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嘉麟在密室里呆了好一阵，等心情稍稍平复了一些才将这两幅字画小心卷好，放回那个金丝楠木的盒子。

这件事情不能让小舞知道，可是，这个盒子要放在哪里？继续放在这里只怕哪天小舞心血来潮要来参观，要是给她看到了可怎么办？

杜嘉麟抱着盒子，一时间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烧了吧，他又舍不得。

藏起来吧，又担心某天被小舞发现。

其实，若早知道有这么两幅画在，将其放在大哥棺椁中陪葬是最好的，可惜……

想到大哥，杜嘉麟心中依然是一片哀恸，一时间脑子也不太清醒，竟有些茫然。

这时，内侍书房门口通报道：殿下，慕容先生求见！

慕容苍？

杜嘉麟缓缓回过神来，神智也变得清晰起来。慕容苍是大哥的心腹谋臣，在大哥身边二十来年了，大哥的事情他都知道，只怕这事也是知道的吧？

请慕容先生进来！

殿下，这是从南疆来的……殿下怎么了？慕容苍本来是禀报事情的，开口说了半句这才发现杜嘉麟面色有异，尤其眼睛似乎有些红肿。殿下哭过了？可是……这怎么可能？

慕容先生……杜嘉麟开了口，却又迟疑着不知道该怎么问。小舞是他的妻子，这话他怎么能问得出口？罢了，还是不问了吧！就当不知道好了。

殿下有事请吩咐！慕容苍看着杜嘉麟身前书案上那个金丝楠木盒子，一时间觉得好生眼熟。这，似乎是以前殿下让人找来的。太子殿下这是从密室里找到了什么？

慕容苍看着那个金丝楠木的盒子，想着杜嘉麟红肿的眼睛，立即想到，之前殿下是不是留了什么东西在密室里？

没事。刚才灰尘迷了眼睛。你有什么事，说吧！杜嘉麟冷静下来，声音有些刻意的冷峻。

……

慕容苍离开后，杜嘉麟又将那盒子放回了密室。不过这一次，他将那盒子放在了角落书架的最底层。就算小舞好奇来密室，他引着她看那些世家秘辛，她也不一定就能发现那个盒子。

杜嘉麟要了一盆冰水来，自己绞了帕子敷在眼睛上。

傍晚，他从镜子里看到自己的眼睛已经恢复如初，这才起身回韶光殿。

从外书房走出来，杜嘉麟走到哪儿都能想起年幼时在东宫的时光，都能想起大哥、想起小舞来。他和小舞几乎从来都是形影不离的。

想到大哥，就忍不住想起那两幅画；想到那两幅画，就忍不住想起大哥对小舞的情，对他的疼宠，还有这些年对他们的保护和成全。

大哥这份情实在太重了，重到他几乎承受不住。

大哥竟然用自己的生命来成全他们……

如此一路走一路想，回到韶光殿的时候杜嘉麟心情依然很沉重。

凤舞一眼就看出他心里有事，忙迎过去，拉着他的手小声问道：怎么了？不是说他今天下午在外书房那边清理密室？难道是在密室里发现了什么秘辛？

杜嘉麟抬头，神色复杂地看着她，想着这几年小舞对大哥的怀念，她多半是不知道大哥有这份心思的吧？毕竟就连他都没看出来，而大哥又从小就对他们很好。小时候，大哥几乎是将小舞当女儿一般来疼的。大哥一直就疼小舞，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

杜嘉麟想起那两幅画，是从小舞换回女装长住东宫给大哥治病朝夕相对的时候吗？还是那次小舞在温泉别庄，大哥无意中看到小舞在湖中戏水才变了心思？

杜嘉麟忍不住回想几年前的事情……

阿九，你怎么了？你在想什么？凤舞见他看着自己发呆，不由摇了摇他的胳膊。

杜嘉麟回神，又怔怔地看着凤舞，而后忽然将她抱在怀中，搂得紧紧的，那种依恋和不舍无需言语已经表现得淋漓尽致。

殿中侍女一看，立即低着头悄无声息地闪了出去。

小舞……

嗯，怎么了？阿九，发生了什么事吗？

……杜嘉麟顿了一下，还是摇头道，没有。我就是想你了……

凤舞自然知道肯定不是这样的，但并没有逼他，而是顺着他的话安抚道：我不是在这里吗？只要你回来，就能看到我了。阿九，我们已经是夫妻了，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我们永远都在一起……

嗯，我们是夫妻，永远不分开……杜嘉麟将头埋在凤舞颈项边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才轻轻放开她，对着她露出一个笑容来。

凤舞回了他一个笑容。她看着他的目光是那样的温柔依恋，仿佛他就是她的幸福和喜悦，他就是她的一切。

杜嘉麟看着凤舞的目光，一时激动，忍不住再次将她搂入怀中，在她耳边呢喃道：小舞，我真想将你揉进我的骨血，我们完完全全融在一起……

大哥的爱实在是太深太沉重了，他知道自己欠了大哥很多很多，只要一想到大哥是为了成全他们才赴死的，他就心中哀恸而沉重。可是，尽管如此，如果时光能够倒流，他还是不会将小舞让给大哥……

