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瑾微微抬手，泛着寒光的剑就直直地指向老者，衬着阳光，在他苍老的脸上映射出一道斑驳的光影，让他睁大的眼睛不禁眯了眯。

“司徒瑾？”老者唤了一声，语气中显然有些不可思议：“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司徒瑾好看的眉头挑了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调转了眸子，淡淡地瞥了皇甫离瑶一眼。只一眼，就看到她背后那片已经被鲜血染红的衣衫，伤口狰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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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他将目光再次转向老者的时候，那目光，已经由原来的幽暗变得有些狠戾。他没有废话，直接单刀直入，言简意赅，低沉霸气的声音在马车里回响，掷地有声：“把人放走，不然……孤带人踏平你们楚家。”

老者闻言，眉头一皱，眸子中因为刚刚司徒瑾突然而来的剑气而引发的惊讶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平静，胸有成竹的平静。他冷哼了一声，语气中满是讽刺：“王爷是在威胁老夫吗？”

“不是威胁，是提醒。”司徒瑾说着，便不再理会后背仍旧贴在马车车壁之上的老者，直接收了剑，微俯下身，一伸手，就将半坐在地上的皇甫离瑶打横抱了起来，走出了马车。

那模样，即便不置一言，却已然狂妄至极。他这模样，让老者不禁抿了抿唇，下巴上花白的胡子抖了抖。

他知道，在崇封，虽然名义上皇甫家的人才是主子，可是实际上眼前的这个男人，在崇封百姓心目中的地位，才更大。所以，皇甫与司徒，孰轻孰重，他还能分得清。

的确，他司徒瑾有这个狂妄的资本。

不过，也不是他活到现在，也不是单单凭他三两句话就能够震得住的。毕竟，这碧瑶，他势在必得。

所以，司徒瑾抱着皇甫离瑶还没来得及跃下马车，就被那老者给瞬间拦了下来。他看了看司徒瑾，又看了看他怀里的皇甫离瑶，然后出声道：“北定王可以走，甚至老夫也可以让你带走其他人，但长公主，一定得留下。”

“哦？”司徒瑾从鼻间冒出一个音，勾了勾唇角，有些好笑地望着他，似乎在等待着他的下一句话。

“虽然北定王在崇封权大势大，但这里毕竟是麒麟国的境地。老夫不管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不过就凭你一人，如何能胜的过老夫带来的千军万马？”他说到这里，语气中的得意之色更胜，让接下来的话语更加亢奋：“老夫看在北定王的面子上，可以允许你将其他人带走，只要你留下长公主，老夫能保证你们平安回到崇封。反过来，若王爷非要反其道而行之，那老夫也只能得罪了。老夫相信，这么多人，足以做到滴水不漏，不留下丝毫痕迹。”

他这话一说完，司徒瑾就明显感觉到怀中的皇甫离瑶身子一怔，有些紧张。也不知道她是在紧张他会不会放任她不管，还是在紧张那老头说的“滴水不漏，不留下丝毫痕迹”的意思。

只是，不管她紧张的理由是哪一样，都足以让他心疼不已，

幽深的冷冽的眸子里不由得滑过一丝柔和。

“如果孤没有理解错的话，楚家长老这话里的意思，是想将孤杀人灭口了？”司徒瑾的语气中带了丝调笑，调笑中又带了些讽刺的意味：“只是，长老到底是凭什么有这个底气，来说出这般笃定的话啊？”

“就凭老夫带来的这些人，即便王爷你骁勇善战，可毕竟一拳难敌四手……”老者抬手指向前方，边说着，边转身望向自己静静伫立在马车两旁的侍卫：“只要他们一齐出动，老夫就不相信，还……”

只是，他的话才刚说到“还”字，就猛然间像被人掐住了喉咙一般，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因为他一抬眼，就看到自己带来的侍卫，已经不知什么时候被人迷晕，全部倒在地上，昏迷不醒。而唯一醒着的人，除了南宫亦悠和肖倾云那一红一白的身影之外，就只剩下那个刚刚还被自己下令鞭笞过的楚怀逸了。

“这地上倒着的人，可是长老口中的‘千军万马’？”司徒瑾冷笑了一声，看着老者的目光中满是奚落：“孤又不傻，既然敢来找你，自然会先将外面这些人撂倒了。不过，虽说你是楚家的长老，可这脑子，的确比不过你们家那位炎郯。”

