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一声熟悉的呼唤从宅子门口传来，下一刻，原本紧闭的朱红色大门被人从里面打开，李老苍老的身子恭敬的出现在门前。

“主上，您来了。”李老对着来人行了一礼，抬起头，看着眼前一身白衣，风度翩翩的男子。

“嗯。”楚怀逸应了一声，直接越过他，走向正厅，坐在主位上，轻抿了一口李老递过来的茶。

“主上这次怎么提前来了？按约定的时间不是还有一天吗？”李老立在一旁，问道，语气有些不解。

“反正商庄里也没事，就回来看看而已。”楚怀逸温柔的眸子看向李老，说出的话十分平易近人。

“哦，对了，”像是不经意想到的一样，楚怀逸放下茶盏，眸光微闪：“北定王可来了？”

“没有，”李老语气平静，就像是在陈述事实：“老夫这几日都在这宅子里，哪儿也没去，不见有人来过。”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主上，我都是按照您交代的时间告诉北定王的，而离那个时间不是还有一天吗。”

“哦？是吗？”楚怀逸反问了一句，然后理了理自己的白色云锦衣的袖子，语气有些漫不经心地问：“李老，你跟着我，有多长时间了？”

李老略显浑浊的眼眸一凛，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虽不明白自家主上为什么突然这样问，却还是老实地回答：“老夫从二十一岁就跟着楚家，是看着主上长大的，自从主上能独挡一面后随主上一起共事，已有十一年。”

“唔……都这么久了啊。”楚怀逸眸光方远，似乎在回忆与他一起的时间。这么多年，李老不管是对楚家还是对他，都一向忠心耿耿，任劳任怨。不过……

“李老，长公主皇甫离瑶在前日夜里失踪了，这事儿，你可知道？”

“老夫不知。长公主失踪这事，是皇宫中内部的事情，又怎么会让我们这些市井们知道。”

“你错了李老，这次长公主失踪，可是全城人都知道。”

“嗯？”

“那小皇帝找不到了自家皇姐，就满皇城贴告示，说能将长公主送回的，赏黄金千两。”楚怀逸说到这里，眼中浮现出一抹惋惜：“不过这小皇帝把长公主想得也太廉价了，堂堂一国公主，还是崇封国唯一活着的公主，怎么也值个万两黄金吧。”

“你说是吧，李老。”

最后这一句，他将眸子转向李老，仍是那温柔的眸子，唇间还带着笑意，可是明明笑着，却无端让立在一旁的李老不寒而栗。

这是他要发怒的前兆，他知道。

“是。”李老的声音有些轻，额头上有汗珠落下来，后背已被浸湿。

“既然你也赞同，那就……”说到这里，他起身站到李老身旁，高出李老半个头的身子俯过来，离他近了些：“告诉我，皇甫离瑶被你弄到哪里去了？”

“主上说什么，老夫不知。”李老后退了几步，低下头，语气有些茫然。

“李老，我是念在与你主仆多年的份上，好意问你，你是聪明人，自然

明白，我想让一个人开口的方法有千万种。毕竟这个世上，我最爱的，除了我自己，便是毒了。如果你觉得有趣，我不介意让你试试。只是担心……你现在这副身子骨，还撑不撑得住我的毒呢。”

“主上，长公主在皇城失踪，与老夫又有什么关系。”

“哼，”楚怀逸冷哼了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我写给司徒瑾的密信，被你私自掉了包，将时间提前了两日。”

“主上……”

“我最讨厌的，便是自作主张的人，楚家人是，没想到现在连你也是！”

“主上，”李老唤了一声，对着楚怀逸“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双手撑地，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坚定：“这次老夫自作主张，任凭主上处置，但要是重来，老夫还是会这么做。”

“你……”

“上一次，主上因为这个女人，公然违抗楚家密令，受了鞭笞之刑；这一次，却又为了这个女人，打算瞒天过海。主上明知道，这事情被楚家知道了会对你有什么样的惩罚，楚家对叛徒一样毫不留情，即便主上是楚家少主也一样。”

“所以，你这是打算背叛我吗？”

“不是，”李老的声音带了些颤音，语气有些急促：“我只是不想看着主上一步步陷下去，所以，那个女人，必须得死！”

最后几个字，他说的语气突然变得尖锐，一字一句，咬牙切齿。

“你把她怎么了？”楚怀逸一把拧住李老的衣襟，将他提了起来。明明看似文弱温雅的他，竟然有这么大的力气。

李老只觉得自己的领子被人拉住，然后下一刻，鼻间便飘来一阵若有似无的香味，心中立刻铃声大振，这香味有毒！可是已经晚了，顷刻间，自己的整个身体都软了下来，半边手臂已经毫无知觉。