小舞是他的，别的他都能让，但是小舞不行！

凤舞却因为杜嘉麟这句话而疑惑。到底是什么事情才会让他生出这样的念头来？他们已经是夫妻了啊！难道他害怕谁会分开他们不成？今天他到底见了什么人，又听人说了什么？

凤舞搂着他的腰，抬头垫着脚尖在他唇上吻了一下，而后无比坚定而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道：阿九，我早就融入你的骨血你的生命了，你不知道么？你就是我的生命，是我所有的幸福和快乐，是我的一切……

小舞，小舞，你是我的……杜嘉麟看着凤舞的眼睛，口中喃喃叫着她，只觉心里的痛慢慢被一股暖流包裹起来，变得异常的柔软，最后只剩下特别的暖和特别的甜……

这一夜，他怎么都要不够她。凤舞知道他心里有事，一开始还用心回应他，后来实在累了，求饶不成便想眯着眼睛装睡。可是杜嘉麟不依，他不住地亲她、揉她，搓弄着她，几乎吻遍了她全身上下每一寸肌肤，连脚趾头都没放过，非要得到她的回应不可。

……

阿九，我真的没力气了……凤舞累得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也不知道第几次求饶。

嗯，不用你动，我来……杜嘉麟微微喘息，明明身体也累，却总觉得不够，还不够，他还想跟她再亲密一些……

阿九，我，我疼……阿九，你不疼小舞了吗？凤舞都要哭出来了，他今晚到底受了什么刺激啊？没发现他有被人下药的痕迹啊。

杜嘉麟这才恢复了一些理智。他怜惜地退出她的身体，低头亲吻她的额头她的眉心，而后小心翼翼地将她抱起来，去浴室里帮她清洗身体，然后上药……

第二天，杜嘉麟让人进宫请了假没去上朝，也没早起练武，而是躺在床上静静地抱着凤舞。虽然没起床，但他其实很早就醒了，只是醒来后他便一直抱着她，看着她，不起身，不吃饭。

凤舞一直睡到午后才醒，只觉得浑身酸痛。

丝……

小舞，你醒了？

嗯……

可是饿了？我们先去梳洗，然后再吃饭？

疼……凤舞嘟着嘴撒娇道，还抬眸剜了他一眼。

哪儿疼？他昨晚不是给她上药了吗？那可是最好的消肿去瘀的药膏了。

凤舞也不知道他心情平复了没有，便娇嗔道：都怪你！人家现在浑身都疼，一点力气都没有……

杜嘉麟心中疼惜，不由有几分后悔。但想起昨晚那一夜激情却也忍不住扬起唇角轻轻一笑。他低头在她额头、眉间亲了亲，说：罚我抱你去梳洗，然后喂你吃饭好不好？

哼，如果伺候得好，就勉强原谅你！不过以后可不许这样了……这样真会要命的！不止要她的命，他这么折腾，身体也受不住啊！

好，以后不这样了。想起自己昨夜的轻狂，其实他也很有些后悔。他怎么能这样孟浪而一点不顾惜小舞呢？

而后，杜嘉麟便抱着凤舞去梳洗。凤舞微微眯着眼睛，心里想着昨天到底是怎么回事？阿九到现在都没有跟她说，是不能告诉她的事？他们夫妻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基本上可以说没有什么秘密，有什么是不能告诉她的呢？凤舞实在想不出来。

要不，等过两天他心情平静了再问？

杜嘉麟帮着凤舞洗漱了，又亲自帮着她梳头。杜嘉麟以前没少给凤舞梳头，但盘个发髻什么的就不擅长了。他最拿手的就是将她一头长发分成两半，上面用丝带系在头顶，然后偏向一边盘起来，并不在头顶正中，是一种不对称的美。而后，他再用发簪将其固定，如果盘得松一些，就勉强有几分像坠马髻了。余下的头发从中间分开，再用丝带系在胸前，彷如少女一般。

今天，他也是这么给她梳的。上面的发髻，他选了两支凤纹白玉簪固定，发髻中间再簪上一朵碗口大的鹅黄色芍药绢花，花中心攒着米粒大的珠子和红色的宝石，看着亮丽，凤舞戴着也还算轻盈。余下的头发依然分成两半，用鹅黄的丝带松松地系住，还系成蝴蝶结的样式。这还是从前凤舞教他的。

杜嘉麟看着凤舞，自己也不由有眼前一亮的感觉，揽着她的腰笑道：我媳妇儿真好看，看着还跟没出阁的小姑娘似的，水灵灵的。而后他又在心中加了一句：比在天机门的时候还好看。在天机门的时候，一来凤舞年纪小，二来为了省事，她依然是男装打扮，自然是比不得此刻少妇的妩媚娇俏。

好看是好看，只是这样也就只能呆在屋里了，出去给人看到就有些不像话了。凤舞靠在他胸前从镜中嗔了他一眼，但自己也忍不住抿嘴一笑。只要阿九对她一如既往的好，其他的都不重要。

杜嘉麟抬着下巴，洋洋自得道：本太子亲自梳的头，谁敢说不好？

夫妻两个嬉笑一阵儿，杜嘉麟又抱着她去吃饭。因为早上没吃，他们也不敢吃太饱，杜嘉麟先喂她吃了一盏燕窝，而后又喂她吃了几口菜，喝了一碗鸡汁红枣粥，凤舞便不吃了。

凤舞说好让他服侍自己赔罪，便真的心安理得地靠在他怀中让他喂，只是时不时地也催他自己也吃一口。

杜嘉麟自从当了太子，很久没有这样跟小舞腻歪了。实际上，凤舞从小就聪明懂事，看着柔弱，其实性格独立又坚强。尤其小时候，凤舞是将杜嘉麟当孩子哄的，后来就算转变了心里定位，也是将孩子变成了弟弟，很少有对着他撒娇的时候。因此，凤舞如今这样的娇柔模样让杜嘉麟很是受用。看着小舞像个小女人一般对自己这样依恋，心里顿时涌出无限柔情来。

