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瑶，那些人好像已经被人控制了，等会逃的时候一定要跟在我身边，知道吗？”南宫亦悠看着渐渐向着他们走过来的人，下意识地将皇甫离瑶的身子往自己身后拉了拉，然后道。

皇甫离瑶点了点头，这种情况下自然是他说什么她就听什么了，毕竟她不会武功，自己行动反而会添乱。

凌锦城几人连带着还没有被同化的侍卫太监，凭借着与身俱来的本能，全部都围在了一起，尽量减少了他们的占地范围。

那些侍卫虽然之前有见到过凶险的场面，可是现在这种千军万马全部围过来的局面，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免不了心生胆怯，连手上拿着的剑都忍不住开始上下左右抖动起来。

凌锦城看着四面八方全部围着的人，忍不住好奇地道了一句：“如果说这些人是因为长公主的手镯才变成这样的，可是楚垣就算是有再大的本事，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召集到这么多人吧。”

南宫亦悠之前并不知道楚垣突然造反发兵是因为什么，以为只是正常状态下蓄谋已久的反叛而已。可是如今看着明显比之前怪异了很多的楚垣，又听了凌锦城说的话，他才知道原来突然变成这样的原因，是因为皇甫离瑶手中碧瑶的推动作用。

至于短时间召集这么多人……

南宫亦悠悠远的眸子闪了闪，想起他之前行医时遇到的传染病来：“如果楚垣时用了媒介，那倒是没有什么不可能的。”

“什么意思？”

“那镯子上定然是有什么能够迷失人心智的东西。如果楚垣将那镯子放到水中，而其他的人不慎饮到的话，恐怕都会成为现在的模样吧。”

“你的意思是说，现在还正常的人，都是之前机缘巧合没有接触到被他污染了水的人？”

“在下只是猜测而已，至于到底是因为什么，在下也不能确定。”南宫亦悠说到这里，看着已经逼近过来的军队，话锋一转，大声对着所有人道：“现在不是讨论其他问题的时间。大家听我一言，现在我们被困在这里，大家如果想出去，就只有团结一致，从我之前说的那个方向杀出去。如何？”

他这话说完，还不等其他人有所反应，手中的折扇就已经向着之前说的那条唯一的通路挥过去，将从那个方向而来的士兵击退了几步。

“朕听神医的。”

就在那几个侍卫还在犹犹豫豫不知道如何做时，凌锦城的这句话就从他唇间逸了出来，瞬间就让他们原本犹豫的心变得坚定。他们紧了紧手中的长剑，也跟着向南宫亦悠之前的方向杀了过去。

南宫亦悠看着全部跟过来的人，微微松了口气，脸上的表情变得放松了些。

肖倾云和南宫亦悠一前一后将皇甫离瑶护在中间，凌锦城与一大帮侍卫护着凌朝阳。他们一起艰难的，缓慢地向着那个唯一的出口杀着，企图从这稍微薄弱的地方杀出一条血路来，逃出生天。

只是，这些沾染过碧瑶的人，不仅心智全无，见人就杀，而且身体也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异变。就像现在。

南宫亦悠的扇子已经将眼前的人身上划开了好几道碗口粗的伤口，而且，从那些伤口中冒出来的鲜血已经将那人的整个铠甲都染红了。可是，就像是感觉不到痛一般，不管他自己身上有多少个创口，那人却还是不停地挥舞着自己手中的长

枪，直到流干净最后一滴血。

这种状态让他觉得很可怕。

这样的军队，已经不能用普通军队来形容了。以他们如今这样不知疲倦，不知疼痛的作战方式，不管遇到哪支队伍，都所向披靡，势不可挡。

那些人，你将他打倒在地，只要他身上还有最有一滴血，他也会继续站起来挡住你的出路。

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可是他们非但没有从其中杀出一条血路来，还损失了很多侍卫，就连他们这三个武功相对高强的人，也都不同程度地挂了彩。

肖倾云原本就还没有愈合的伤口在这么激烈的厮杀下又撕裂开，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衫。他暗红色的锦缎上，已经分不清那红的艳丽的颜色，到底是衣料的颜色，还是他身上的血。

“肖倾云，你怎么样了？”皇甫离瑶站在他身旁，看着脸色越来越苍白，动作越来越缓慢的肖倾云，那双漆黑的眸子不禁染上点点担忧，几乎要哭了出来。

从之前在营帐里，亲身体验过凌锦城那自编自导演的一出戏之后，她才终于明白的肖倾云对她的情意。他一直喜欢的都是她，一直都是。

她想，一个为了她连命都不要，直接拿身子去为她挡箭的人，这辈子，也没有几个了吧。她何其庆幸能得到他的爱。

她无法确定在营帐中知道他喜欢的人是自己的时候，自己心中那种难以自抑的欣喜若狂是不是因为自己也同样喜欢，她只知道，她不希望他有事，不希望他离开她，不希望他喜欢上别的女人。

