忘记柳园”

“我开始训练，开始使用武器，开始杀人”

“不知道是不是小时候那些经历的原因，我的天赋好像比他们当中的所有人都好，他们有很多人受不住训练，一命呜呼，然后被随便扔出去喂了野兽”

“那时候特别怕自己也会死，怕没有办法给姐姐报仇，所以每次训练都会拼命，渐渐地，我也开始执行任务”

“任务是不能失败的，失败的人会有一个专门的地方惩罚，我进去过两次……”

说到这里，暮云再次陷入了沉默，她愣了很久很久才重新开了口。

“不过那两次，我的任务都不算完全失败，对我的惩罚便没有到最后一步，我还不知道那个门锁紧闭的石室里发生了什么”

“直到第二次惩罚结束，我拖着重伤的身体往外走，石室里跑出来一个女人，她浑身是血，一丝不挂，冲过来掐住了我的脖子”

“她说，如果那些人不放了她，她就杀了我”

“这句话一说完，那些本来想上前制止她的人就不动了，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好像真的很害怕我死”

“最后，那个女人死了，她死后我才知道，石室里进去的只有任务失败的女人”

“也是那时我才发现，我身边大部分人都是女孩”

“姐姐的柳园里，也都是女孩”

“再后来我才知道，在我们那个世界，他们会用小孩炼制各种东西，为了更强，或者为了虚无缥缈的长生”

“所以，穷苦人家会把孩子当成赚钱的工具，生下来就卖给别人，我身边的那些人都是这么来的”

“她们大多数都在半路惨死，留下来的很少很少”

“柳园的孩子都是姐姐费尽心力从各个地方救出来的”

“她跟我说。每个人都应该有光明的未来，她希望这个世界上不再有像我那样的女孩遭受痛苦”

“她拼了命救我，告诉我好好活下去，希望我能带着那些孩子去别的地方重建柳园，希望我能救更多的人”

“可我没有按她说的做，那时我只想为她报仇”

“我应该算是成功了，我手刃了当年闯进柳园的人，只有一个重伤逃走，在追他的路上，不知怎的就来了这里”

“我没想到能在这里碰到她，她还是像之前那样，想要一个公平，想救很多很多人，想让所有人都没有痛苦，没有磨难”

“谈何容易啊”

“她的仇算是报了吧？但她的愿望我没有帮她实现”

“在我们的世界实现不了，我可以在这里帮帮她，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姐姐说的没错，比起我们的世界，这个世界的现在就是最好的时代，或许我们努努力就可以让更多的人摆脱悲惨命运”

暮云说完后，轮到系统沉默了。

来到这个世界后，她很仔细的了解过这个世界，这个世界上，虽然没有像暮云那种遭遇的人，毕竟他们有律典，有规则。

但却依旧有人命运悲惨。

刚来的时候，她曾陪着可姜处理过一件事，那件事让她记忆犹新。

在一个很偏远的山村，一对看着面容和善的老夫妻，他们将六岁的女儿的四肢折断，反向捆绑在身后，又在她头上钉了九根钢针，然后将她埋在了门外三米处的地方。

做这些，只是希望下一胎能生个儿子。

这跟暮云那个拿女儿当工具的父亲和折磨她的组织有什么不一样？

「不要想那些了嘛，可姜说过，她希望你好好活着，活着才能帮更多的人啊」

“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怎么可能放心」

“好了好了，我没事，也不会做蠢事，你放心”

「你……唉……我得让可姜来跟你好好说道说道了」

“姐姐有她的事情要做，不要打扰她”

「可我觉得你们完全没有必要这样做，你们帮不了所有人，也改变不了这个世界」

「看看之前的可姜，到最后连灵魂都被侵蚀，这就相当于这个人已经在世界上消失，连轮回都入不了」

「所以何必呢」

“我以前也觉得没必要，没必要在这条路上挣扎，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心态，不过在你的系统资料里，看到了另一个世界里的一句话，还挺对的”

「什么话？」

“那上面说，以中有足乐者，不知口体之奉不若人也”

「……」

“我想，那个世界应该从来不缺少为了未来的美好而甘愿付出所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