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茂一路引着鹿辞进入神龙观，神龙观藏于麟珺山脉最高的山峰，称为麟顶峰，据鹿辞用灵力手段测算，此处海拔接近万丈，在较远处的时候看过来，好像是一柄利剑直冲云霄，剑口对着天空。

由于山高陡峭，接近山顶的时候，白雪皑皑，气温骤降，等到两人真的到了山顶，却又春暖花开，气候怡人，走在上边探出半个身子向山下望去，还能看到麟顶峰上半段白雪覆盖的山体，气温和山顶的温暖交错，不断地形成白色的雾气，在顶峰的周围形成一个圆形的云环。

云环绕着山顶，朦朦胧胧，不管是在远处看来，还是身处其中，真的有几分仙家圣地的景象，就是比起鹿辞的师门隐仙宗，也只是规模小了点，从气质上来对比，这个神龙观还真是不遑多让。

这让鹿辞想到了前世的那些销售冠军、成功学大师、巨额诈骗犯在网上流传的“赚钱心得”。

这些职业有一些特点本质上是相同的，根据那些难辨真伪的自称现身说法的人所说的心得，做他们这些行当，最重要的就是形象：派头，外表，气质，是他们能否最终收米的最关键因素。

眼前的神龙观，和他们真是有异曲同工之妙。

不过区区炼气修士，费尽心思整出这种场面，只为了吸引百姓们供奉，也真是煞费苦心。

戴茂说，周围的百姓来供奉时，需要一步步的爬上顶峰，这个过程需要花费几天几夜的时间，才能达到山顶，途中要亲身经历爬山的辛苦，也要经历接近山顶的苦寒，饿了就啃点干粮，渴了就咀嚼点雪花。

因为经过神龙观高层们的研究，这样反而会让这些百姓们更加虔诚的供奉神龙观。

鹿辞究其原因，无非是因为沉没成本的理论，百姓们这么辛苦的爬上来，每次上山都是如此，付出了这么多，最希望得到神龙观道士们赐福的就是他们，最希望这些赐福是真的也是他们。

这个世界上最难的事情就是让一个人认清自己的付出是徒劳无功的。

哪怕鹿辞真的去告诉这些百姓，神龙观的这帮修士所会的微末伎俩，对他们根本没有多大帮助，他们也不会相信鹿辞，相反甚至会对鹿辞破口大骂。

然而，瑞丰城不乏世家的成员，和一些非民生类生意的商贾，他们才是供奉神龙观的主力信徒，这些人想要上山，神龙观会专门派出一些没有灵根的练家子下山接应。

“堂堂神龙观的弟子”亲自给这些富人们护卫引路，真是好不阔气。

……

难道……真的不论在哪里，人都一样的丑陋吗？

鹿辞突然心中有些向往，想去看看那些没有被降级的、灵气充裕的、守序的世界究竟是怎么样的，那些世界是不是已经将这些蝇营狗苟产出的干干净净，才会使得世界中的灵气越来越多？

刚才鹿辞把戴茂救下，无论是戴茂的心理活动，还是他实际行动，几乎都可以证明在对待鹿辞时候，他是非常良善的。

而戴茂向鹿辞眉飞色舞的介绍如何吸引百姓来供奉，如何让百姓更虔诚，其中的门门道道，细枝末节的时候，却让那份良善的形象消失的一干二净。

就像某个企业家，他愿意在风口浪尖捐钱，却不愿意给那些替他创造价值的属下们涨点工资，他不愿意关心关心眼皮子底下的员工。

多么荒谬可笑的“良善”？

这两人究竟是不是好人，很容易判断。

两件事虽然不完全相同，但是在其背后的畸形思想确实差不多的，这些思想代表着的价值观，也同样下流恶心，他们高高在上，俯视众生，在天云之端若隐若现，自视甚高，却不知在民众眼中，那若隐若现的样子更像是粪坑里扭动的蛆虫。一会儿从屎滩里冒出恶心人，一会儿又没入屎滩消失不见，估计是怕蹲在屎坑‘上面的人’瞧见真身后打杀了。

确实是阴沟里的垃圾……鬼祟又猥琐，垃圾喜欢低调，不是因为他们品格高尚，只是坏事做了不少，胆小而已。

……

“见过师叔。”鹿辞和戴茂两人已经进入神龙观，一年龄与鹿辞相仿的少年远远的就瞧见了戴茂带着鹿辞进观，快步跑来，殷切的说到，

“戴师叔，这是前日里，瑞丰城的牧商人孝敬您的，其他的师弟们手脚笨，我怕他们弄坏了，亲自看管着，您快瞧瞧。”

少年递过来一块白色的石块，石块的材质看上去像是涂了白色哑光的油漆，以鹿辞的丰富的知识库，轻松看出了这个东西的底细……

‘希墓石。’鹿辞也没想到，在这个灵气匮乏的世界，竟然还能留存或诞生出这种连司云界都极其稀少的材料，以岚赱界的修真底蕴，应该没有任何修士能够发挥这块宝物的价值。

希墓石可以隔绝分神境界以下修士的神识窥探，降低部分特殊神识攻击手段的威力，即使是未经过炼制的希墓石，佩戴在凡人身上，也能起到静气凝神的效果。

“肃静，瞧你这样子，哪有一点能修得真法的样子？”戴茂不满意的看了一眼少年，他很清楚这个少年是没有灵根的，所以无论少年怎么对他献殷勤，怎么讨好，怎么拉近距离，戴茂永远都是这种冷漠训斥的态度。

因为在戴茂的心里，这个少年，和那些上山供奉的凡人没有什么区别，都是喜欢发痴梦送钱的傻子罢了。

“这不过就是一块破……”当戴茂真的将希墓石从少年的手掌中捏起来的时候，不自觉的住了嘴。

哪怕他只是一个炼气一重，也到底是个修士，拥有灵力的他轻松察觉到了希墓石的不凡，那种瞬间灵台清明的感觉让他心中一紧，呼吸略有急促。

甚至戴茂浑身的灵气都突然一收，不再外泄 ，显然，炼气期的修士只需要将希墓石戴在身上，就能对修炼产生极大的帮助。

“……石头，这……这是……”戴茂暂时忘记了还在身边的鹿辞，照理来说，得了宝贝应该藏好，至少不能乱了方寸，让鹿辞也察觉出这块石头的价值。

不过很快戴茂就反应了过来，他语气不是特别自然：“……就……就是一块破石头罢了……”为了更加逼真，戴茂甚至一甩手，将希墓石随意丢进了一边的草丛里。

一旁拿来希墓石的少年看到戴茂的动作，又看了看那块飞入草丛的石块，他有些沮丧，原本以为大商人送来的石头石块宝贝，他能趁机拍拍师叔的马屁，没想到竟然只是一块普通的石头，他心中腹诽：“真是晦气。”

鹿辞静静看着戴茂演戏，随口说到：“既然是一块破石头，我瞧着形状和色泽还不错，有些收藏价值、自然造化孕育其中，戴道友若是弃之，在下可就捡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