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华的鼻子痒得不行，打了一个喷嚏，扯动身上破损的皮肉，痛得差点死去。

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夜华郁闷得把眼一闭，权当身边没这祸害精。

白棂见夜华脸色越加不好，只道他被自己熏坏了，把尾巴扇得更快，冲着青莲子扯着嗓门吼道：“老头，你说了不要他的命的，他都快不行了。”

夜华叹了口气，道：“尾巴离我远点。”

青莲子‘扑哧’一声笑，怒气也跟着消了，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朝药童打了个手势。

药童喂夜华服下一颗药丸，夜华身上立刻散发出一股奇特的药味，那些蝎子立刻松口远远地退开。

药童拿开盖着缸口的石板，夜华站起，从缸中迈出，衣裳破成碎片，被血染得透红，破口处露出的身体鲜血淋淋，没有一处好肉，怵目惊心。

青莲子见夜华还能自己起来，眸子微闪，他总给他太多的意外。

记得第一次看见夜华的时候，他才八岁，刚跟着大师兄上山，一身戾气，眼里的恨意看谁扎谁，像全天下都欠他的。

他玩笑了一句，“大师兄，你哪儿捡来的狼崽子，一副凶相，就像谁宰了他爹似的。”

那孩子立刻向他瞪来，眼里的恨意像要把他戳成筛子。

那眼神虽然凶狠，却很对他的品味，他一眼就喜欢上这孩子，觉得这孩子很特别。

后来，他知道那孩子的爹真被宰了，而他的爹就是师兄的大弟子夜玄。

只不过这是一个秘密，只有极少人才知道的秘密。

夜华在这里不是夜玄的儿子，而是弟子，也不叫夜华，而叫小夜。

小狐狸也是那时跟他上的山，紧紧地抱着夜华的腿，睁着一双乌黑的杏眼怯生生地看着他。

一人一狐，竟像失去爹娘的一对孩子，大的带着小的相依为命，看上去怪可怜的。

夜华住进了幽阁，那是他父亲私舍。

接着，他离开了昆

仑山，一直外游走，回到昆仑山，再见夜华已经是四年后。

夜华如同脱胎换骨一般，长成了一个极英俊的少年，昆仑的修炼让他的仇恨沉淀，掩去了他身上的戾气，硬气却更胜以前。

他喜欢这小子身上的那股横劲，变着法子去折腾他。

那些法子，换一个人，不是哭爹喊娘，就是死得妥妥的，可是夜华却总能神色自若地站在他的面前，仿佛那身子就不是他的。

也不知道这小子哪来的横劲，明明只剩下半口气，却能硬撑着不倒下，傲慢地迎视他的视线，夜华越横，他就越想折腾他。

夜华不管在他这里吃多大的苦头，事后都不会在他师傅面前哼一声。

那小子的倔强和硬气，让他想不在意他，都难！

白棂次次骂他黑心变态，却不知那些折腾虽然让人生不如死，但如果扛下来，却会让他受益良多。

如果不是这样，他那难缠的师傅，岂能当看不见，由着他折腾他的宝贝徒孙？

夜华站得笔直，血一滴滴地滴下，很快在他脚边汇成一滩。

白棂看着夜华血淋淋的一身，心疼的小狐狸脸都皱在了一起，肚子里把青莲子那变态老头骂了千百遍。

夜华却连眉头都没急一皱，抬高下巴，平静迎视着青莲子的目光，“可以了吗？”

青莲子漫不经心地道：“我这里缺个打杂的，你让那个叫小丁的丫头，每天来给我做些杂事。”

如果没有夜华出手，叶琪必死在小红毒液之下，那样一来，那个叫小丁的丫头在昆仑山行凶，只有一条路——死。

夜华明知道小红是他的宝贝，杀死小红，他受的罪就大了，仍然毫不犹豫地杀了小红。

夜华鞭杀小红，是给那丫头一条生路。

青莲子虽然不认为夜华是因为喜欢那丫头，才会代她受罪。

但夜华保下的丫头，他总要研究一下。

夜华轻抿了唇，不动。

“我不会为难她。”青莲子

看着夜华血肉模糊，森森见骨的手。

“我会把话传到，至于她来不来，是她的事。”夜华淡淡地道，青莲子行事虽然狠辣，但一言九鼎，他说不会为难小丁，就不会事后报复。上昆仑学医的人，都巴望能得青莲子指点一二，小丁能给他打杂，不是坏事。

“你走吧。”青莲子走到缸边，抓起一只黑蝎子，黑蝎子吸饱了血，身体泛出红光，正渐渐蜕变，青莲子满意地笑了，夜华的血就是好，换成其他人，就算一百个人也未必能养出这效果。

夜华吃力地弯腰捡起衣裳，慢慢穿上，他身上褥衣已经被血浸透，外衣穿上，血立刻渗了出来。

青莲子道：“给他一件斗篷，他好歹也是昆仑的大弟子，这样出去，太碜人。”

药童飞快地拿起搭在一边的斗篷，披在夜华的肩膀上。

夜华拉拢斗篷，转身就走。

斗篷上的药气透过他身上衣裳，渗进他的皮肉，血很快止住，他走出百草堂，已经不再有血滴下。

青莲子把黑蝎子丢回缸中，“这些蝎子最迟今晚就可以全部变异，明天就可以入药。”

药童把青石板盖在缸上，“小夜冲玄关已经有一年时间，一直冲不过，今天虽然受了这场罪，鳌蝎的毒却能刺激他的全身穴道筋脉，让他脱胎换骨，冲破玄关。小夜是聪明人，一定会明白先生的良苦之心。”

“要他明白做什么？我只是好奇他到底能变得多强。”青莲子眸子半眯，人越是强大，越是空虚，人强大到没有对手的时候，就会变得失去目标，活得寡淡无味，能提得起兴趣的乐子，实在太难找。

夜华便是他的乐子，他很想知道夜华强到天下无敌的时候，会怎么样，是不是也会活得像他这样空虚无聊。

“小丁！”青莲子嘴角轻扬，他是不是找到了另一个乐子？

夜华回到住处，脱下斗篷，躺倒在床上，连呼吸都牵扯着身上每一条神经，痛得头皮都是麻的。

他闭上眼睛，一动不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