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轰……”

“哗……”

“啊……”

十多个巨大火球如流星般自法场南边的空中呼啸而来，重重砸在观刑台四周。

火球落处，先是地崩墙摧，接着便有黑色的带火液体四溅飞起，触之者全身马上燃烧。

那被火球击中的禁军凄厉哀号着在地上翻滚，火势却愈烧愈烈。片刻后，着火之人渐渐停止了挣扎，被烧焦的臭味却在空中迅速弥漫。

观刑台四周，顿时成了人间地狱。

“霹雳车！！！这是霹雳车！！！还有石脂水……”不知是谁大声喊叫道。

霹雳车！！！石脂水？？？

周信心中一惊，这百年前曹操在官渡之战大败袁绍的霹雳车，以及《汉书》所记出自高奴之地会燃烧的石脂水，没想到此刻竟然全出现在这法场之中。

周信虽然未被火球击中，但也被巨大的声响震得耳朵一阵轰鸣。

他眼被火球击中之人要么血肉横飞，要么一身火焰四散奔逃，不由得惊叹道：“残暴，这真是太残暴了……”

皇帝司马衷被吓得着实不轻，他跳起脚来慌乱地喊道：“快来救朕，快来救朕，还有朕的公主……”

“你们快来救驾……”董公公在旁边大声喊道。

王衍仍是不慌不乱。

他见司马冏在观刑台下率军御敌，观刑台上唯有孟观掌过禁军且战功卓着，便命令道：“孟将军，现在由你负责护送陛下回金墉城。”

“喏！”

孟观得令后快步上前，命旗官向金墉城上守卫打起回城旗语，再将台上禁军分成两队。

六十名禁军由步兵校尉带领，高举盾牌组成从观刑台直通金墉城下的盾墙通道；另外六十名禁军则由射声校尉带领，以强弓硬弩瞄准台下狼面人群。

安排停当后，孟观命两名禁军上前搀扶皇帝司马衷起身，命四名禁军合力抬起那顶凤轿，其他禁军则紧随王公大臣两侧护送，一行人准备自盾墙内向金墉城奔去。

“轰……”

又是一道火球闪过，重重击在金墉城南门城楼上。

那城楼顿时被轰塌了一角，数名守军身上着火从城楼上掉了下来，落在地上翻滚惨叫不已。城上掉落的碎石及燃烧的石脂水，纷纷落在了城下禁军身上，令他们身上着火燃烧起来。

那本来严阵以待的禁军盾墙，顿时一触即溃，满身火焰哀叫着奔逃。

金墉城南门坚固的城门，也被石脂水引燃半扇，熊熊火焰如火蛇般在城门下蔓延。

正要入城的皇帝司马衷虽然无恙，但被这场景吓得着实不轻。

他望着那火光冲天的金墉城门，不安地对孟观道：“孟爱卿，那金墉城现在都着火了，我看还是回宫城去吧！”

孟观禀道：“皇上，反贼此次显然是有备而来。若我们现在回宫，万一在路途中了埋伏，那臣可是万死莫赎。依臣之见，这金墉城虽然城门失火，但毕竟城坚兵足又近在咫尺，是暂避的最好去处。臣奏请即刻命禁军清理城门路障，待陛下及诸位大人进城后，臣自当率军将反贼一网打尽。”

“这……”司马衷拿不定主意，回过头去征求王衍意见，“王爱卿，你意下如何？”

王衍奏道：“回陛下，金墉城近在咫尺，的确是暂避的最佳去处。”

“那好吧。”司马衷无可奈何地答应了，便对孟观下旨道，“孟爱卿，你让他们快点把城门的火给灭了，朕看着害怕。”

“臣遵旨。”孟观接旨后，命旗官向城楼上打了旗语，由城上城下一起灭火清障。

那城上剩余守卫得令后，赶紧从城中引来水车及土石等物，向城门的火焰上灭去。

石脂火的火势虽猛，但耐不住反复浇扑，火势便渐渐弱了下去。

孟观见势态渐稳，便从一名禁军手中拿过一把大黄弩。

他本是积弩将军出身，对大黄弩了如指掌。他也不用望山瞄准，随手向台下一射，便有一名狼面人脖颈中箭倒了下去。

禁军众人见此士气大振，响起了嘹亮的欢呼声。

孟观站在高台上，对包围齐万年的众禁军喊道：“众将士听命。反贼不过区区百人，我们则有三千禁军精锐与数千宿卫军将士，洛阳城更有十万大军驻守，万不可自相惊扰乱了阵脚。

当下正是杀贼立功之时，还望诸位袍泽戮力同心一起杀贼。现在我宣布，杀贼一人赏百金，杀死贼首齐万年者，赏万金封万户侯！”

