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布神情恍惚，仿佛在听一个荒诞不经的笑话。

“清除？”

“是的。这也是我和萨贝达一致决定，让你继续维持行动轨迹的原因。”

伊莱摩挲着指套，安静垂下眼眸，薄唇微抿，清润的嗓音无悲无喜。

“因为，我们从严格意义上来说，并不是真正的人类。而是由一串串0和1的数字组合，二进制构成的数据身体。”

“……”

他顿了顿，抬头，笑吟吟地望着奈布，蓝眸似乎泛着诡异的邪气，“请稳定一下情绪。”

“……说吧，我能接受。”

“这里是一个提供给所有高纬度异世界侦探玩家的精神乐园。

我们会通过被不同的设定和数据，做成不一样的性格，然后投放进各种游戏周目里轮回。

有的是精华pv，有的是角色日记……

然后，我们便会陪着周围的玩家，从他们进入庄园开始，一直陪伴到他们成长离去。

唔，你那是什么表情？这很正常，因为玩家长大以后，对这个游戏不感兴趣就会离开。

我们只会成为他们回忆的一部分。

若干年后，被提及也是会心一笑，附带着那种【第五人格】是一款很棒的游戏之类的……”

“不过，你那个时候，应该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了吧？”

奈布走在人来人往的唐人街上，感受着热闹的烟火气，四肢百骸传来阵阵冰凉。

伊莱察觉到神色异样，转身买了一串糖葫芦。

虚拟游戏……

这意味着，甚至并不是一个真实的世界；

那，萨贝达先生岂不是也……

打住。

不能这样想。

奈布眨了眨眼睛，突然有些茫然——

其实真相是，他早就因为推演失败积分清零死掉了。

这里美好的一切都是虚无的，只是他的凭空臆想吧？

从未见过的萨贝达，和他见过一面监管者，就在他眼前的先知，和他有说有笑打过招呼的机械师邮差……

虚无的数据脸模，取决于他在惊悚推演真正认识的推演者，那么……

“回神啦。”

伊莱伸手在奈布眼前晃了晃，笑着把糖葫芦递过去压压惊，“别钻牛角尖了——活着的定义，是自己给自己下的。”

闻得到花香，听得清鸟鸣，有同伴有对手，安安静静地喜欢着一个优秀耀眼的人……

他说，【这就是我们存在的意义啊。】

回到归宿里，奈布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他原先是抱着能混一天算一天的打工毛豆心态，下了痛苦排位班倒头就睡；

如今骤然知道了这个重磅消息，一时之间难免心乱如麻。

也随之对庄园外的世界产生了一丝好奇。

但他知道，自己所作所为必须在规则允许的范围内，且不能够超过它太多的权限。

一旦被检测出来和【佣兵】的设定严重不符，判定为数据病毒bug，几乎是直接格式化抹杀。

他不可能装得那么久都天衣无缝，迟早都是会被清除的——

所以必须做点什么。

往萨贝达先生的性格和行为轨迹靠拢是一个方面；另一个方面，也要多做一手准备。

关于生存大计，奈布拿出了纸笔。

在洁白的纸上整理思路，寥寥几笔勾勒出萨贝达先生的关系网。

着重需要注意的几个人，名字圈起来；

关系一般的，他决定渐渐疏远，让他们分辨不出自己真正的性格；

关系恶劣的，也不会再在他们面前晃，尽量将自己的存在感受到最低。

就这段技术差的修补黄金时间，和克拉克先生排位绑死，默默上星。

很好，他的苟皇秘籍初具规模。

查了一下萨贝达先生ID账户，资产感人，他这种饿了喊饭的小废物饭桶能养一打。

历史捏过【小丑】【杰克】【26号守卫】三个身外化身。

点击卡牌，人物形象立刻显示出来。

【小丑】id不吃西兰花，最高段位老赛季六阶恶龙，常用皮肤【绿帽】。

胜率97%，距离上次登陆84天前，掉到了四阶五；

【杰克】id大嘴巴子扇沙贝，最高段位新赛季巅峰42星，常用皮肤【“好孩子”】。

胜率80.33%，距离上次登陆23天前，掉到五阶二；

【26号守卫】id虾啊对对对，最高段位新赛季巅峰25星，常用皮肤【黑白熊】。

胜率78.85%，距离上次登陆18天前，掉到五阶三。

……话说回来，萨贝达先生这些凶神恶煞的屠皇化身，看起来都好好吃。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人格切换】。试着点了点，界面是灰色的。

听说庄园里只有过了明面双阵营的人屠才能用。

奈布挑着登陆了一个段位最高的身外化身，准备浅探个底。

却不曾想，这波顺着网线摸过去，摸到的是新世界的大门。

列表小红点瞬间把他淹没——

“啊啊啊啊啊臭没良心的你还知道回来！我们的孩子都能打酱油了！”“老公我保证不跟苏三联系了你带我走吧呜呜呜！”“起猛了，嗨老婆。”……

蚊香眼奈布：“……”

什么跟什么，关系这么乱。

奈布吓得赶紧退出好友聊天界面。

去归宿的邀请还在一直弹，他三下五除二找到系统设置界面，选择不再接受任何人的组队邀请，才得以喘气。

萨贝达经常用这个id账号直播排位冲过角色榜，拥有不少黏性极高的富婆粉丝。

许多异世界侦探玩家折服于他的技术，好友列表几乎爆满。

奈布驾轻就熟登进大神直播间。

底下评论如山，追着他喊老公老婆妈妈爱你的，辈分各论各的抽象。

萨贝达对粉丝的态度可有可无，除了偶晒着自己逆版本的华丽战绩，几乎从不互动。

还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