小舞，我们以后生个女儿吧！

嗯？为什么想要女儿？男人不都是想要生儿子的吗？

我想将她捧在手心里宠着，将小时候我没能给你的宠爱全都给她。杜嘉麟想起小时候自己虽然也护着凤舞，但那个时候自己到底还小，其实大部分时候是大哥在护着他们。以前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但如今知道了大哥的心意，他心里就有些不自在了。

他最心爱的妻子，曾经是被另外一个爱慕她的男人护着的。尽管那个男人是自己的亲大哥，他同样不能释怀。

凤舞心里很高兴，知道就算自己以后生了女儿他还是会喜欢，却故意嘟着嘴道：那你以后有了女儿，还宝贝我吗？都说女儿是爹爹前世的情人，你有了小情人，还会疼我宠我吗？

杜嘉麟一听，不由又是好笑又是惊奇道：女儿是爹爹前世的情人？这是谁说的？我怎么从未听过？呵呵，竟然还会跟自己的孩子吃醋，小舞你怎么越来越像小孩子了呢？不过他喜欢！所以，他又抱着她，在她脸上香了两口。

都是你宠的呗！可不许你嫌弃我！凤舞搂着他的脖子，笑嘻嘻地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怎么会嫌弃？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欢，小舞……杜嘉麟心中越发温软甜蜜。他轻轻吻着她的眉心、眼睛、鼻尖、唇角，而后抱着她轻轻摇晃着，将头埋在她颈项，脸贴着脸。这一刻，他真想将她捧在手心里，放在心尖上。

这时，外间传来兰泽的通报声：启禀殿下、娘娘，敬王妃求见！

大嫂来了？杜嘉麟不舍地放开凤舞，大声对外间道，请敬王妃在兰苑正厅稍候！兰苑，是东宫女主人待客的地方，取的是君子如兰的意蕴。

凤舞不得不收起自己小女儿的娇气，小声问他：你要一起过去吗？

按说，敬王妃是女眷，自然该由凤舞这个太子妃接待，但敬王妃不同。敬王妃是长嫂，俗话说长嫂如母，尤其敬王妃这位长嫂不但比杜嘉麟这个太子大很多，还是他的亲表姐，按礼他是应该亲自过去拜见一下的。

杜嘉麟紧赶着喝了一碗粥，点头道：也有些日子没看到大嫂了，既然我在家，就去给大嫂请个安吧！

夫妻两个匆匆漱了口，简单收拾了一下才去正厅见客。

凤舞看着自己的头发有些为难。这是阿九才给她梳的呢！阿九好久没给她梳头了。要是拆了重新梳一个发型，一来她舍不得，二来也费时间。

杜嘉麟看出她的迟疑，拉着她就往外走，边走边道：就这样没事！大嫂也不是外人……尤其知道了大哥对小舞的心意，杜嘉麟对这位大嫂就有些同情和愧疚了。原本他是不怎么喜欢这位大嫂的。

阿九，你走慢点，我，我腿酸……凤舞拉着他的胳膊，说着还忍不住在他腰间掐了一下。

杜嘉麟想起昨夜的孟浪，想起小舞几次求饶，心中又是愧疚又是怜惜，干脆将她打横抱起。

我抱你过去。

凤舞一声惊呼，赶紧搂住他的脖子，红着脸道：阿九，放我下来！这，这让人看到了怎么好……

杜嘉麟不以为意道：不怕！谁敢往外说？等到了兰苑正厅门口我就放你下来。

凤舞想着这里距离见客的兰苑正厅还有些距离，自己又确实腰酸腿软的走不动路，再加上东宫里都是自己人，便也没有坚持，安心地靠在他怀中，红着脸在他耳边嘟囔道：都怪你……以后可不许这样折腾我了……

杜嘉麟侧头在她脸上亲了一下，目光扫过身后跟着的红着脸低着头的侍女和内侍，心中颇为满意。都是些有眼色的，这几年没白教。约莫一刻钟以后，杜嘉麟一直抱着凤舞走到兰苑正厅门口才放她下来，而后夫妻两个一前一后走进正厅。

守在门口的内侍拖长了嗓子通传道：太子殿下到！太子妃娘娘到！

崔瑶看到杜嘉麟跟凤舞一起过来有些意外。

九弟今日没有进宫吗？

杜嘉麟扶着凤舞在主位上坐下，想着自己昨晚胡闹太过，导致今天早上没法儿起床去上朝，这话可不好说。他面上略有些尴尬，只好用微笑掩饰过去，说：这几天我跟父皇告了假，在收拾外书房。

崔瑶之前在这里等着的时候就想着自己从前是东宫的女主人，从来都是让别人等着的。可是现在到了东宫，她已经成了客人，不但从主位换到了客位，而且如今的主人还是从前受自己夫君庇护的人强大的落差让她心里难免有些不舒服。

而后崔瑶又看到杜嘉麟如此宝贝凤舞，还牵着她的手进来。她想着自己的丈夫就是因为凤舞而变心，直到死了都惦记着这个女人，而这个女人却什么都不知道，现在居然当了太子妃，以后还要当皇后，她心里的不忿不甘也越来越多。

