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妃瞥见太后的目光流连在萧妩那边，心下略微有些不甘，忍不住攥紧了掌心，那长长的指甲几乎陷入肉中去。

她的眸光扫向了远处的程婕妤，发现程婕妤此刻正面无表情地看着桌上的美食。

一想也对，即将赴死的人怎会有什么好心情呢？

一时间，丽妃的心情也好了起来，即便是让萧妩得太后看重又如何？左右不过是今晚的事情了，丽妃这般想着便得意地端起桌上的燕窝羹浅酌了一口。

高台上的皇后看着丽妃这一袭锦衣华服，几乎都要将自己比下去的样子，心中略微有些不悦，这丽妃爱出风头是惯了，可不该穿上这杏黄色的衣裙，虽说不是明黄色，但到底和她的衣裙有些相冲！

而太后和皇上竟然对丽妃今日这般越矩的穿着没有只言片语，恐怕也是让着她肚子里的孩子。

皇后到底心中是有不满。

她勾了勾唇角，声线温柔：“丽妃今日这一袭衣裙好看极了，连佩戴的头面也是成套的好看。”

皇后的话将在座嫔妃们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而太后也注意到了丽妃今日的穿着，素来恪守规矩的太后神色一沉，这丽妃这般穿着，属实是没有规矩。

刚放下燕窝羹的丽妃听了皇后的夸奖，心中更是有几分满足，莞尔一笑道：“得皇后姐姐夸赞了，不过今日是中秋节，况且太后娘娘从台山回来，自然是应当穿得喜庆一些，才不失了礼数。”

皇后听了丽妃的话，神情一滞，不过片刻间，她又换上了温柔的笑意：“妹妹说的倒是，且看你那副头面便之前未曾见过，可是近日添置的？”

“前些日子哥哥经过渝西水乡，说那边的头面做得格外精细，便打造了一幅送进宫来。”丽妃得意地抬手碰碰鬓间的头面，那举手投足间都是在炫耀自己母家势力。

然而当丽妃的话一出，帝王的神色也冷了下来。

谁都知道近来的水患劳民伤财，而丽妃此刻还打扮这般奢靡，况且程家哪里来的钱？北宸越的唇畔出现一丝冷笑，他缓缓道：“程少功这些年劳苦功高，一些钱财是他应得的。”

丽妃听了这话后唇角出现了一抹得意的笑，她缓缓道：“皇上言重了，程家为国家效忠是应该的。”

“是应该的最好，只是可惜有些不该得的钱财，他也想得！”北宸越的脸色如常，可那话却是让丽妃胆战心惊。

她对自家父兄做的事情心中虽有数，可是听北宸越提起，不免心底一颤，她忙扶着踏雪的手起身后在一侧半跪在地，低头道：“皇上息怒，臣妾父兄虽然用钱大度，但断然不是那等会贪污受贿之人……更不会对不起朝廷，对不起国家。”

这突如其来的转变让在座的嫔妃们神色各异。

而萧妩则是淡然自若地坐在了自己的席位上。

嫔妃们有的是好奇，有的是幸灾乐祸，也有被丽妃欺压过的嫔妃此刻是一副大仇得报的样子。

不过即便他们的神色各异，唯有一个从自己的席位上起身，到了大殿中央跪下，只见那女子神色坚毅，举起一只手来发誓道，“皇上，嫔妾要告发丽妃与程少功勾结，买官卖官，贪污受贿，且试图谋害萧婕妤腹中龙裔，滥杀无辜，罪不容诛！”

殿上女子的声音清冽，然而所说的每一条罪名都足够诛灭九族了！

跪在地上的丽妃看见程婕妤之时，她双目圆睁，除了恐惧还有愤怒。

若是程婕妤在她跟前，只怕她要以命相搏，杀了程婕妤！

她也明白过来为何皇上会说刚才那番话了，一定是程采茵这个贱人！为了她娘去皇上跟前告发了她！

丽妃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高台之上的皇后眼底闪过一丝玩味儿。

她原本以为丽妃有了孩子会继续耀武扬威一段日子，没曾想今日程婕妤竟然和她窝里反了，而且再看皇上的意思，怕是程家也留不住了！

“皇上，此事可否属实？”皇后心底虽然得意，可面上依旧是一副忧国忧民的样子，她担忧道：“眼下水患严重，朝廷正值救灾，若是属实，那也太过了！”

“何止是太过了。”北宸越声音低沉，虽然他面上不露，却已让人感到了生寒。

他的话让丽妃心里一凉，皇上既然这般说，只怕她程家……只怕她程家已经被人掌握了证据！

区区一个程采茵怎么能撼动整个程家，看来程家命数已尽！

当命数已尽四个字出现在丽妃脑海中时，她眼底盈满了泪意，她苦苦看向北宸越道：“皇上，此事臣妾不知，许是有人陷害哥哥，可是臣妾一无所知啊！”

即便是程家保不住了，那她也要保住自己，毕竟她腹中还有皇子！

她要留着这条命照顾自己的孩子！

“姐姐，你别说瞎话了。”程婕妤双目发红地看向了丽妃，她冷声道：“你的吃穿用度早就超过了普通的嫔妃，甚至远远地超过了皇后娘娘，这些银子哪儿来的钱？虽说程家富裕，可远远不到这等程度！”

嫔妃们谁不嫉妒丽妃的吃穿用度好的，不过碍于皇上在场，也不敢说一些讽刺的话来。

丽妃此刻被程婕妤的话逼得无路可退，一口气上来，她竟然感觉到腹部一阵钻心的疼，眼前一黑直接晕厥了过去。

北宸越见状拧紧了眉头，沉声道：“中秋圆月，别碍了大家的雅兴，来人，把丽妃和程婕妤送回去。”

北宸越的话说完后，立刻有人将丽妃抬了出去，而程婕妤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萧妩的位置后也跟着奴才们离开了。

萧妩发现，这程婕妤还当真是有勇气，身为女子可惜了。

这时，北宸越缓和了神色，看向了太后的位置道：“母后，今儿又扰了您的雅兴了。”

“不会。”太后摸了摸昭华的额头，感受着掌心的温度后她冷笑道：“把朝廷的蛀虫拔了，反倒是哀家收到最好的生辰贺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