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龙一个劲地避开大路，尽挑那些寻常人不走的林荫小道，走出好远也未被藏在暗处监视他们的对头察觉。

万人杰看着玉龙带着玉蕊离开，终于长长吐出了一口气，之后，他挣扎着坐在地上。看着自己怀中血肉模糊的妻子，他眼中的泪子再也流淌不出，他踉踉跄跄地站起来，颤抖着用火柴点燃了栖身十多年的草房，他久久地凝望着。

回头理了理妻子有些凌乱的头发，低头吻了吻，漫步走向东头一处终年雾气霭霭的山崖。

“我们说好不会分开的……”万人杰惨笑着，吐出几口鲜血，“我这就来陪你！”

他神色漠然，抱着已经死去的妻子纵身跳下悬崖。

“……”刚刚赶到这里的凌霄道长怎么也想不到这个万人杰居然在烧毁自己的房屋之后纵身跳崖，这完全是他预料外之事。一路上，他都在思索商苍门这个案情，等他回过神来之时，眼前已经失去了万人杰的踪迹。而张俊松呢，已经在凌霄道长之前奔出了几米远，但是，一切都无济于事。

在凌霄道长看来，尽管这个万人杰的综合实力不如张俊松，但也是差不了多少，假如有机会加入“护龙”组织，实在不行的话，加入即将成立的国家非常战略局，也是一个实力强劲的助手。却不想，这个万人杰居然如此重情重义，抱着自己已故妻子跳崖殉情了。

“这个万前辈，哎！”张俊松痛苦的半蹲下身子。

“那我们的线索是不是又断了？”小童童望着几米外的深崖，还心有余悸。

“能不断吗？”凌霄道长轻声叹道，“还想从他身上找出一点线索，看目前商苍门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却发生这样始料未及的事。”

突然，凌霄示意两人赶紧隐匿好身形。因为，他清晰听见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从远处快速靠近。

十米外。

“糟了，又来迟一步！”一个身着山民服装，背着一个采药小背篓的约三十八九岁的蓝衫年轻人望见山间无端冒出一溜刺眼火光，如飞般赶过来。

“难道又是他们干的？”他面上露出悲愤之色，“这未必也太狠了，还斩草除根？如果让我调查出来是谁在其中搞鬼，拼着我韩志雄这一把骨头，必为他们讨还一个公道！”他飞快地奔向火场四周察看，希望能够找到一些线索。

但是，他很失望，除了有些特别难闻的气味在空气中飘荡，其余什么有用线索一点也没找到。

“该死！”他再也忍不住自己心中的悲愤，“叭”的一拳，打断了一棵臂粗的小树。

“这份功力够惊人了，需知树木有着比较柔韧的结构组织，寻常人别说用拳头击断树干，就是使劲折，也不一定能立即弄断，仅是这份力量，恐怕连自己也做不到。”张俊松心里暗自掂量。

看得出，这个自称韩志雄的蓝衫年轻人恨恨的去了。只是，在离开的时候，他的目光有意无意的往三人藏身之处看了看，似乎像是发现了什么，不过，很快，他收回了目光，目光所至之处，没有任何一物。

“前辈，怎么办？”凌霄道长正在惊叹这个年轻人竟然有如此的听力，正在思索这个韩志雄到底是谁，不过，看他年纪不大，估计又是哪个门派的后生弟子。当然，张俊松更是一头雾水，摸不着头脑，不过，凌霄道长毕竟游迹江湖多年，这一点处事之道还是不差的。抬头，看了看韩志雄离去的方向，也正是前往大杨山的方向，他迅速做出判断，说道：“这个韩志雄，实力不容小觑，刚才似乎察觉了我们几个藏身之处。如果跟上他，可能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但是，他好像只是一个江湖侠客。”他想了想，“我们还是跟上那两个小朋友吧，既然有人已经着手调查，看样子，他们不达目的不会罢休，眼前那两个小朋友才最危险。”

