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糟老头子罢了，人活着，自在就好，只要自己觉的自在，哪怕天崩地裂，也就不害怕了。”

“自在？”

“圣主自在吗？”

“不自在。”

“哪里不自在？”

“想要做的事情还没有做完。”

“可你已经得到了所有。”

“不，还不够……”

“如果有一天，上天给你一个选择，得到你最想要的那个，但要舍弃你此刻所拥有的一切一切，你愿意换吗？”王剑圣认真的问。

有时候觉的跟一个疯子聊天，也挺有意思的，他可能会不说，但绝对不会撒谎，怪不得他说他喜欢直来直去的。

“我想我愿意。”

圣主几乎是毫不犹豫说的。

“那希望你可以等到那一天，也算得偿所愿不是吗?”王剑圣幽幽的说着，仿佛是对朋友最真挚的祝福。

圣主点头，“多谢。”

茶喝过了，二人也见过面了，圣主不为人知的烦恼也倾诉了，王剑圣仿佛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这时圣主缓缓的扣上了自己的面具，他整个人的气场，仿佛也随着面具的归位，瞬间变的不一样了。

“你……”

“老朋友，来世再见吧。”

圣主轻轻的一挥手，王剑圣顿时感觉自己全身的经脉都像是被冻结住了一般，他死的没有一点痛苦，这大概是眼前之人对他的慈悲了吧。

但王剑圣已经很知足了，以他一人之命，还圣主一个态度，还王家幸免，还天下一个短暂的安逸，是的，短暂，仅仅只是短暂。

因为他知道，眼前的圣主绝不似表面看到的这般平易近人，他的平静下还藏着更恐怖的滔天骇浪。

不过已经值了。

王剑圣最终就这样含笑闭上了眼，仿佛是睡着了，圣主看了他片刻，也转身而去了，就像门前的落雪，安静的仿佛根本就没有来过。

“祖父祖父……”

不久后，王家的孙儿在奴仆的跟随下，前来玩耍，不过进院子后，却见祖父竟坐在椅子上睡着了。

“祖父睡着了？”

孩子天真的问，

但一旁的奴仆却是看出了什么，立刻大惊失色的就抱着小孙儿，前去禀报其他主事了，这可是大事。

王剑圣过世了，就在这突然的午后。

死的没有任何迹象，也没有任何外伤，更没有任何病因，正如小孙儿说的，就像睡着了。

王家大丧。

而也就在这一日，圣山之上的圣主，忽然下令召回所有彻查姜老的人，除了依旧寻找听雪居士这一件事。

从此之后，圣山之上的人，没有命令不得随意下山，更不得随意插手尘世的事情，若被发现，严惩不贷。

这是圣山第一次发布如此严厉的命令。

仿佛一夕之间，这天下变了几变，但若说到底是哪里变了，又说不太清楚。

唯有参与当日刺杀的几个人，在听到这些的时候，心里也才恍惚的明白，竟是王剑圣一人，为这天下人挡下了什么。

王剑圣为自己的孙儿报仇，同时也成全了自己的大义，想明白这些，那些潜藏的刺杀高手，不禁都老泪纵横。

朝着王家所在的方向，摇摇跪下，算是送了王剑圣一程。

王家的丧钟一直幽幽的响了许久。

王家子孙自然也心里隐约明白了什么意思，定是王剑圣与圣山达成了某种交易共识，他们哪敢随意破坏，所有人都没有说话，就这样安安静静的接受了他的死亡。

凤琉殇与沈淳然得到消息的时候，也微微惊了一下。

“想不到那日作别，竟是与恩师永别，”凤琉殇长声一叹，随即道：“我必须在返回天圣王家一趟，你如今身子重了，便就不必与我一同了，至多十日，我便赶回了。”

沈淳然自然明白凤琉殇的心情，默默点了点头，“好，那我们的婚礼？”

“照例。”

“好。”

说是照例，但沈淳然已经没了大办的心思，在说她嫁给凤琉殇也不是为了这些表面的尊荣，最后只吩咐青禾按京城常规操办即可。

青禾领命，问：“王妃不与奴婢一同准备吗？”

女子出嫁，哪怕是二嫁，也是要十分上心的。

但沈淳然却摇头，“不必了，我信得过你。”

“谢王妃。”

沈淳然推开身边的俗物，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虽然没有明说，但她和凤琉殇都知道。

必然是那圣山圣主下山了。

而有这一次，还会有第二次，眼下的平静只是王剑圣帮他们争下的，圣山撤回了所有的人，唯独在寻找听雪居士和云深门的事情上。

依旧不曾放松，足可见那位圣主对云深门的执念了。

沈淳然来到王府后宅的一处院落，昨日她已经拜见了听雪居士，此刻前来， 便是将此事告知的。

“师父，云深门当真只是盗走了圣山的一卷功法吗？圣山明明已经推演出了，为何还要如此苦苦追寻云深门？”

沈淳然忍不住问。

听雪居士摇头：“我也不懂，可能他们推演的还是不够完美，不然又怎会一直寻找，或许，等他找到了就会发现，与他手上的是一模一样，根本就是没有意义的。”

就像他没有见过一样东西，任凭旁人一遍遍的告诉他，这东西平平无奇，没什么特殊，但那人就是不信，就是要抢过来看清楚。

如果等他抢到手了，发现，当真与旁人说的一样，平平无奇，他又会一遍一遍的怀疑，是不是东西是假的，别人都在骗他。

然后他就会发狂。

人性便是如此，尤其那位傲慢的圣主，更是如此，所以云深门无论是出不出现，结果都是一样的。

而以圣山的这种寻找力度，难保三五年不会寻到他们的线索。

待到寻到的时候，才是他们的滔天大祸。

“淳然，如今你知道为师一直在后悔什么了吧？”听雪居士慈爱又难过的摸了摸沈淳然的鬓角。

沈淳然顺势伏在了听雪居士的膝头：“可我不后悔遇到师父。”

“傻孩子，听说京城外有一处慈云庵，你送我去那隐居吧，其实早就想跟你说了，王府虽锦衣玉食，可我实在是住不惯，不如寻个清修的地方自在，你若想我了，就去看看我。”

听雪居士忽然道。

“这怎么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