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灵隐寺回来，江流霜就不是很开心。

江雪寻不去学堂了，每日跟在江澄身后，偶尔还会在校场上训练。

他得空问她，“姐姐，你为何整日闷闷的？”

江流霜不是一个能存得住话的，“我只是在想，阿娘说的话到底是何意？难不成我要杀恶人不对？”

小孩子，哪里会知道那些大道理。

“姐姐，我去偷别人家的狗回来养，我是恶人吗？”

“你怎么会是恶人呢？”她捏着他的脸，“你偷的那些狗都是主人家对它不好，饿得只剩皮包骨。你在做善事啊！”

“可是夫子说，不问则取是为盗。偷盗是恶的一种。”

江流霜皱着眉，“好像也有道理。”

“阿娘说，是非善恶自在人心。我们要做的是衡量。”江雪寻笑得开心，“我觉得我做了善事，但主人家觉得我做了恶事。

可在姐姐看来，我也是在做善事。那别人呢？别人只觉得偷盗是恶事。所以，不如让别人去评说，我们去衡量。”

江流霜愣了下，“你真是个大聪明。那我们应该怎么去衡量呢？”

“这有何难！读圣贤书不如看世间万物。如何取舍，自凭经验所得。”

“这就是你不上学堂的理由？”

江雪寻嘿嘿一笑，“读着呢。阿爹说，我不能成为一个胸无点墨的大傻子。”

江流霜吐出胸中郁闷之气，顿时胃口大开，“饿了，去叫阿爹阿娘吃饭！”

“好嘞！弟弟这就去！”

三个月后。

江澄的身体出现了一些问题。聚不了气，修炼遭到了反噬。

月华心里着急，连忙去找元蝶斓。

元蝶斓跟玄北斗到处晃悠，不见踪迹。她便去找了商隐。

商隐正在种花，擦了擦手，走到她身边，“要取噬天的心丹才能医治。”

“你能找到它吗？”

“我怎么知道那死东西去哪里修炼了。”

月华脸色有些白，“你点子多，能不能费费心？”

商隐这些年成熟了很多，没说那些骚话，神情也是严肃。许久，他才道：“我让我朋友找找。”

“多久会有消息？”

“不清楚，”他顿了顿，“你放心，阜净山里的狐狸少说也得上万只。寻一只白虎，不是难事。更何况，这片大陆灵气密集的地方我都知道。它不会离开太远。”

她岂能不担心，这两三年，一直没有噬天的任何消息。

“那劳烦你了。”

“江晚吟这狗东西命数未尽，你放宽心。”

“嗯，多谢。”

回了莲花坞，远远看见那两个打打闹闹的身影，心头一热，差点落泪。

“阿娘！”

“阿娘！”

迎着晚霞，月华将两人揽进怀里，“怎么这么远出来迎我？”

“阿爹说，担心阿娘不着家。”

哪里是不着家，分明是想人家了。

等两个孩子睡下，她便去了书房，远远便听见房间里传来的咳嗽声。

她心头一紧，赶忙推开房门，“这些事，我来就好。”

江澄笑了笑，“不碍事，一些小伤。”

她把笔接过来，趁势在旁边坐下，“脸色如此苍白，别逞强。”

江澄顺势把头往她肩膀上一靠，闻到了淡淡的花香，“你去找他了？”

“嗯，托他点事。”

“他能答应？”

“答应了，”她叹了口气，“你在家休养，其他事，我去处理。”

“若是如此，仙门百家难免起疑。”

仙门本就不太平，若此事一旦被有心人知晓，莲花坞的处境恐怕会很难。

“我名声在外，谁敢踩我头上？”

她在外的名声确实不好听。往常世人都称呼她为江晚吟之妻，亦或是江夫人。现在，人们都称呼杀人不眨眼的狂魔和强盗。

强盗就算了，毕竟横扫了宋家的狩猎场。杀人不眨眼的狂魔哪传出来的？

天地良心，她可没有胡乱杀人。

名声在外，有好有坏。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现在，仙门世家都怕她。

“更何况，谁人不知你江宗主是个宠娃狂魔。在家带娃不是常态？”

江澄轻笑了一声，“那两个小的怎么样了？”

“还不知道呢。”她宽慰他，“龙鳞可以安神。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他又咳了几声，直接咳出了血。

月华连忙放下笔，将人带到春景里治疗。

春景里春意正浓，四周的山围在一起，形成一个盆地。地上长满各色各样的小花，红的白的粉的……绵延数里。

风一吹，小花小草肆意飘扬，形成翠绿的波浪。

过了许久，她道：“要不你在这休养吧，我跟孩子们解释。”

“不必，”他将人揽进怀里，“月华，假若我爆体而亡，你会怎么办？”

月华颤着唇，良久才道：“把孩子们照顾长大，照顾好金凌，照顾好江家。”

江澄瞳孔微颤，许是没想到她会这么认真回答，“你一向考虑周到。”

“我想你陪在我身边，”她红了眼，“你能答应我吗？”

耳边只听到微风吹拂的声音。

他不敢确定，这颗金丹疼起来真的要命。

她道：“我会找到噬天，你坚持住。”

他叹了口气，“倘若……倘若它结不出心丹呢。”

“还有护心鳞呢，我去取护心鳞。”

“你不准去！”江澄有些怒意，“你真当自己是天选之人？每次都能从蛟龙手中活下来？”

一大片的小花从土里钻出来，昂扬着往上……再往上，绽放最绚烂的花朵。

她红了眼，“我知道你难受，那种生不如死的感觉我曾经体验过无数次。江澄，我只是不想让你以这种方式离开我。”

江澄摸着她的头，“若命数如此，难以逃脱。”

“命数？我从不信所谓天道命数。”

若是她信，早就在下山的那个时候就死了。突然想到什么，她起身将他压下，扒开衣服就准备灵修。

往常这种事，江澄都是求之不得，但现在，他一脸慌乱。

“你做什么！？”

“做爱做的事。”

“你别做傻事！”

“你闭嘴！”月华趁他势弱，直接用捆仙绳将人绑起来，“再说话小心我割你舌头。”

这话半点没有激起他的恐惧。运气用紫电将人拉开。

月华直接捏住紫电，运气甩开，用秋景缠住，“你现在气息不稳，根本斗不过我。乖乖听话，免得受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