为了查清这桩江湖血案，凌霄道长决定跟踪玉龙两兄妹。

“好，听师公的。”童童也是孤儿，看着失去父母的同自己差不多大的小朋友，心情很是难过。

那一把大火足足烧了两个多小时，才慢慢熄灭，除了场中剩下的一层厚厚灰烬，只有几只不时高旋的秃鹰和那袅袅升起的几抹清烟，仿佛在向世人诉说这一家人不幸。

玉龙带着玉蕊，一路走走停停，困了就喝水，饿了就上住家户讨点吃的，人家见是两小娃儿，一点也不吝啬，该给的都给，倒也没有让玉龙玉蕊两个小娃儿挨饿。

受冻谈不上，毕竟寒冷的冬天已经远去，春天的脚步已经到来。

凌霄道长三人就这样不紧不慢的跟着，暗中保护着两人前进。

“师公，不对劲！”突然，小童童停下瘦小的身形，他迅速蹲下来，伸手摘了片树叶，像模像样的测了测风速、风向，目光看向十米外一处荒草丛。

“怎么回事？”凌霄道长停下身形，他看着小童童。

“我闻到了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小童童看了看树叶飘飞的反方向，“大概是那里传出来的。”

第125章 江湖喋血（二）

“当真？”凌霄道长知道小童童那变态的嗅觉，当初，在中东沙漠那里，间隔好几千米远就能闻出大粪散发出的臭味，那么，眼下嗅出的十米之外空气中飘荡的淡淡的一点血腥味自然不在话下。

“嗯！”张俊松鼻翼随后动了动，他说，“我也闻到了。”

其实，凌霄道长一听小童童如此说，他停下来，也嗅到了，不过，小童童是在行进的途中嗅到的，这份功夫他们自认赶不上。

“你们先别忙，我上去看个究竟。”张俊松自告奋勇上前。

七八米外的一处草丛，草丛之后看样子是一个储水的池子，但是，此刻，干涸的池子里面却横七竖八的胡乱躺着几具尸体，全身是血，已经凝固。

“凌霄前辈！”饶是张俊松艺高人胆大，办案无数，在案发现场见过不少遗体，但像现在这么一次见到这么多的，那绝对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

凌霄道长听到张俊松声音不对劲，快步上前，童童也不甘落后。

“哇哇哇！”小童童直接转身哇哇呕吐。

“一二三四五六七。”张俊松默默的数着，内心充满着无限震惊：这绝对是大案、要案，他刚要掏出电话，凌霄道长制止了他，说：“湘西千里大杨山，这可不是白叫的，先听我说完，你再决定打不打这通电话。”凌霄道长话音一顿，“看这些人装扮，明显就是江湖人物，而且应该是去参加十年一届的大夏全国武林争霸赛的江湖中人，却不知是何原因在路上遭此毒手……似乎有一只我们看不见的黑手在背后操纵，这个人或组织下了这么大一盘棋，这次武林大会绝对不会一帆风顺。”

“应该是。”张俊松无奈的点头，“可是，一下就失去这么多条鲜活的生命，除了法律，谁也无权剥夺。”

“我相信你的话。”凌霄道长苦笑一声，“但，这就是江湖，自古江湖有句老话叫，江湖事江湖了。”

“我算明白那位韩志雄说的话了。”张俊松记起先前那位韩志雄说的什么“查个明白，绝对为他们讨还公道。”

但是此法非彼法。

江湖事江湖了。

这是千年流传下来的古法则。

“师公，这些人怎么会死在这里？这也太吓人了。”约摸过了几分钟后，小童童才擦干净嘴巴，胆颤心惊地靠上前来，不过，目光还是不敢直视五六米外的池子里的惨状。

“多吐一会吧！”凌霄道长悠悠说道，“见得多了就习惯了。”

张俊松此时已经蹲下身子，靠近观察池子中的遗体。

看情形，这些武林人士已经死去有些时日，身上的血迹已经凝结，紧紧的贴地身上，这些遗体，几乎就没有一个完好无损的，不是缺胳膊就是断腿，明显像是被一群功夫高强的人给按着打，因为，四周没有其他人交手的痕迹，甚至连一点像样的打斗现场都没有，刀是锋利的刀，剑是锋利的剑，每个人身上的伤口都比较整齐，似乎是没有任何拖泥带水，全是一剑切、一刀砍，人家就是那么粗暴、就是那么直接！