凭什么这个女人这样好命？一个外室女而已！生母还是出身青楼的妓女。这样的女人不但得了丈夫宠爱，还要母仪天下！而自己出身高贵，最后却落得夫死子亡，娘家败落。要不是她勾了自己丈夫的心，殿下身体好了以后说不定自己就能有儿子，也不至于落到如此尴尬凄凉的地步……

老天爷为何这样不公？

崔瑶越想越气，眼睛扫到凤舞今日打扮得异常清新娇媚，那水灵灵的娇俏模样宛如少女，越发衬得自己苍老疲惫。崔瑶心中不忿，口中便忍不住出口道：

九弟妹现在好歹也是太子妃了，平时也该多注意些，这样不伦不类的打扮像什么样子？

凤舞原本也知道自己这打扮有些不妥。按照这个时空的习俗，女子成婚以后就要把头发全部盘起来的，像她胸前这两束头发就是少女才能这么梳的。

崔瑶一来是长嫂，二来又是曾经的太子妃，别的人没这个身份来说凤舞，她倒也说得。

不过，杜嘉麟可舍不得凤舞受委屈，当即为她澄清道：大嫂错怪她了。说起来还是我的不是，今日一时心血来潮，想要为她梳头，可惜我手艺不佳，只会梳这个。刚才听到大嫂来了，她欲再去重新梳妆又恐耽误时间让大嫂久等，我想着大嫂也不是外人，就拉着她这么过来了。

崔瑶听到杜嘉麟如此维护凤舞，尤其听说凤舞这头发竟然还是杜嘉麟亲自梳的，心里越发不是滋味儿。她也当了那么多年的太子妃，太子好多年都没有纳侧妃，朝里朝外谁不羡慕他们夫妻恩爱？可就算是在她以为夫妻最恩爱的时候，丈夫也没有为她画过眉，更遑论给她梳头了。现在她的丈夫死了，九弟当了太子，那个出身不如她的女人当了太子妃也就罢了，想不到九弟会对凤舞这样好……

据说之前在朝堂上九弟还言词推拒了纳妃。这样的深情哪个女人不羡慕？为什么这女人就这样好命？

原来是九弟胡闹。我就说嘛，九弟妹可不是这样不知礼数的人。崔瑶勉强笑笑，又指着桌子上的食盒道，今日做了些小点心，记得你们小时候喜欢吃，所以带来你们尝尝。再一个，怡宁明年就十四了，我一个寡居之人，也不方便出门，还想劳烦九弟妹多费费心……

这是想让凤舞这个太子妃给怡宁郡主相看亲事了。

凤舞当即含笑点头应道：多谢大嫂惦记着我们。怡宁的事大嫂您尽管吩咐就是，我们当叔叔婶婶的一定尽心。

杜嘉麟也点头道：小舞说的是，大哥不在了，大嫂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我们就是。接着，他又让兰泽将崔瑶带来的糕点摆出来，他刚才没吃饱，正好现在吃几块，也好让大嫂高兴高兴。

自从杜嘉麟他们搬到东宫，崔瑶已经来过几次了，每次都带着些糕点吃食。今天崔瑶带来的是水晶马蹄糕。用的是荸荠粉兑水加糖，里面再拌上荸荠鲜果颗粒和鲜橙果粒，最后在磨具里蒸制而成。

因为加了荸荠鲜果颗粒和鲜橙果粒，这马蹄糕吃起来香甜中带着些果酸味儿，一点都不腻。事实上，这道点心还是凤舞小时候跟太子哥哥说了，杜嘉瑾让人做出来的。崔瑶不知道，只知道凤舞和杜嘉麟小时候喜欢吃这道小点心，所以今天才做了来送人。

杜嘉麟看到是小时候喜欢吃的水晶马蹄糕，很是欢喜，当即就要了筷子吃了两块，又将碟子往凤舞那边推了一下，让她也尝尝。

小舞你也吃两块，我记得你以前也很喜欢吃这个。这几年好像还真没吃过。

是啊，好几年没吃了，还真是想呢！多谢大嫂！

凤舞谢过崔瑶，这才用兰泽递过来的筷子吃了一块。不过，她怎么觉得这味似乎不太正宗？是加了什么……

凤舞一来是真喜欢这道点心，二来也是给崔瑶这个大嫂面子，她正要将第二块吞下去的时候，忽然想起什么来，当即就将嘴里已经嚼烂了的水晶马蹄糕吐了出来。而后，她又用袖子掩着口腔，迅速将手指伸进自己咽部催吐，动作迅速，甚至都没人看清，她已经将先前吃下去的那块水晶马蹄糕和之前杜嘉麟喂她吃的饭菜全都吐了出来。

小舞，你怎么吐了？是不是昨晚着凉了？杜嘉麟立即起身凑过去，也顾不得她吐在地上的秽物还冒着酸气，一面扶着她，一面轻轻抚拍着她的背。他没注意到凤舞是自己催吐的，还以为她反胃呕吐。

