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此而已吗？

圣主的口气，平淡的像是只是做了一件在寻常的事情，但是在凤琉殇的内心，却是波涛汹涌。

也算他自己打破自己对圣主唯一的好印象，他要时刻提醒自己，眼前这个怪人，他杀了这世上最好的剑圣，重伤了他的师父风天业。

他再好，也抹杀不了的事实。

“其实我也算帮他。”

谁知圣主话锋一转，“他已经很老了，身体也逐渐不好了，加上他身上有几处年轻时候的暗伤，过不了几年，他可能就不能行走了，偏生他内力还算不错，可能到时候他会活的很痛苦，我早些送他走，他可以安乐体面的多。”

这是圣主的认知。

是吗？

果然正常人与不正常的人，是无法共情和沟通的。

“好了，孩子，你该往前走了，悄悄告诉你，其实你的资质比你父亲成空还要优秀，若是可以，很希望你能做下一任的圣主。”

圣主幽幽的说。

“不必了，您这样的妖孽，至少还能再活几百年都不成问题，”凤琉殇讽刺的说。

圣主却在认真摇头：“其实有时候活着很痛苦。”

“矫情一下就可以了，多了就没意思了，”凤琉殇依旧在阴阳怪气，圣主抬眸看他的时候，仿佛还有一些幽怨与委屈。

好像在说，你不理解我。

而凤琉殇也很做到理解他。

“哎……”

最后圣主也只能低低叹了口气，然后站起身，就这样目送着凤琉殇往前走，眼眸中的神色也逐渐开始变的哀伤。

他修长笔直的背影，充满了落寞，风吹过，朴素的衣袍幽幽摆动，起了一种深入骨髓的孤独感。

他一面往前走，一面缓缓的将自己脸上的青铜面具拿下，露出了他的真实面容。

此刻的凤琉殇像是似有所觉，回过身来，不可置信的看着圣主的脸，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圣主。

以为他是个久经风霜的老人，或仙风道骨，或阴鸷可怕……毕竟，他可是与王剑圣一个时代的人啊。

怎么都没想到，他竟如此的年轻。

“这世上，当真有长生不老之术吗？”凤琉殇不敢置信的问。

圣主摇头：“没有，只是我比较例外而已。”

这逼让你装的。

大概眼前的事实有点超出凤琉殇的认知，他呼吸有些微微的急促，然后转过身毫不犹豫的往前走。

没错，圣主年轻的面容让他开始越发的好奇，他究竟在这里隐藏着怎样的秘密。

只是当凤琉殇终于走到石林中央，看清楚那里的东西时，却还是忍不住面色大变，狠狠的倒抽了一口凉气。

“孩子，不要怕，这是你应该面对的东西。”

圣主的声音，犹如魔音一般从他的身后传来。

……

已经一个多月了，凤琉殇已经走了一个多月了。

从深秋的天气，转眼就又入了冬天，天空开始下起了皑皑白雪，沈淳然在周王府一直等着，也一直在派人前往天圣去打探消息。

奈何这天下任何探子，都是无法探知圣山的消息的。

圣山之上一片风平浪静。

周王府却是一切如旧，风天业依旧昏迷不醒，寻了医阁的诸葛神医来看过，但效果都一般。

只说风天业死不了，但是想要醒过来，还得看天意，只是昏迷的风天业，时刻都需要人照顾着，还要不断输送内力维持着性命。

明太妃总伤心难过，也得擦干眼泪继续守着。

只道：“他守了我一辈子，或许是上天惩罚我的任性，如今，换我来守他一辈子吧，只盼等我死的那天，他能醒过来，与我说说话，也是好的，我这辈子便也是值了。”

听到明太妃这么说，沈淳然也在偷偷的抹眼泪，上天不公，却容不得这么一对有情人吗？

至于凤琉殇，如今的没消息，反而倒是最好的消息。

云开如今也三个月了，生的白白胖胖，模样上完美继承了沈淳然和凤琉殇的优点，谁见了都说这是个好看的孩子。

沈淳然平日也无形见客，也就娘家来人的时候，出来见见。

江云与沈乐然，也时常带着女儿过来一块玩耍，才使她苦闷的心情，逐渐好了一些。

“再有两个多月就年关了，也不知王爷能不能回来，”阿铮问了一句，却被红袖给一眼顶了回去。

现在王爷都成了不能提的了？

如今红袖也有了身孕，沈淳然没事的时候就让她休息着，可红袖偏不，说不侍奉在她身边，她也不安宁。

于是几个人就天天的大眼瞪小眼。

但越是焦虑，沈淳然越是噩梦连连的，最近几日，她总是做差不多的梦，每每修炼入定后，她总是站在一片，一望无际的冰面上。

以前总是一个人，如今因为心挂凤琉殇，便能梦到凤琉殇也在那里，只是梦里的凤琉殇总是背身而站。

连续几日，她看不到他的正脸，唯有今日，梦里的凤琉殇转过身来，只是目光呆滞，呆呆的望着梦里的沈淳然。

“琉殇，你怎么了？”

沈淳然焦急的问，但是下一刻，她忽然心口一痛，梦里的凤琉殇竟是一剑刺穿了她的心口，剧烈的疼痛，仿佛不似做梦。

疼的人窒息。

“为什么要杀我……”

“因为……”

后面的话已经听不到了，沈淳然自梦中惊醒，原来，这还不是夜里的梦，是在屋子里哄着云开呢，就睡着了。

红袖见她睡着了，自然不敢打搅，也让人将小世子抱到了外间去玩耍，不想才一会儿的功夫，沈淳然就惊醒了。

“可是做噩梦了，王妃的脸色好差。”

青禾过来问。

沈淳然摇头，总不能说，她梦到被凤琉殇杀了吧，很是荒谬，只是她刚要起身，门口忽然传来阿铮焦急的声音。

“王妃……”

“王妃歇息呢，什么大不了的事，看你急的？”

“便就是很大的事情……王爷回来了。”

沈淳然一惊，这是好事啊，连青禾听到都露出高兴的表情，这何等是好事，简直是天大的好事。

只是沈淳然回过味来，阿铮的口气为何一点不惊喜，反而透着浓浓的悲伤。

也等不得阿铮进来了，沈淳然已经快速起身就走了出去，甚至顾不得披一件衣裳，就见阿铮就直直的跪在地上，脸上布满了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