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也不知道那魅灵有何打算，竟然没有使什么阴谋。一路跟上去，在密林深处停了下来。

这地方…有些熟悉。

这不是白日里吃烤鸡的地方吗？

“你来了……”一道轻飘飘的男音闯进耳朵，几乎是贴着耳朵在呢喃。

在这诡异的夜色下，显得尤为吓人。

“谁！”她环顾四周，并没有异常，四周安安静静，“……装神弄鬼！”

一阵风吹过，几根飞针如同破竹刺向了她。针上面还带着血淋淋的肉沫，像是从血肉中生生剜出来的一样。

月华侧身，几个漂亮利落的翻转，轻松捏住。

“扎进去。”

这个声音她没有听过，钝钝的，带着些女气，可细细听却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什么玩意！？”

“扎到身体里去。”

月华捏着绣花针，迟迟没有动手。

魅灵催促道：“再不扎进去，我可就没有耐心了。”

她嘲弄的笑了声，语气冷冷淡淡，“前一秒还娘亲娘亲的叫我，后一秒翻脸不认人叫我自己扎自己，真绝情。”

“我绝情？哈哈哈！真好笑，你们人才最绝情！！”

“你从昨晚上就开始关注我，怎么？你喜欢我？”

魅灵顿时炸了起来，“艹！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女人！！”

“能有你不要脸？偷偷摸摸关注我，偷偷摸摸靠近我，又偷偷摸摸约见我。你不喜欢我还叫我娘亲？你要是正常一点还好，我还能接受你的喜欢。”

它的声音犹豫了会儿，“……正常点？”

“嗯，正常点。”月华冷眸微扫四周，紧盯着一个方向，“像第一次见面那样。”

它沉默了，再次开口仿佛换了个语气，带着一丝淡淡的忧伤。

“没人喜欢我，只会伤害我。”

“你别伤害我，我也不会伤害你。”

它突然狂怒，“瞎特么胡扯！我吸干了这么多人，你怎么可能会放过我！”

月华语气轻松，“我跟那些人又不熟。都不认识我操那心干嘛。再说了，你要是不拿小七魂魄，我都不会跟过来。”

它不信，“你是道士！除魔卫道是你的本职。”

“我以前是，现在又不是。”她放缓语气，“你把小七魂魄给我，我立马就走。”

“……不可能！你们人说话从来不做数！表面一套，背后一套，贱的很！”

“是吗？”月华低头沉思，啧了一声，“我也遇见过很多贱人，咱们俩算是同病相怜。”

“同病相怜？”它狂笑起来，带着强烈的震怒，“你被人丢进粪坑溺死？你有被剥皮抽筋生埋进土里遭万人践踏？你有被生生淹死被人扎针下咒火烧？你有被做成肉圆煲汤生生吃下肚？

你没有！你能长大成人，你甚至还能学习术法！而我……我呢……”

说到最后，它甚至难过的抽泣起来。

听这声音，有点像小孩子的啼哭声。它究竟是什么来历？难道跟孩子有关？这魅灵引她过来，就纯聊天？

不是……这有什么好聊的？互相聊悲伤往事？

“我也是幸运罢了，我也差点死了，要不是不方便，我也可以把伤疤露出来给你瞧瞧。”

魅灵怔愣一瞬，语气中竟有丝心疼，“伤疤？”

“嗯，”她指了指自己的心脏，“这里被人刺了一刀，挺疼的。”

“撒谎！心脏被刺怎么可能会活下来！”

月华摆摆手，“刺偏了。要不怎么说命大呢。”

魅灵沉默了，忽然冷哼了一下，“你在跟我套近乎？”

“……你有什么值得我套近乎的？”

“我手上有你儿子的魂魄！”

“他又不是我亲生儿子，昨天刚认的，还没熟络呢。我一个黄花大闺女，哪来的儿子。”

这下魅灵懵了，愣了半会儿没反应过来。

“我看你应该蛮缺爱的，对吧？”月华坐了下来，蜷着腿，手撑着脑袋，“你生前的那些经历我确实没经历过。我从小也没人爱，父母不在，亦无兄弟姐妹。

师父救我，也只是因为需要有人陪着说说话。我自己也过得很苦。有时候就在想，当时要是死了就好了。不过后来一想，既然没人爱我，就不奢求了，自己爱自己吧。

有些人确实贱，伤你，骂你，践踏你。但人嘛……控制不住杀心，跟畜生有什么区别？

以前那些恨，现在想想，好像也记不太清了。你变成这样，我也不想多过问什么。我们两个应该是有共同点的，要不然你干嘛选我？”

“……”

她紧盯一处，真心发问，“话说，你为什么选我？”

“……你…你跟他们不一样，”一道黑色浓雾闪出。

魅灵化成小女孩模样，坐在高大的树上，晃动着双腿，“我第一眼看到你，就觉得莫名的熟悉，忍不住的想要靠近你。

我不知道为什么，控制不住自己的欣喜若狂。当你将我护在身后的时候，我一下子就被你迷住了。”

从未…从未有人护过她，哪怕……哪怕化作怨气的时候，还是被其他鬼魅欺负，吞噬。活着辛苦，死了也辛苦。

月华抬头望她，“所以，你才用男人的声音？”

“好可悲啊……”魅灵突然哭了起来，“我因为是女儿身而死去，却为了不被吞噬，又化作了男人的模样。我好苦啊……”

魅灵哭得撕心裂肺，鼻涕横流，一串又一串的眼泪从她眼里迸出，看起来诡异又可怜。

“你现在是附身在活人身上？”

“活人？”魅灵抹掉眼泪，低低笑了几声，“她早就死了！知道她怎么死的吗？哈哈哈哈哈！！被她父亲活活饿死的！

连狗吃得都比她好，她连吃狗剩下的资格都没有！她求我，求我救她…哈哈哈哈哈！可笑！人居然求我这个鬼魅！”

难怪，难怪抱着她的时候，身上还有丝温度。

想来是它趁着小女孩最后一口气没咽下去的时候附了身。

这样，怨气最重，也最不容易被人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