兰泽也立即让人送热水上来，同时迅速端了一杯热茶过来让凤舞漱口。

凤舞接了茶漱口，有用热帕子擦了嘴和手，这才捂着小腹抬起头来。她将手搭在杜嘉麟手上，借着他的力站起身来，目光直视崔瑶，面色极其难看。

小舞？你……

杜嘉麟也发觉不对了。小舞这么看着大嫂是什么意思？

小舞，要不我们先回去换身衣服，这里也让人清理一下？

凤舞紧紧抓着杜嘉麟，只轻轻说了一声：不！她声音虽轻，却是异常坚定。杜嘉麟与她自幼一起长大，自然是一听就明白的。

崔瑶见凤舞面色难看地盯着自己，却又不说话，眸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镇定下来，疑惑地问道：九弟妹这是怎么了？

凤舞将崔瑶那一闪而逝的慌乱看在眼里，当即也冷笑道：我也想问大嫂想要做什么？大哥有遗言，希望过继我和阿九的孩子，大嫂不愿意是吧？

崔瑶当即冷下脸来，起身道：九弟妹这是说的什么话？既然这是你们大哥的遗愿，我怎么会不愿意？我自然也是想要有个孩子承欢膝下的。九弟和你们早逝的大哥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你们肯将孩子过继给你们大哥，自然是最好的……

杜嘉麟又是疑惑又是着急，不知道小舞和大嫂这是怎么了。他想起刚才小舞吐出来的糕点，心中一沉，难道那糕点有问题？

小舞，到底怎么回事？那个马蹄糕可是有什么不对？

这时，因为刚才凤舞吐了，兰泽已经招了小丫头进来清理。凤舞直接将她们赶出去道：这里暂时不用收拾，兰泽，你带着人都出去！在外面候着！

是！兰泽虽然心中猜疑不定，但向来凤舞说什么她就听什么，立即将厅里伺候的侍女都带了出去。

杜嘉麟的脸渐渐沉了下去。虽然他还不明白究竟出了什么事，却已经明白肯定不是什么好事了。多半那马蹄糕里面加了什么东西。

崔瑶看着凤舞的架势也有些不安起来。她色厉内荏地瞪着凤舞道：九弟妹，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当了太子妃就不把长嫂放在眼里了是不是？你别忘了，我也曾经是这东宫的女主人！你小时候还是寄养在东宫的！想不到你竟然如此忘恩负义……

就因为你曾经是这东宫的女主人，所以现在就见不得我们搬进来是不是？凤舞红了眼睛，却死死盯着崔瑶，愤恨地控诉道，你若不想过继我的孩子你可以明说！我也不愿意将自己的孩子过继给别人！你怎么能这样狠毒，给我下这样的狠药？

杜嘉麟一听狠药两个字，又是震惊又是愤怒又是担忧。大嫂竟然给小舞下药？大嫂竟然如此恶毒？

小舞，是什么药？你都吐出来了，没事吧？杜嘉麟紧紧抱着凤舞，随后又大声唤道，来人，立即去太医院将周御医请来！

崔瑶却是矢口否认道：我不知道太子妃在说什么！我什么时候下药了？你是说这糕点有药是吧？我吃给你看！说着，崔瑶就要过来将碟子里剩余的两块水晶马蹄糕吃了。

凤舞忙对杜嘉麟道：拦住她！不能让她毁灭证据！

杜嘉麟想也不想就点了崔瑶的穴道。本来念着大哥的维护和成全，他心中对这位大嫂还颇为愧疚，但现在听凤舞的意思，大嫂竟然给他们下药，那便不可饶恕！小舞是他的逆鳞。

崔瑶被点了穴道不能动，但杜嘉麟没有点她哑穴，她依然能说话。

九弟，你怎么能听信她一面之词？她不是说这糕点有毒吗？她既然怀疑我，就让我试吃好了！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杜嘉麟根本不听崔瑶的，只担心地抱着凤舞问道：小舞，到底是什么药？要不要紧？他当然不会怀疑凤舞，只要是小舞说的，他就信。他和小舞的生死荣辱幸福快乐都是联系在一起的，这世上没有人能比他们更亲密。

凤舞忽然紧紧抱住杜嘉麟的腰，靠在他怀中放声大哭。

阿九，是绝育的药……她怎么就这样恨我……

绝，绝育的药？……杜嘉麟也震惊了，他怔怔地地转头看着崔瑶，难以置信。

大嫂竟然给小舞下绝育的药？她想做什么？

杜嘉麟忽然大声道：东宫侍卫何在？

厅外立即响起几名年轻男子的声音道：属下等听候太子殿下差遣！

以这里为中心，封锁东宫！连只鸟都不许飞出去！

属下领命！

很快，东宫就被严密封锁起来。

杜嘉麟不怕别的，只是不想让父皇知道。原本他以为崔瑶应该不知道大哥喜欢小舞的事情，但今天崔瑶竟然给小舞下绝育的药，他就不得不怀疑，崔瑶肯定是知道了这事，所以才会这样记恨小舞。大哥过世，崔瑶从太子妃变成敬王妃也怨不得小舞。若非如此，她怎么会狠毒至此？

凤舞整个人都懵了。她震惊而悔痛，那一刻脑子里一片混乱，根本无法有效思考。

之前崔瑶来过好几次了，每次都带了点心的，每次她都尝了两块的。倒不是她贪吃，而是大嫂送来的，又如此殷勤期待地看着她，似乎是在讨好她，她仗着自己懂医药，又想着大嫂跟自己没有利益冲突，不至于会下毒谋害自己，每次都吃了两块。

