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祥和宫的路上，言昭依旧在琢磨着这事，可思前想后，总觉着有什么重要的地方，是她所给遗漏的。

“姑姑，苏秋可有说，祥和宫现在是什么情况？”借着月光，脚下的石子小路到时变得清晰，蜿蜒的鹅软石路，以御花园为中心，想四处扩散，明亮的黑夜，就连人喝出的气息都成了白雾。

“这倒没有，可奴婢琢磨着，可能还是为了皇上的事，韩贵妃当时就扇了瑾贵妃一耳光，说她是狐妖转世，专门勾引皇上的，他父王就是个引子，根本就是敌国的奸细，来云戈就是为了迷惑皇上，好让云戈就此没落下去。”云落走在她的身侧，细心的替她掌着灯。

“嗯，那些人顽固，可还是在那跪着？”言昭从捂手筒中伸出一手，纤细的指尖瞬间有凉风透过，冷暖交替的温度，忍不住一个激灵。

如此严寒，让这些上了年纪的老臣跪着，只怕这皇帝还没转了心意，他们这些个老腿就都给废了。

言昭的步子微顿，凝眸深思了片刻，转而改了方向：“去祭台。”

“主子，可太后还等着呢！”云落明显的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赶忙跟上她匆匆的步伐。

“那就等着！”言昭二话不说，脚下的步子可没有半点含糊，显然是不打算理会。

在言昭看来，那些不过是后宫争宠发生的口角之争，可这些老顽固就不同，他们的心里，心系天下，自认是跟随先皇一路过来，一向自视甚高，可如今，他们的圣上，却不再需要他们了，一意孤行，他们岂能就此干休。

祭台前的空地上，一如白日，整齐的排成两排，为首的自是顾晟和宇文允，而其身后，韩栋等大品官员也都依旧跪着，连眼都不眨一下。

她依旧是白日里穿着的那一身月白宫装，脚下一双淡粉色绣花鞋，莲步轻移，翻飞的裙摆宛若翩然的舞姿，柔和风情。

她居高临下的缓缓走近，两旁跪着的官员，入眼的只是一双精致的女式绣花鞋，却看不清来人

。

她款款踏月而行，衣料摩擦发出沙沙的响声，寂静的空气中，竟再无半点杂音。

言昭走近，在顾晟的面前站定，眉宇淡漠，一双澄澈的眸子不偏不倚的将目光投放在他身上，婉转低柔的声音确实刚柔并济的豁达：“顾丞相，皇上一时糊涂，难道顾丞相也要跟着糊涂下去么？”

顾晟听着声音，不觉熟悉，带着解惑的眼神，缓缓抬头，柔柔的月光洒落在她周身，竟似披着银光采撷而来的仙子，偏偏若飞的衣角，在黑暗中飞扬的青丝，一双明亮通透的杏眸，显得尤为不真实。

他不由为之一愣，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轻咳了声，在寂静的夜色下，显得格外突兀：“后宫不得干政，还请昭仪娘娘莫要cha手，请回吧。”

“好一个后宫不得干政，可顾丞相英明盖世，却不知家国之事，匹夫有责！”她冷笑出声，鼻翼中发出一声细微的冷哼，满是不屑，“顾丞相回头看看，在你的身后，跪着的可有七旬的老者，这些，都是当年跟着先皇打江山过来的，如今到了晚年，非但不能衣锦还乡，却还要在这，过着担惊受怕的日子，稍有不慎，便是脑袋落地！”

她的声音不自觉的拔高，纤纤玉手指向身后：“你问问，这里跪着的，到时有几分是真心，有几分是无可奈何不得为之？与其在这干跪着寻求自我安慰，不如做点男子汉该做的事！”

“你们当真以为，就这么跪着，皇上看到了，就改变心意了？简直是痴人说梦！他不但不会同情你们，更是连个正眼都不会给予，都给本宫起来！”她的脚步缓慢移向两旁的过道，目光细细掠过，落在一张张变幻不定的脸上，微顿片刻，“男儿志在四方，岂可偏安一隅，奋战沙场，励精图治，有的是法子，哪怕是真要跪的，也给跪到皇上的眼皮底下，他走哪，你就给本宫跪到哪，看看他是会要了你的脑袋，还是比你跪在这有效果的多？”

她的视线一一掠过，最后从顾晟的脸上移向宇文允，那一袭藏蓝

色朝服，墨发以白玉簪子高束，胸前的五爪金蟒在月光下发出熠熠光泽，好似对于言昭话语的默许，竟是王者的尊荣尽显。

他抬眸凝视着月光中的女子，柔和的月光将她整个包裹在内，通身闪着盈盈的光环，尽是如此不真实。

他第一次对她的看法出现了改观，眼前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却有着男儿般坚毅的心，从他这边侧身望去，只能看到她半张侧脸，朦胧的月光下，肌肤莹润，眉眼轻眨，如扇的睫毛随着她的颤动而一闪一闪，竟是说不出的动人。

宇文允不禁被她的美艳所吸引，摄人心魄般的绝美姿态，举手投足间，说不尽的雍容华贵。

他轻拂下摆，在她身后缓缓起身，长久的跪姿，使得他脚下一个不稳，踉跄了几步，才险险稳住。

“昭仪娘娘身为女儿身，当真是可惜了，如此雄心壮志，本王着实觉着钦佩。”磁性的嗓音带着极具信服的力度，这是第一次，他对她另眼相待，不再是出口便满是嘲讽。

顾晟眸光波动，一直以来，其实他都觉着，宇文皓对她的倾心，颇有几分不值，他甚至在私下的时候，玩笑似得问过他，天下女子千千万，为何偏偏是她？

再说，他的身份，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为何就死心塌地的恋上一个对他不上心的？

当时宇文皓只是笑而不语，顾晟犹记得当时他的笑容有多么的不同，别有深意，如今想来，当真是意味深远。

时至今日，他豁然明白，韩嫣有着韩家的血统，即便英气盖过一般的女子，可却是刚强有余，柔情不足，至于王瑾，过于的玩弄心计，刘婉莹则是太过柔弱，至于玉遥，不过是他担心宇文允的一种方法，只可惜用错了法子。

她的身上，似乎有着万丈光芒，正源源不断的向她凝聚，柔和的金光将她整个笼罩在其中，灼灼其华，美艳不可方物。

顾晟眸光一紧，脑海中不由闪现一句：得言昭者，得天下！

难道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