“杀齐万年，封万户侯！”

“杀齐万年，封万户侯！”

“杀齐万年，封万户侯！”

禁军与宿卫军高亢着齐声呐喊。

领军包围齐万年的左军将军司马冏，听到孟观的话不禁皱起眉头。

“哈哈哈哈……”齐万年在狼面人群中仰天长笑。

笑罢，他高声喊道：“我们虽然只有百人，但我们的人比你们强一百倍，每个人都能以一敌百。我们手上的梅花弩和狼牙刃更不是吃素的，不管你们来多少人，都能将你们杀光杀尽，再把你们的肉给烤了吃……”

“齐万年，你休得狂妄！我孟观能擒你一次，自然便能擒你第二次！”孟观又是一弩箭射去，却只射到早有防备的狼面人盾牌上。

司马冏身为禁军将军，此时风头却全被孟观盖过，心中颇为不快。他见此情景，便高举利剑呼喊道：“众将士听令，动手杀贼！”

“杀贼，杀贼……”众禁军齐声呐喊。

射声校尉所率的禁军居高临下，率先在观刑台上以弓弩向狼面人群射去。

禁军弓弩强劲，狼面人中箭者纷纷倒地，便赶忙高举盾牌严密防备。片刻后，那弩箭便纷纷射到盾牌之上。

射声校尉见此，命台上禁军放缓发射节奏，只需将狼面人压制住即可。

在司马冏率领下，观刑台下禁军举着盾牌向狼面人踏步推进，手持长戟的禁军在盾牌后伺机而动。

随着禁军的推进，齐万年等人的被包围圈愈围愈小、愈围愈紧，渐渐被围成一个直径两丈大小的圆圈。然而他们却只是高举盾牌不作反抗，仿佛在等待着什么发生。

司马冏透过禁军盾墙，清晰地看到狼面人青铜面具上的青幽寒光。本是包围与被包围的生死之战，此刻面对着面却是出奇地静默，这情景令他疑惑之余生起一丝不安。

孟观亦是察觉到了此中异样。为了尽快进城，他催促禁军将士加紧清理路障。

蓦然，仿佛有千军万马奔腾而来，地面开始地震般颤抖起来。

周信抬头一看，不由吓得差点叫出声来。

但见近百头尾巴燃烧的奔牛，正晃动着绑有锐利的短刃牛角，自东西南三面向法场奔来。

那火牛因为尾巴吃痛缘故，性情极为暴躁，遇到有人挡道便用尖角一抵，那人便腾空而起重重摔落远处。

“火牛阵……”原本镇定的孟观不由得颤声叫道。

当年燕国灭齐，齐国危在旦夕仅余莒城和即墨两座孤城。齐将田单以火牛阵破敌大败十万燕军，接连收复七十多座城池使齐国复国，也让火牛阵名扬天下。

只是谁都没想到，在这太平已久的洛阳城中，现在竟会重现火牛阵。

此刻炽热的正午太阳，将禁军身上的红袍照得艳红，瞬间便成为火牛眼中的活靶。

火牛们红着眼睛向禁军们冲去，任那禁军如何骁勇善战，被火牛尖角一顶，便立马盾破人伤。

经火牛群一阵冲击，禁军包围齐万年等人的队形便散了开来。受伤的禁军士卒一片哭叫之声，任司马冏喝斥弹压都无济于事。

不过任那火牛如何暴躁生猛，到了狼面人圆圈前，却硬生生止住脚步不敢向前冲。

待折返过去，继续追着红袍禁军穷追不舍，连那头戴红缨的宿卫军及身穿红衣的围观者都未能幸免。

“爹啊，娘啊，救我啊……”

“别追我，别追我……”

“哎呀呀，我要死了……”

围观人群开始四散奔逃，更有那体弱者倒地后便被人群踩踏，惨叫之声不绝于耳。

“二少爷，奴家来保护你了。”黄雅不知何时来到周信身边，拉着他手腕亲切地说道。

周信来不及问黄雅刚才去了哪里，他远远望见奔逃人群中有一名红衣女童倒在地上，而一头火牛正发疯似地从远处向她奔去。

周信心中一惊，朝那女童一指道：“快去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