谁知道，会咬人的狗不叫，崔瑶竟然会如此狠毒给她下绝育的药，而她居然没有发现……

现在才发现，晚了吧？她要是不能生孩子，可怎么办？阿九作为太子，怎么能没有孩子？难道她一辈子的幸福就这样被崔瑶毁了吗？

她要怎么办？

阿九又会怎么办？

杜嘉麟轻轻抚拍着她的背，不住地安慰她道：小舞别怕，不会有事的，你都吐出来了……

凤舞脑子里一团乱，根本没听到杜嘉麟说什么。她静静伏在他怀中，没有说话。

……

御医没过一会儿就来了。

来的是周御医，之前也是他一直给凤舞请平安脉的。

杜嘉麟将凤舞放在椅子上坐好，自己就站在她椅子旁边，指着桌子上残存的两块水晶马蹄糕道：你看看这个马蹄糕，太子妃说里面有药味，你仔细辨别一下，到底是什么药？

是！

周御医先用了银针，自然什么都没探出来。而后，他又用勺子取食了一点，细细品尝，辨识了好一会儿……忽然，他面色大变，而后惶恐地跪下，望着杜嘉麟的双眼满是惊惶，双唇不断张合，却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杜嘉麟打发了厅里的人，只剩下被点了穴道扔在一边椅子上坐着的崔瑶、他和凤舞、周御医四人，而后才沉声道：周御医认为是什么，直言就是！

周御医赶紧用衣袖擦了擦脑门上的汗，结结巴巴地回道：回太子殿下的话，这糕点里的药很像是……很像是绝育之药，名叫绝根草的……只是剂量不大，要是太子妃娘娘吃得不多，微臣这就给娘娘扎一针催吐，应该没有妨碍……

听了周御医的话，杜嘉麟愤恨地瞪了崔瑶一眼，但随即又似乎松了一口气。他蹲身将凤舞的手合在自己掌中，安慰她道：小舞别怕，你只吃了一块，又及时吐出来了，没事的。

凤舞缓缓抬头看着杜嘉麟，眼中忽然涌出泪来，一来就是一长串，就跟断线的珠子似的，绵绵不绝滑落到胸前，很快就打湿了胸前的衣襟。

小舞别哭，别怕，没事的，有我呢！我会保护你的，以后谁送的吃食我们都不吃了……说着，他已经心疼地将她拉到自己怀中抱住。

凤舞再也忍不住，不住地摇着头哽咽道：大嫂之前来了好多次，每次都送了些点心……我，我托不过情面，每次都吃了的……

杜嘉麟原本听了周御医的话刚刚松了一口气，待听到凤舞的话，一颗心顿时又沉到海底去了。

小舞你说什么？你之前吃了很多？这时，杜嘉麟也想起来，每次崔瑶来东宫，小舞都是跟他提过的，只是他没怎么放在心上。这一刻，他终于想起来，却好似被人重重一棍子敲在头上，不禁又痛又急。

周御医，你，你来给太子妃看看……

周御医听到凤舞的话也不禁头冒冷汗。若太子妃被敬王妃下毒导致不育，这问题可就大了。太子殿下如此宠爱太子妃，要是太子妃不育，太子势必得纳妃。而敬王妃毕竟是前太子妃，皇家为了遮丑，会不会杀他灭口？

杜嘉麟抱着凤舞坐下，将她的手腕拉出来放在身边的桌案上。周御医赶紧上前给凤舞把脉，杜嘉麟也顾不得讲究了，甚至连在凤舞手腕上盖上一张手帕都忘了。

周御医凝神细细把脉，而后又换了一只手，神情严肃，似乎很不好的样子。

如何？杜嘉麟紧张地问。

周御医为难地说：看不出来。没发现太子妃娘娘的身体有问题……

杜嘉麟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来，随即没好气地瞪了周御医一眼道：太子妃身体无恙最好，你吞吞吐吐的做什么？吓得他不好。

周御医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杜嘉麟心情已经变好，见了周御医这个样子，哼了一声道：还有什么，一块儿说了！

周御医哭丧着脸道：殿下，这个……医书上说，服用了绝根草，从脉象上是看不出来的……

你说什么？杜嘉麟怒吼一声，震惊地看着头上不断冒冷汗的周御医，又看了看靠在他怀中哭红了双眼，仿若心死的凤舞，只觉得一颗心不断往下沉，往下沉，一直沉到见不到底的深渊。于此同时，一种钝痛从他心底升起，缓缓扩散至全身，痛得他几乎想要毁灭整个世界……

殿下，周御医迟疑着开口道，太子妃娘娘精于医药，既然娘娘之前没有发觉，说不定之前的糕点并没有放绝根草……即便有，那药量也是极少的……

杜嘉麟一听，心里不由又升起一丝希望来。他想了想，低声道：今后若父皇问起，你就说幸得太子妃娘娘懂医药，及时吐了出来，身体无恙。

周御医也是个聪明人，顿时连连点头道：是，微臣明白了。太子妃娘娘身体无恙，换了谁来把脉都一样！

杜嘉麟满意地嗯了一声，而后缓缓抬起凤舞的头，看着她已经红肿的双眼道：小舞，你身体好好的，记住了吗？你之前吃的那些东西都是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就是这一次的糕点里才被下了药，一下子就被你尝出来了，你别自己吓自己，知道吗？

