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烤的挺舒服，萨贝达惬意地支着下巴想了许多。

但面上仍然是一副乖乖听训的模样，坐在那里有一搭没一搭的附和着怪物严肃的叮嘱，不置可否。

半阖的银红色眼眸静静盯着跳跃的火堆，在橘色光芒的映衬下给人温暖的错觉。

他这稀罕模样，又把怪物的心都看化了。

操控着白蝶飞走，装作忙碌的样子去周围巡逻，不敢再去链接任何一个分身。

忍不住一遍遍反复回想以前的自己总结出来的观察日记。

因为愤怒那会儿，在乖巧那一栏上把原先的添上抽象的一堆黑线，如今真香地改成了一个歪歪扭扭的爱心……

怪物的认知永远停留在它自以为的“好”。

单纯觉得，人类追求长生和力量，他都已经把最契合这些要求的身体让出来给复生的伴侣了，所以就再也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抢走。

他可以一直保护着他，独占着他。

那么，总有一天，他会像这本记录的那样——

甜甜的绿豆糕会对他很好很好。

会对他笑，会摸摸他的头发，他的脸，夸夸他串人很厉害……

食谱一样，他们可以一起吃零食，在共同的家里编织各种好看的纸风筝……

奇怪，为什么会冒出一些从来没有想过的小东西？

一时之间，怪物想出了神。

然后听到萨贝达忽然说，“你不想拥有一具自己的身体吗？以你的能力，难道就这么甘愿和我这个水蛭一样的小小人类一直挤在这里？”

怪物想也不想。

【我愿意。】

“和绿豆糕永远在一起”——这是以前的他唯一的愿望。

现在的他也挺满意现状。

虽然萨贝达有些货不对板，但勉强也能接受。

毕竟自己也改变了不少，忘记了更多以前的事情，似乎缺少了吃掉的那些冒险家花花绿绿小人书里的“甜蜜相处”。

都在变，那就不需要改变规则。

怪物潜意识里，觉得只要每天睁开眼能看到这张脸会笑会动的鲜活模样。

那就是一件很开心幸福的事情。

然后他也扭捏地这么说了。

极其割裂，无意识创到下意识过一百个阴谋论的复杂人类。

“……”

萨贝达彻底服了。

他设想了很多可能性，什么通道关闭，什么规则变种，就连怪物想吃掉他这个高纬度异世界能量团的阴暗可能性都猜到了……

搞半天，这货是个挖野菜不自知的恋爱脑……

妈的，空间里那么多野菜以前自己还乐颠颠地啃，得亏没被传染……不提也罢。

他木着脸一字一顿说，“我不愿意。”

有些恼怒，挑了根柴忿忿丢进火堆里，将火堆拨弄得更旺盛，“我喜欢绝对的无拘无束的自由。”

这种强行被以爱之名圈养在怪物身体面的畸形关系……

自从猜测到自己人格分裂后，萨贝达总感觉堵得慌，不愿意承认另外一个人格是自己。

后来发现是怪物，又以为是怪物在他抢身体，开始思考怎么偷偷地借助外力除掉它。

最后记忆回笼反转了，发现是怪物在挽留他强行绑定他，不让他走。

但他宁愿去赌注一个自由的死。

“如果有足够的能量供应，我们两个意识体完全是可以分开的。”

萨贝达自顾自说着他救人偶然吸收到的一些星星点点的光球。

那种生物在绝境之下迸发出的对生的渴望的庞大能量，全部寄托到某个地方的一种正向的喜欢和爱，也可以说是……信仰。

信仰？怪物很是轻蔑。

源源不断的恐惧能量才是小小的人类唯一的使用价值。

“你又没有耳朵不能闭上，我知道你在听。

听着，要么我借你的身体活，你去找个独立的身体，要么我坚持找死总有办法死成，要么你吃了我一劳永逸。”

萨贝达不喜欢一的无聊过家家二的受罪瞎折腾，更中意简单粗暴的死亡触发重启——因为莫比乌斯环已经定下锚点了。

可怪物一个也不想选。

【……我吃了你后，你就只能一辈子被锁在这里，通过我的眼睛去感知这个世界，更不自由。】

色厉内荏地恐吓，实际上有种难以言喻的害怕。

【人类只能是你的食谱。我的身体，你不可以用来回应喜欢。】

比起没有身体的自己，他一定会更喜欢那些花里胡哨的人。

想到链接的白蝶，零零散散救活的人那边的痴狂反馈。

男的女的，美艳明媚的，善良温吞的，忧郁文静的……

两条腿的八条腿的，都惦记着萨贝达。

又开始不舒服想串人了。

越想越气，他的意识体拧成一团，感觉乱糟糟的，说不上的烦闷。

“那好，既然谁也说服不了谁，那我们就打个赌定输赢吧。”

萨贝达接过触手在河边石头下眼巴巴来邀功的河蟹，用更细的藤蔓穿着那对钳子烤，“以我们遇到的下一个人类为例。

看他濒临死亡边缘，是能提供的恐惧能量多，还是在这种前提下提供信仰之力更多。”

怪物总觉得话多的萨贝达有些阴阴的。

这坨坏绿豆糕在打什么馊主意？

被坑过的潜意识警惕。

【下一个人，不具有稳定性。】

万一是个老头，半只脚进棺材了一点都不怕死，但这种老家伙可有信仰了。

要是给现个“神迹”，再精神抖擞活个十年没病没痛都不成问题……

好麻烦。

他要是自己操控拥有身体的绝对操控权，当然可以作弊。

多放点绝望的藤蔓去探路，把有希望的人类全部杀了，杀到最后只能遇到提供恐惧能量的就好。

萨贝达以为是自己的打算被怪物猜到了。

他本来想用白蝶探路，把那些没用一心想死的废物送一程提前上路，只留下想活得赢下这场赌约的……

于是改口，“那就下一个村落吧。

一个人说服力不够，但是村落里聚集了很多人，各种各样的人都有。

以这个村落围起来搭建一个试炼场，我们制定一个胜利规则……”

怪物没犹豫多久，爽快答应了。

毫无意义，恐惧在被绝望围死的人群里可以传染，无限蔓延。

他一定会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