他抬头，看向楚怀逸，眼中有丝震惊，自己主上，竟然真的对他用毒！

“你把皇甫离瑶弄到哪儿去了？说！”楚怀逸又重复了一遍，一把放下李老，他苍老的身子便如落叶一般倒在了地上。他挣扎了几下，却爬不起来，便放弃了，直接就这样趴在地上，唇角逸出一阵干笑。

“哈哈哈哈哈……”他抬眼看向楚怀逸，情绪变得低落：“主上现在到了老夫也劝不动的地步了吗？”

“如果不是你擅做主张去动她，我又何至于与你到这般田地。上次楚家派人去公主府，这次又换做了你吗？”

“上次公主府，她还不是醒过来了？那种情况下她居然都能活过来，果然是天生的妖孽。”

“你……”楚怀逸一甩袖子：“我不想跟你多做讨论，你只需要告诉我，皇甫离瑶被你弄到哪里去了？还有随她一起来的北定王。”

“老夫死也不会告诉主上皇甫离瑶在哪儿的，呵呵，我在给她的那件衣服上下了黄泉，只要还过一天，她就必死无疑。少了她这个妖孽，主上的路，自然会好走很多。”

“你真该死，居然给她下了黄泉！”楚怀逸的表情不再是他平常温文尔雅的样子，一双温柔的眸子此刻

冷冽得有些吓人。

黄泉，黄泉，顾名思义就是让人无声无息地下黄泉。这种毒，只要渗入骨髓，便能让人在不知不觉当中感到嗜睡，在梦中一睡不醒，死后，连神医也诊断不出是因为什么而猝死。

杀人于无形。

想到这里，楚怀逸雪白的云锦一挥，地上趴着的李老便顷刻间浑身抽搐，唇边溢出血来。

“主上……杀了老夫吧……无论如何……老……老夫……都不会说的。呵呵呵……这次，她一定……一定会死……一定会死……”

楚怀逸垂在袖子两边的手紧了紧，像是想到了什么，他突然朝正厅珠帘角落里的那幅观音像看去，眼中有什么一闪而过。

他朝那幅画走去，不出意外地看见地上的人微微有些变了神色。他唇角浮现出一抹了然的笑，然后挥手，地上的人止住了抽搐，眼睁睁地看着他按下了画中观音眉间的那抹朱砂，石板应声而落，楚怀逸便跌入密道中。

趴在地上的李老看着墙上那幅巧笑倩兮的观音像，她眉间的那抹朱砂痣赤红如血，就像这一次他看到的皇甫离瑶左眼角的胎记一样。

长公主失踪，新帝竟然会全城贴告示，才引发了主上的提前回来，将他所有的计划全部打乱。

这一环扣一环，难道是天意？从上一次皇甫离瑶大难不死后，她就注定会逢凶化吉？

李老趴在地上，闭上眼，不再去想。

这一次，即便不死，他却是再也帮不了楚怀逸了，路是他自己选的，也该他自己扛。

他，是时候该承认：他真的老了。

密道中。

“哎，我说孤瑾，你女人不错啊。”白绮望着正在“厨房”亲自做饭的皇甫离瑶，用手肘撞了撞站在一旁的司徒瑾，道。

“呵……”司徒瑾轻笑了一声：“那是我兄弟。”然后继续认真地看着眼前的某人。身为长公主，却精通做饭之道，这个发现，也着实让他觉得震惊。

从那时同白绮商量好了以后，水和食物他们可以自取，但是……

水倒是没什么问题，关键就在这食物上。角落里摆了各种蔬菜，大米之类的，至于其他能直接吃的东西，已经没有了。

上面的人明显是将点心、水果、和现在不能直接吃的食物都拿过来了，但是某人太懒，不喜欢做饭。

虽然说为了他们两个，白绮还特意破天荒地熬了一锅白菜，但是……他们嫌弃，很嫌弃。

于是才有了现在这一幕，皇甫离瑶亲自上阵。在21世纪，自己做饭自己吃，这种事情她可没少干，所以现在做起来但也得心应手。

“兄弟？少来，她是男是女你当我看不出来？”白绮嗤了一声，从上到下打量着司徒瑾：“看你，好像也挺关心这姑娘的啊，怎么总把人家说的像男子一般。”

“我都已经习惯了，”没等司徒瑾说话，皇甫离瑶就转过头来，插了一句：“因为我和他认识的时候，我就是扮成男人来着。”

“……”这两人，真是够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