“找找线索，看看现场有没有遗留的蛛丝马迹？”凌霄道长看了看现场，非常干净，如果不是小童童那变态的嗅觉，今天他们不知又是多少批次从此经过的路人甲，路人乙！

但是，只要是现场，那就有痕迹可寻，何况这是一个非常大的现场，一次死亡七人之多，这要放在外界，那绝对是重案、要案、惊天大案。

张俊松从警几年，加上在佣兵世界的几年，经验不可说不丰富。但是，眼下的场景，却让他有些无能为力。因为半个小时过去了，尽管他已经掏出手机进行了无数次拍摄、照相留底，但是，也找不到现场一丝有用的证据。

凌霄道长看着张俊松一直在现场忙活，他也没有打扰，只是静静地提醒道：“看下除了他们身上的伤口断面，还有其他的一些不易察觉的地方。”

“咦！对了。”一语惊醒梦中人，张俊松突然想起，刚才最边上一具遗体，好像除了左胳膊断掉之外，胸骨似乎还有不明显的凹陷。他迅速走回最边上一具遗体前边站定，轻轻掀开已经风干血迹的胸口衣物，再次认真查看。

“发现了什么？”凌霄道长这时好像明白了什么，他上前察看。

“这是被人用重手法震碎了心脉所致。”凌霄道长注目片刻，他下了结论，“此人功夫相当不错，应该不是外门功夫。”

“几年没有同江湖人士打过交道，看来，这次给我的意外还很不小嘛！”凌霄道长看了看远处玉龙他们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道，“在江湖中，有如此功力之人，应该也不是泛泛之辈，那么会是谁呢？”

“那，前辈，你看，还查看现场吗？”张俊松问道。

“将这些江湖中人入土为安，我们继续赶路吧。” 凌霄道长说。

等三人合力，从远处搬来泥土将这个池子就地掩埋，已是半小时之后，随及找了个山间小溪，洗掉尘土，朝池子方向隔空拜了拜，转身走路。

看着凌霄前辈突然加快了步伐，小童童不解，说：“师公，我看到玉龙他们离开的地方，不会迷路，我找得到方向。”

“不是，既然此处不是第一个现场，那么就决定不会是最后一个现场。”凌霄道长的话让张俊松刚刚放下的心不自觉再度揪紧。

“天灾难测，世事难料。”张俊松难过的摇了摇头，心道，“七条活生生的生命啊，自己虽为警务人员，眼下却无能为力，失责啊失责。”

“武林又少了一分助力。”凌霄道长像是听见了张俊松自责一般，他说，“既然江湖有江湖的规矩，武林有武林的法则，那么，你就要尽快强大起来，做除魔卫道的护法者。”

“除魔卫道的护法者？”张俊松不由回味道，但是脚下却半点不曾歇息，发力向前狂奔。他听到凌霄前辈说，这是一路的杀戮，他要尽自己最大努力阻止，避免这样的悲剧继续发生。

“对，出世降妖，入世除魔。”凌霄道长问道，“小子，你可懂得？”

“前辈，我好像有些懂了。”

“说来听听！”凌霄道长语气很轻，“这也是童童以后努力的方向。”

“什么方向？”小童童扭过头，问道。

“师公正在教你叔叔除魔卫道呢！”凌霄道长笑道，“你还小，等你长大了，要学张叔叔，张叔叔就是顶天立地的汉子，文可上九天揽月，武可下大洋捉鳖！”

“是，师公。”小童童望着张俊松越来越远的身形，发力追去，不料，几分钟后，仍是望见他的背影，路程似乎一点也没有缩短，当下暗运劲力，施展开“凌波散步”功法，发足猛追，这下好了，身形一旦展开，两人之间的距离一下就缩短了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