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千年前，百鬼夜行，专门吃婴幼儿童和待产妇人，都快把人吃绝后了。后土娘娘下了死命令，一旦有鬼触碰此条禁令，便是遭天的刑罚，灰飞烟灭。”

众弟子又疑惑，“后土娘娘是谁？很厉害吗？”

师父再好的脾气也忍不住骂出了声，“叫你们平时多看书，他丫的一天天就知道问问问，这么浅显的东西也问！？我真是倒了大霉收了你们这帮懒汉当徒弟！

武功不行，灵力不行，学识也不够，抢饭第一！垫底倒数！！也只有月华，才能让我去别的观溜达时，找回点面子。”

众弟子沉默，心虚的低着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我抿嘴，举手缓缓问道：“师父，何时出发？”

甲子面带欣赏，“后日，你们趁着这两天准备准备。好了，师父我先走了，你们……多保重。”

师父走后，几位师兄和师姐也走了，剩下十几个人迅速围住我。

“月华，师父这是什么意思？”

“师父是让我们下山试炼？”

我点头。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沉默，还是沉默。

我说，“你们也不用太担心，这次试炼，依旧是按照自愿原则，设有中立界。要是不想冒险，就待在里面。”

“那不就没有修业积分了？”

“嗯。”

又是一阵沉默。

修业积分不够，还不是要被赶下山。像他们这种天分平平又惜命不舍得冒险的人，怎么可能在这里待得长久。

我有时候觉得，师父心态挺好，我要是摊上这群徒弟，都得愁死。

“月华，要不你带我们刷刷分吧。”

此话一出，众弟子纷纷看向我，眼神希冀。

“不行，我带不了这么多人。”

“哎呀！我们分成几个小队，你一个小队带一截，让我们混点分就行。”

“对啊对啊，我们观又是倒数的话，师父面子上也过不去。”

“你做个好人，成全我们一点点小小的请求。”

“我们绝不拖后腿，你让我们干嘛，我们就干嘛！”

“一定听从你的指挥！绝不上前捣乱！”

……

他们七嘴八舌，吵得人脑瓜疼，最后竟然吵起来了。

不知道吵什么，烦死了。

“够了！”我低吼一声，全场安静，“另请高明吧！”

也不怪我绝情，平常能帮的我也帮，但这么大的场子，稍有不慎就会惹上祸事。我又不是神人，没那个本事护下所有人。

我起身，走出人群，朝座位上的枝枝点头。

枝枝面上一喜，连忙走上来，站在我旁边。

蜀南悠哉悠哉起身，轻咳了一声，拿出扇子摇着，略带遗憾道：“诸位，我们就先走一步，要是有什么别的安排，再通知各位。”

他这话，拿捏所有人，让他们觉得还有机会，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蜀南很会揣摩人的心理。

此话一出，他们僵硬的脸色有些许缓和，连忙谄笑。

“师兄大气！师弟们静候佳音！”

蜀南含笑不语。

一进我的房间，蜀南便坐在软凳上，一脸惬意。

董宝来问我，“这次试炼很难吗？”

“不难，但未知因素很多。”我跟他解释。

这次试炼挑在七月半这天，一是淘汰弱者，二是除祟传道，三是安定凡心。

灵山作为四大世家外唯一一个规模宏大的门派，也并非全然不染世俗，该做的一样不会少。

只不过不会参与外面那些世家纷争，只专心传扬道法，算是一股清流。

既避世又入世。

能做到这些，除五位长老之外，更得益于几百年前，逍遥道君献身，以死求得灵山几百年的安宁。

当然，也有一小部分原因是，灵山距离四大家族所处的地界很远。

它在高山之上，俯瞰众人。

董宝来有些担心，“你真的要带他们？既然不确定因素太多，你会很累。”

蜀南“嘿”了声，“你怎么不开窍，”

“我这个人就是实在。”

“拉倒！你管你家生意的时候，就是一个奸商！”

“我怎么就是奸商？不就是并了你家几个铺子，抢了几个你家的固定客源，怎么还记恨上了？你家没抢我家的？师兄，你家大业大，这几个小钱别跟老弟计较。我都好久没碰家里的生意了。”

蜀南面上不喜，“谁嫌弃钱多呢，家里我不管，反正败不完，全当送你。但你说你是个实在人，我就有点看不惯了，得戳穿你表面老实人的面孔。”

“好吧好吧，我不跟你吵，我去准备后日下山用的东西。”

董宝来走后，枝枝说，“我要准备什么？”

没等我说话，蜀南说，“你跟我一起，我跟你说道说道。”

两人走后，房间里就剩我一个人，赶紧爬上床补补觉。

不知道为什么，这几日，心里总是很躁动。平常白日里补觉根本不会觉得如此。

不知道身体又出了什么毛病，真是心烦。

——

蜀南和枝枝走了很久，直到无人时，他才转身看她，眼神犀利，说的话也是满口吐刀。

“她心性纯良，带你纯粹是因为念你之前的一点点好。这次试炼后，别再靠近她。”

枝枝低着头，没有说话。

“你跟林大师姐说的话，早就传到我耳朵里了。”蜀南冷笑一声，“念你只是想在这里多留几年，歪心思要藏好。若我发现你再伤害她，定不饶你！”

枝枝脸色一白，身体晃了晃，勉强站好。她张了张嘴，不辩解什么。又听他说，“你娘来寻你了。”

轰隆一声，枝枝只觉得头晕目眩，没站稳，跌倒在地，眼泪就这么毫无征兆的掉下来。

“别在她面前哭，晦气！”

说完，蜀南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枝枝看着他的背影越来越远，直到消失。心里既憋屈又难受。

她当初确实抱着目的靠近月华，本以为要花费很大的心力，没想到只是送送热水洗洗衣裳，陪在身边聊几句，就记住她了。

她太需要留在这里了，若被赶下山，这辈子都完了。

有一次，林琳带着一众弟子把她困在房间里逼问，当初为何要替月华出头。

她们来势汹汹，目光狠厉，一时害怕，便说出月华的弱点。

这个弱点，是她无意中听到月华跟蜀南对话发现的。

她太普通了，放在人群里都不值得别人多看一眼。

当时也没太在意。自那以后，就时不时看见月华在发呆，眼神呆滞的看向一处，回过神后又拍着脑袋懊悔不已。

那眼神，她再熟悉不过。看她如同看自己。

只是猜测，没想到真的猜对了。

月华误伤了人，被关半年禁闭。

她一时间愧疚不已，要不是多嘴，也不至如此。

为了赔罪，每天都会烧一桶热水，送到禁闭室。这点小事，月华记住了，偶尔带着她一起去夜猎刷分。

——

我睡了一个下午，黄昏才醒过来，打开门，发现枝枝一直坐在我房间外，看样子哭过。

“怎么了？要去夜猎了，害怕？”

枝枝想摇头，犹豫片刻，点点了头，“第一次，有点害怕。”

“没事，在我身后就好。”

“月华。”枝枝突然抬头，认真的看着我。

我突感疑惑，“嗯？”

枝枝颤抖着嘴，最后嘲弄般扯了扯嘴角，“没事，就是突然想来看看你。”

“哦。”我摸了摸肚子，饿了，“要一起去吃饭吗？”

“我做给你吃吧，我做菜不错的，家里人都很喜欢吃。”

我点头，“那我去叫他们两个。”

“别……”枝枝赶紧起身，发现自己太过激动，又紧张的抓住衣角，“就我们两个……可以吗？”

“可以。”我觉得她有点不对劲，只当是夜猎前紧张，想讨好我，好在夜猎中护好她。

我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