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门口就进来几个大妈，四十多岁，穿着花花绿绿的衣裳，看上去格外喜庆。

顾川倒都认识，并非多么熟络，站街的长舌妇，每次经过村口都能看到。

她们嘴里可都是一手情报，有些连当事人都不知道，她们却门清。

整天坐在村口，路过的狗从那经过都得被唠上两句。

说话的，正是顾川的大娘，王桂芳，个头不高，一米五左右，看上去像个小蚂蚱，一脸的尖酸刻薄样。

“听说，你今年也参加高考了，自己估了多少分？”

许是在村里颐指气使惯了，王桂芳都没正眼去瞧顾川，一副高高在上的质问模样。

顾川虽然与那表姐同在一个学校，却不在一个级部，平时却连面都很少见，更别提成绩了。

顾川笑了笑，“俺这平头小老百姓的可不敢估分，要是估摸错了，还不得让人唠一辈子。”

王桂芳眉头一皱，“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们家晴晴还能估错分数不成？”

“反倒是你，连自己考了多少分都不知道，也不知道上了个什么学。”

“我看，是怕考的不如我们家晴晴，丢人吧？”

顾川一脸认真的点了点头，“是啊，我真的好害怕啊，害怕连本科线都过不了，然后再复读一年呢。”

王桂芳脸色一变，哪里听不出顾川话音里的嘲讽，“我可是你大娘，有你这么跟长辈说话的吗？”

顾川冷声一笑，脸上却装出一副无辜模样，“哎呦，我可没说您家晴晴，您不会自己代入了吧？”

“您也说了，您是长辈，怎么能跟我一个小辈一般见识呢？是吧。”

“毕竟，我还是个孩子。”

顾川这话气的王桂芳脸皮都直打哆嗦，她没想到，平日里三脚踹不出个屁来的顾川，竟这般伶牙俐齿。

小兔崽子骂人可真难听啊！

冷哼一声，王桂芳接着道，“哼，这年头大学生可值钱，你以为考个大学这么容易啊。”

“复读一年这不是常事吗？有些人，就算复读上十年，只怕也考不上一个大学。”

“晴晴要是真考上了大学，那可是你家祖坟上冒青烟了。”

顾川点点头，对她竖起了大拇指，“不止祖坟冒青烟，还得给您写进族谱呢，到时候单开一页岂不是更好。”

“既然有这么多大的志向，那我就先祝你家晴晴明年过线吧。”

王桂芳一愣，随即反应了过来，露出尖酸刻薄相，“小兔崽子你怎么说话呢？”

“你这是咒我家晴晴今年考不上是吧？”

顾川赶忙摇头，“怎么会呢，您不是说复读一年是常事嘛，今年题也挺难，那再战一年也不稀罕吧？”

“不过您也要注意，再一再二不再三，若是明年还没考上，那可就是脑子有问题了。”

“我有个同学的爸爸是精神科主任，到时候要真没考上，可得带人去那查查。”

“毕竟，这弱智就算复读十年，估计也很难考上大学，您说是吧？”

顾川这话气的王桂芳手指头都哆嗦了起来，破口大骂，“小王八蛋，你会说点人话吗？”

“我告诉你，也就你这种拖班级后腿的人觉得题难，我家晴晴可说今年很简单。”

顾川故作惊讶状，“哎呦，那可真是厉害呢。”

“不过既然您家晴晴觉得今天考题简单，怎么就才考了五百分呢？”

“剩下的二百五，都给了您吧？”

王桂芳被顾川这阴阳怪气的话气的肝颤，捡起地上的扫把准备抽他。

这时，大黄忽然挣脱了狗绳，直奔王桂芳而去。

“哎呦喂，我家大黄可刚吃了屎，这要是被咬上一口，那不得跟掉进茅坑一样啊，还不得被人唠上一辈子。”

“瞧我这记性，徒手抓屎的事您又不是没干过，估计也不怕，忍忍，忍忍就过去了。”

虽然脸上一副焦急的模样，但顾川根本没有上前拉架的打算，反而一脸戏谑的站在旁边看戏。

还不忘奚落上两句。

“汪汪汪”

见大黄狗朝自己扑了过来，王桂芳吓得魂都要飞了，也顾不上再骂，丢下扫帚就往外跑，声音都吓出了哭腔。

“救命啊，杀人了！”

其他几个大妈见状，也不敢再嚼舌根，灰溜溜的跑出了小院。

不多时，外面又传来了王桂芳刻薄的声音。

“小兔崽子等着吧，到时候要没我家晴晴考得好，看你还怎么蹦跶。”

“啧啧，你家这狗也真是奇了，别人不咬，就盯着那王桂芳。”见大黄回来，老李头吧嗒了口旱烟，啧啧称奇。

“狗这东西通人性，分得清好人还是孬种。”老爷子在一旁附和。

顾川弯下腰，顺了顺大黄的毛发，满脸笑意，懒得再去搭理那长舌妇。

这狗啊，有时候可比人好多了。

不过说来也是奇怪，大黄的性情很温顺，从不咬人，偏偏是那王桂芳，就算走在大街上，大黄也会把她撵出好几里地。

......

吃过午饭，顾川带了几件衣裳准备回城，缝纫机酒吧的宣传已经开始。

而拆迁的事，也得尽早提上日程。

“啧啧，帅的雅痞，给富婆当小白脸绰绰有余啊。”盯着镜子里的自己，顾川一脸得意。

上身一件白色背心，下身黑色短裤，简洁的小白鞋搭配上黑色的鸭舌帽，休闲却不失帅气。

老爷子坐在椅子上瞧了他一眼，吧嗒了口旱烟，“流里流气的，跟个街溜子一样。”

顾川帮他掐了烟，背着包笑了笑，“这玩意啊，以后少抽，要不然，您可等不到抱曾孙子那天。”

老爷子瞪了他一眼，但嘴里却没蹦出国粹。

顾川笑笑，知道老爷子这是听进去了，想要戒烟就得有点动力，瞅准软肋一个劲的猛戳，保准管用。

......

“行了，别送了，就这几步路我又迷糊不了，这天也怪热的，回去吧。”

村口，顾川跟老爷子上演了一出拉锯战。

老爷子不听，拿着马扎蒲扇非要去送，说什么刚吃完饭，溜达溜达有助于消化。

顾川拗不过他，只能捡起地上的一块石头，然后...就朝院子里丢去，好巧不巧，就砸翻了大黄的饭碗。

“汪汪汪”

紧接着，就听到一阵骂骂咧咧的犬吠在院子里响起，似乎在叫嚣，‘谁踏马的砸我饭碗’。

老爷子见状，脸色顿时黑了下来，“坏了，我的花。”

“兔崽子，你是一点人事不干啊！”

接着，抄起鞋底子就打，可面前哪里还有顾川的影子。

乡间小路上，顾川撒丫子狂奔，嘴都咧到后脑勺了。

跑到安全位置后才回头，朝老爷子招手，“赶紧回去吧，要不然房子都得被扒了。”

老爷子笑骂一句，最终也没执意再送，等顾川走远后，这才回家。

不多时，院子里就传来一阵凄惨的狗叫声。

嗷呜——嗷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