凤舞睁着一双红肿的眼睛看着杜嘉麟眼底的焦急、愤怒、隐忍和心疼，轻轻点了点头。

周御医离开后，杜嘉麟看着对面被自己点了穴道坐着的崔瑶，目光阴沉。他迟疑了一下，看着怀中一脸悔痛的凤舞，到底还是没有问崔瑶之前的糕点里有没有下药。

但这次杜嘉麟不问，不想崔瑶唇边竟然露出几分嚣张得意地笑容来，主动承认道：我什么都没有了，凭什么你就能事事如意？枉你自诩医术精湛，还不是没发觉我下了药？太子妃生不出孩子来，我看你们还怎么恩爱！哈哈，哈哈哈……

你闭嘴！杜嘉麟顺手抄起一个茶杯砸过去，正中崔瑶哑穴，她的笑声顿止。

难怪我大哥连个子嗣都没留下，原来是因为有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杜嘉麟愤恨地瞪着崔瑶，一手抱住凤舞，一手紧紧握拳，捏得咯吱咯吱响。

他真想将这个女人剥皮抽筋挫骨扬灰……

阿九？凤舞被杜嘉麟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气惊醒。事已至此，伤心悔痛全都无用。周御医说得对，就算她之前吃了一点，量应该也不大，她还有师父和爹爹，他们医术都很好，一定能帮她把身体调理好的。

小舞，你怎么样了？之前凤舞抱着他不说话，连眼睛都哭肿了，真让杜嘉麟又是心疼又是着急。见凤舞此刻似乎从刚才的悔痛绝望中清醒过来了，他才稍稍放心了些。

凤舞轻轻摇头道：我没事了，你别担心。阿九，我们经历了那么多的困难都走过来了，这次也一定能行的！

杜嘉麟点点头，这次是真的放心了。那个坚强勇敢的小舞又回来了。

阿九，你想怎么处置她？凤舞冷冷看着对面被点了穴道还怒视着他们的崔瑶。她虽然心善，但从来不是圣母。她感激太子哥哥对她整整十年的爱护，但太子哥哥对她有再多的恩情也不能抵消崔瑶的恶毒和对她的伤害。毕竟崔瑶不是太子哥哥。

杜嘉麟轻轻一笑道：大哥离开整整三年多了，一个人也不知道会不会寂寞。大嫂与大哥夫妻情深，也该去陪他了。

凤舞没有再去看崔瑶，有些疲惫地靠在杜嘉麟怀中道：你处置吧！不过在此之前，最好跟慕容先生说一声。

杜嘉麟点头表示明白。追随支持他的很多大臣都是大哥给他留下的，崔瑶是大哥遗孀，而他要对崔瑶动手，即便大家不能理解，他也是需要给他们一个解释的。

来人，将她带到偏殿看守起来！

杜嘉麟让人将崔瑶带走，自己则抱着凤舞回韶光殿去。

回到寝宫，他亲自用热帕子给她擦了脸和手，又帮她换了衣服，抱回床上躺下。

你好好休息，什么都别想，我去找慕容先生，晚些回来陪你吃晚饭。

凤舞轻轻嗯了一声，闭上眼睛，很快就疲惫睡去。

杜嘉麟前往外书房，直接让人传慕容先生。

今天杜嘉麟身体抱恙请假没有去上朝，朝中大臣和东宫幕僚私下里都有猜测。但慕容苍是东宫老人，自然也有他的消息来源，知道昨晚太子殿下和太子妃胡闹过了头，这才起不来床。不过，这样的原因自然是不能传出去的，遇到有人打探，他也只能说太子殿下不过是吹了风受了寒，不甚要紧，过两日便好。

听说太子殿下来了外书房，还请他过去，慕容苍不由也有些好奇。

进门以后，只见杜嘉麟面色阴沉，慕容苍不由好生疑惑。他也跟随杜嘉麟好几年了，还从未见过这位殿下脸色这样难看的。

微臣慕容苍参见太子殿下！

免礼。

不知殿下传召微臣有何吩咐？可是出了什么事？不然殿下为何会这样难看？

杜嘉麟让外书房里当值的内侍都下去，这才满脸阴沉地开口道：之前敬王妃来见太子妃，带了一盒糕点。太子妃在吃第二块的时候发现糕点里被人下了药……后经周御医查验，发现糕点里被人下了药……是绝育的药——绝根草……

慕容苍大惊：敬王妃？这，这怎么可能……但随后慕容苍就醒悟过来，敬王妃一定是知道殿下喜欢小舞了。可是，敬王妃到底是怎么知道的？哎哟，糟糕，太子妃吃了这个药，以后还能生孩子吗？

慕容苍又忙问道：太子妃娘娘怎么样了？没事吧？

杜嘉麟强忍着激动和愤怒，淡淡地看了慕容苍一眼道：敬王妃已经承认了。不过好在太子妃精于医药，发现及时，吐了出来，应该没有大碍。

听说小舞没事，慕容苍才悄然松了口气。……那殿下的意思是？慕容苍看着杜嘉麟阴沉的脸色，想着小舞一直是他的逆鳞，心中也明白此事只怕不能善了了。可是敬王妃又是旧主遗孀……