她知道自己不该这样，不该这样自私。

自己给不了他单一的爱，却又奢望他能将自己的爱全给她。可是，她就是止不住要这样想。

“我没事。”肖倾云虚弱的声音从空气中传了过来，打断了皇甫离瑶的思绪：“瑶儿放心，即便拼了我这条命，我也一定会把你安全的送出去。”

他让她放心，可她又怎么能放心得下？眼看着他越来越虚弱，可是作为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她却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他们为了她杀红了眼却无能为力。

“肖倾云，这样下去不行。不能指望将这些人杀完了然后开路。”南宫亦悠转过眸子，看着紧跟着他的肖倾云，然后将皇甫离瑶往他身边推了推，接着道：“还记得之前在麒麟国的那次突围吗？这次也一样，我留在这里牵制住他们，你找个机会就赶快带着离瑶离开。无论如何，一定要将他安全地送到崇封。”

“好。”肖倾云知道，自己现在有伤在身，根本就牵制不住那些士兵，所以也只能先将皇甫离瑶带走了。

“我不走，南宫，你又要这样吗？这次你这样会死的，我不走，要死就死在一起。”皇甫离瑶看着他们商量，忍住心中泛起的阵阵心疼，开口阻止道。

“离瑶乖。”南宫亦悠的语气放得和缓，手中的扫向那些士兵的动作更加凌厉：“离瑶跟着肖倾云回去，我自有办法脱身。不要忘了，你肚子里还有孩子，不要任性，北定王还在等你回去呢。”

“可是我……”就在皇甫离瑶还打算说些什么的时候，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女子的呼喊，像是受到了什么攻击一般发出的本能的喊叫。

皇甫离瑶回过头，就看到原本紧跟着他们，被凌锦城和众多侍卫保护着的凌朝阳，因为侍卫人数锐减的关系，而被

围在他们周围的士兵撞击到了胳膊，然后猛地一扯，整个人就被士兵扯离了凌锦城的保护范围，摔倒在地上。她刚摔到在地上，周围挤在他们身边的士兵就瞬间涌了上去，顷刻间就将凌朝阳围了起来，举起自己手中的长枪，争先恐后地向着摔倒在地，完全没有力气在爬起来的刺了过去。

那些残留的士兵也只是为了保命而已，根本不想去管地上的凌朝阳，毕竟，过去就是送死。

“朝阳……”就在皇甫离瑶脸色苍白，以为凌朝阳就会这样香消玉损的时候，凌锦城却是突然间大声唤了一声她的名字，然后抬起剑向着围在她身边的士兵刺了过去，撂倒了靠在他这边的士兵。然后下一刻，他整个人就扑到了凌朝阳身上，用自己宽大的背，将余下原本要落到凌朝阳身上的长枪，全部接了过去。

长枪没入肉体的声响，即便如此嘈杂的环境里，被凌锦城压在身下的凌朝阳却还是听得一清二楚。她瞪大眼睛，看着眼前脸色苍白，鲜血从嘴角溢出来的男子，忘记了动作。

那些士兵没了理智，只知道对着人砍着，所以，即便凌锦城已经将刚刚落下的那一批长枪接了下来，另一批又马上涌了上来，不死不休。他原本光鲜亮丽的明黄色龙袍就这样被染成一片血红，后背已经被扎成了马蜂窝。

凌锦城看着身下安然无恙的女子，原本还有很多的话想说，可是到了最后，却只剩下两个字吐了出来：“朝阳……”

“我在。”凌朝阳听着那一声温柔的呼唤，眼泪就已经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她捧着凌锦城的脸，也同样温柔地答了一句。

“朝阳……”

“我在。”

“朝阳……”

“我在。”

“朝……”他最后的这一声呼唤还只说了一半，嘴唇上就已经发不出声音了。

凌朝阳看着他的瞳孔中全部都倒映着的是她的影子，直到最后一刻瞳孔失去焦距，变成一片虚无，再也没有了生命的气息。

“我在，我在，我在……”

她一直这样重复地说着，直到声音越来越小，完全被哽咽的声音覆盖。

“朕只是在想，你这么恨朕，为何之前送给朕的水中，却只放了迷药呢？”

“如果可以，我巴不得给你放砒霜。”

“女人如衣服，不称心就换掉，朕怎么会真的对衣服有什么真感情？”

“所以说，你这种人才最可悲。若是有一天你死了，我想，应该不会有人会为你掉下一滴眼泪。”

“朕不奢求你现在喜欢上朕，只要你心里没了肖倾云就好，朕可以慢慢等。”

“……”

往事如万花镜一般在她脑海中重复放映，原来自己竟然在不经意间，已经伤他那么深。

曾经在看到肖倾云为皇甫离瑶挡箭的时候她就在想，自己这一辈子，恐怕都不会有皇甫离瑶那么好的运气，能找到一个待自己如命的人。

可是原来，老天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那个人，其实早就在自己身边了，只是因为她被往事蒙蔽了双眼，所以一直到今日，才终于看明白，谁才是那个爱她入骨，愿意以命相陪的人。

他说过，要用事实来证明的，可是，这般证明的方式，对她来说，也太过残忍了一些，残忍到，整个心都是止不住的疼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