炎郯不愧是炎郯，这不仅脑子想的多，就连这身上随身带着的东西也不少。他没对那些人用毒，而只用了些迷药，以他的性子来说，算是仁至义尽了。

老者的略带浑浊的眸子暗了暗，看着不过一瞬间就调换了形势的局面，终于还是侧了侧身子，给司徒瑾让出了一条道。

成王败寇，既然输了，就得放他们走，他有这个觉悟。怪只怪他太仁慈，养了个不成器，为了女人能一而再，再而三背弃楚家的楚怀逸。

司徒瑾抱着皇甫离瑶跃下马车，向着等在一旁，神色有些焦急的南宫亦悠那边走了过去。这段距离虽然不长，可是这一路上，他却是再也没有看过皇甫离瑶一眼。

“为什么会来？”他听见皇甫离瑶低声问道。

闻言，他脚下的步子一滞，却是在瞬间就恢复如常。片刻后，是他声音平静，不带任何感情的话语从唇角溢出：“路过而已。孤不过是受人之托，衷人之事，所以公主大可不必想太多。”

“受人之托？受……”谁之托？

只是，她后面的那几个字还没有说完，皇甫离瑶就感觉抱着自己的人脚下的步子停了下来，下一刻，自己的身子便被他放下来，然后轻轻地推到另一个人怀中，耳旁是熟悉的语调：“南宫亦悠，你要孤带过来的人孤已经带来了，其他事情，你们自己处理，孤就不奉陪了。”

原来，那个受托之人，是南宫亦悠。

“公主，你怎么样？背上的伤如何了？”

南宫亦悠担忧的声音夹杂着肖倾云的看到她伤口后惊讶的抽气声在她耳边此起彼伏，只是，皇甫离瑶就好似已经看不见了，脑海中只剩下司徒瑾刚刚那句：“公主大可不必想太多。”

果然，是她想太多了。

在马车中初次看见他就泪如雨下的那刻，她是真的天真的以为，他此番出现在这里，是为了她。

若不是大婚那日他如此决绝，亦或者若不是他今日此时如此分得清楚，她只怕会以为，之前的所有，不过是一场梦境罢了。

“皇甫离瑶，他明明都已经说得如此清楚明白，你到底还在奢求什么？”

她在心里暗暗地反问了一句，然后闭上眼，再睁开时已经是一片清明。

“我没事……”皇甫离瑶向着南宫亦悠笑了笑，甚至还特意转了一个圈用来证明自己背上的伤不碍事：“只是一鞭而已，不用太紧张。”

“嗯……”南宫亦悠只是点了点头，完全没有相信她的说辞。然后将目光投到楚怀逸身上，道：“既然那前辈愿意放我们走了，那我们还是赶紧回崇封吧，公主身上的伤和你身上的伤都需要医治，只有回了崇封才有所需要的药材。”

“回自然是要回……”没等楚怀逸说话，一旁的肖倾云就先接了口。他看了看还没有走远的司徒瑾，又看了看站在马车上看着他们几人的楚家长老，然后将目光转向楚怀逸：“既然咱们崇封国的战神都在这里，那是不是应该趁机结果了你们家那位长老？我们武功不及他，还怕北定王武功不及他吗？如果今日不做个了断，等日后你回了楚家，他又怎会放过你？”

他可还记得，就是那几个长老不将楚怀逸放人看，那他当放血试验的工具来着。

楚怀逸闻言，沉默了半晌，看着跃跃欲试打算叫住司徒瑾的肖倾云，终于开口出声阻止道：“他毕竟是楚家长老，放过他吧。”

“呵……”肖倾云轻笑了一声，看了他一眼，有些不甘心地继续了一句：“楚怀逸，你确定？”

他的再一次问话只得到了某人的沉默不语，肖倾云显然不理解他的想法，看着他这个态度，却也只能甩了甩衣袖，率先爬上了他们之前囤货的马车，嚷嚷了一句：“留不留他那是你的事，反正我好意提醒过你，至于你做何决定那是你自己的事情，只望你日后不要后悔才好。”

楚怀逸扯了扯嘴角，深深地望了老者一眼，最终还是转过头，由着南宫亦悠将自己扶上了马车。

他又何尝不知他是为了他好，只是，若今日杀了楚家长老，虽解了一时之气，可接下来怎么办？楚家的其他几位长老如何交代？

他要的，从来不是如此蛮横的手段，他要的，是一劳永逸且以绝后患。

楚家长老可以死，只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

这样想着，楚怀逸微微闭上了眼，开始假寐起来。

马车随着几人的陆续上来而开始启程，车轮“轱辘轱辘”的声音又开始响了起来。

只是，他们似乎忘了一句话：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由楚家长老引起来的这团火，怕是有越烧越旺的趋势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