杜嘉麟抬眸看着慕容苍，冷峻地说：大哥一个人在地下只怕也寂寞，慕容先生以为呢？

慕容苍瞳孔猛然放大。太子殿下这是要杀了敬王妃！他知道杜嘉麟心地纯善，而敬王妃不但是长嫂，还是其嫡亲的表姐，想不到一旦涉及到小舞，他就毫不留情……

慕容苍迟疑了一下，还是求情道：不是说太子妃娘娘无恙？殿下能不能看在已逝的太子殿下的面下，饶了敬王妃这次？

杜嘉麟冷笑了一下，嘲讽道：她存心要害我们，难道就因为她这次没有得手，就值得原谅？她从太子妃变成了敬王妃，她心中不甘，哪怕拿刀子捅我，我都可以看在大哥面上不跟她计较！但是她费尽心机，利用我们对她的愧疚、怜惜和信任来害太子妃，还下这样阴毒的药，她有哪一点值得原谅？想着她这样一个毒妇竟然跟我大哥生活了十几年，我都替大哥委屈！难怪我大哥连个子嗣都没留下……

慕容苍看着杜嘉麟，欲言又止，其实心中也有同样的感叹。太子殿下谪仙般的人，怎么就娶了那么一个女人？

杜嘉麟以为他还要给崔瑶求情，当即冷声道：我意已决，谁来求情都没用！顿了一下，他又冷冷地补充道：我只是将来龙去脉告诉你一声，不是征求你的意见！

慕容苍第一次看到如此霸气的杜嘉麟，不由心神大震。这一刻的太子殿下，坚定、冷峻、不容侵犯！他怔怔地看着自己发誓效忠的主子，神色复杂。曾经那个贪玩霸道却纯善的九殿下已经被磨砺成了一位合格的储君！

你下去吧！杜嘉麟轻轻挥了挥手指，而后便起身打算回兰苑去处理崔瑶。

就在这时，只听外面内侍通报道：启禀太子殿下，勤政殿何公公求见。

勤政殿何公公可是皇帝的心腹太监，杜嘉麟猜测着多半是今天自己请了病假，父皇不放心，这是让何公公来探望他来了。

请进来吧！

何公公进来，恭敬地给杜嘉麟行了礼，面上带着淡淡的笑意道：启禀太子殿下，皇上让奴才送敬王妃回王府。

杜嘉麟面上一寒，震惊地看着何公公。东宫的事情，父皇这么快就知道了？而且父皇知道他要杀崔瑶，这是要保她？

太子殿下……何公公看杜嘉麟面色不好，迟疑了一下，还是小声解释道，殿下，皇上最疼的就是您了！听说您生病了，皇上一直担心着呢！

杜嘉麟醒悟过来。父皇向来最疼他，这是不想他的名声有任何污点啊！

来人，带何公公去兰苑接敬王妃！

……

却说何公公在兰苑看到敬王妃崔瑶的时候，崔瑶已经被人清理过了，只是身上的穴道还没解，因此对着谁都是一副怒目而视的样子。待看到何公公，眼中自然透出几分期盼来。

何公公却似乎没发现什么不对，一看崔瑶这样子就大声叫道：哎呀，敬王妃这是病了？这可怎么好？快，赶紧的准备好软轿，老奴亲自送敬王妃回王府去！

说着，何公公就上前一步，好似担心敬王妃的样子，要查看她的病情，却毫不避讳地将一枚丹药给她强喂了下去，而后在她耳边道：皇上让奴才给王妃娘娘传一句话——皇上说，崔家还有男丁，娘娘是想要他们死还是想要他们活？

崔瑶浑身一震，震惊而绝望地看着何公公。

等软轿来了，何公公便让侍女扶着她上去，而后亲自送回敬王府，只说敬王妃在东宫突发急病，御医已经看过了，待会儿就送药过来。

敬王妃进东宫的时候还好好的，不过两个时辰却躺着被人抬出来，若说没有人怀疑那肯定是假的。但因为敬王妃是皇帝身边的何公公亲自从东宫送回来的，便没有人敢明着说什么了。

……

却说就在这天傍晚，一骑快马出了恒京城，径直赶往一个乡下的小庄园。

夕阳西下，彩霞满天，晚风轻拂中，仿若谪仙般风采卓然的杜嘉瑾正站在三层的摘星楼上看落日。在夕照下，那张俊美的脸上多了几丝落寞和淡然，但眸光中又隐隐泛着些温柔和怀念。

忽然，一名侍卫放轻了脚步上了楼，在三楼门口禀报道：公子，京里传了急信出来！

哦？拿来我看看。杜嘉瑾回头，依旧从容淡然。然而，等他看过手中的密信，霎时变了脸色。从容没有了，淡然也没有了，全都化作了愤怒和焦虑。

想不到她竟然也如此恶毒！果然不愧是崔家的女儿啊……他以为她跟外祖母、母亲和姨母到底是不同的，原来不过是更加愚蠢！他念着多年的夫妻情分，念着她生养了怡宁这个他唯一养大的女儿，却不料她竟然借着他的余恩恶毒至此……

杜嘉瑾愤怒地将手中的密信捏成一团，过了好一会儿心情才慢慢平复下来，开口道：传笔墨！

文房四宝立即就摆上了书案，墨也磨好了。

杜嘉瑾提笔写了一句话，等墨迹干了以后折起来，淡然道：让隐言去一趟。

……

这天傍晚，敬王妃被何公公送回敬王府当即就病了，御医开了药，据说敬王妃服药后身体大有好转，只是口不能言。

第二天晚上，敬王府中已故的太子殿下显灵，说是一个人在阴间很是寂寞，想念敬王妃了。

三日后，敬王妃留下一封遗书，便上吊自尽追随已经去世三年的前太子殿下了。

皇帝感念敬王妃的忠贞，下旨将敬王妃以太子妃的仪制葬于皇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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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次更新时间，约莫也是四五天后。下次筝争取多写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