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选择题的答案，林月皎知道，她的心里已经给她了一个权衡利弊之后最满意的答案。

只需要舍弃这些。

她的灵魂回去往哪里都不再重要。

拉着这些设计她让她只能按部就班的东西，一起下地狱才是主要。

但是。

玄烛太了解她了，或者说，玄烛太了解自己了。

林月皎看着这具身体没有任何疤痕的双手，干干净净，仿佛曾经的印记都被抹去，如同末日幻影。

一下破灭。

她拥有了救人的力量，她就想要救人。

曾经她崩溃于小说主角在选择关头跟木愣子一样去救一些无关紧要的人物。

半夜睡不着还要唾骂一句圣母。

可是到了她自己，她却不能保住自己。

因为，她也是神明啊。

林月皎走上前去，手掌轻轻拂过小天道的脑袋。

站在小天道旁，她感受到了那些被白色区域阻挡的，属于自己的，磅礴的力量。

叫嚣着要冲回本体的力量。

林月皎轻笑一声，在小天道错愕的眼神中，轻轻一推就将小天道推离了这个位置。

白色的区域在失去小天道的阻挡后，被如同疯狗一般的黑色恶意快速的腐蚀着。

小天道癫狂的用手试图遮挡住那些白色，却无能为力，白色被推回小天道的身体，支撑着它的身体成长。

在黑色的腐蚀下，最后一缕被小天道用手掌紧紧盖住的白色，回到了小天道的身体之中。

“不，不要。”

小天道才反应过来林月皎又做了什么。

在自己和玄烛的赌局中，它又再次败给了玄烛。

林月皎的灵魂在白光彻底被吸收之前从原主的身体中脱离出来，在空中轻飘飘的飘荡了两下。

灵魂的变异没有办法改变，她已经接受了玄烛的一部分。

在恶意的冲刷下，林月皎看着自己灵魂的双手手臂处，长出长而美丽的羽毛。

手背上冒出鳞片。

林月皎失笑，在小天道的嘶喊声中，极速奔涌的恶意接受到了本体的召唤，迅速的想要回到本体之中。

“不，不，不！不！”

一连串的不从小天道的口中嘶喊出来，林月皎已经没有力气去看那个有些崩溃的小孩子了。

为了让原主的身体不受她的影响，她脱离了那具身体，让灵魂直接出来吸收。

失去了身体来缓冲充满了恶意的想要回归本体的力量，林月皎只感觉自己像是一个即将被吹破的气球。

只要这个时候有谁用什么东西扎一下她的灵魂，她就会如同猛地断开的弦一样。

死在这里。

小天道摇着头使劲的用手疯狂的捶打着被黑色包裹住的林月皎。

“彭——彭——”

一声又一声灵力打在其上发出的闷哼声，都没有让那些东西放弃回归本体。

甚至在被本体剥离了这么多年，这些东西在自己的攻击下，还是会下意识的保护起林月皎。

哪怕是现在有力量回来的自己，都没有办法打破围绕着林月皎的灵力风暴。

小天道眼眶通红的死死地盯着风暴之中的林月皎。

它没有办法。

它曾经看着那个如月一般的身影挡在它面前，吸收了整个世界的恶意，将自己分割封印，如今看着在那个身影再次为了世界重新吸纳这些东西。

回应信徒的神明会反复回应自己的信徒，即使神明会因此陨落。

属于玄烛的力量回到灵魂之中的，还有已经和力量融合在一起的恶意，在疼痛中林月皎几乎快要炸掉的脑子里播放着这个世界的最初的模样。

她看到了被烹煮的孩子，看到了自愿走上市场被买卖的菜人，看到了被血液浸满的馒头，看到了骨瘦如柴的人在路边如同枯死之木一般，祈求着神明的垂怜。

一幅一幅的画面从林月皎的眼前划过去，林月皎水肿到几乎感受不到存在的四肢挣扎的想要抬起，伸出的手指无力的抓握着什么。

林月皎什么都抓不住。

曾经玄烛的选择被亲眼目睹后理解。

如果世界从骨子里就烂掉了，那还要拯救吗？

玄烛用自己做棋，告诉了世人，要。

因为她是玄烛，是最后的，是和天道做赌局，胜天半子的神明。

她不能放弃，也不能输。

司林送出原主给羽蛇的时候说的话在脑中播放‘娘是先拯救苍生的修士，然后才能是你的娘。’

她该是救下苍生的神明，然后才能是林月皎。

被打通的想法，曾经拼命的想要活下去的信念发生了改变，若我无法长存，至少我能保世人长存。

天道扑通一下跪坐在地上。

比起痛苦至极的林月皎，它的力量回到身体后反而又被净化一次，它的状态比当年玄烛吸收恶意后还要好，几乎快要达到当初鼎盛时的玄烛的状态。

天道的眼泪挂在眼眶，睁着眼睛不敢挪动开，看着林月皎的身体在空中鼓胀的漂浮着许久，才缓缓落回了地上。

脱离了原主的身体的灵魂面容带上了玄烛的神性，不会有人将她和原主认混。

林月皎睁着的眼睛干涩的眨了两下，视线看向了那个因为自己脱离而倒在地上的身躯。

她不需要再回去了，她的灵魂已经凝实。

手掌费劲的抬起，在空中颤抖着，灵力原本火红的颜色带上了污浊的色彩，将原主的身体收回了身体之中，丹田之中原本放着元婴的棺材里，空无一物。

融合了玄烛的林月皎的修行已经没有了具体的显现，林月皎甚至只是躺在那里，就能听到来自信徒的祈祷。

将原主身子装好后，林月皎艰难的用双眼看向还跪坐在那里呆呆傻傻的天道。

“别哭了，扶灵。”

天道的名字，扶灵。

一开口的声音把林月皎自己都吓了一跳。

卧槽卧槽，这么有神性吗？这就是玄烛吗？？好慈祥啊（不是）。

扶灵不知道林月皎的腹诽，见躺在地板之上的林月皎记得安抚自己，没有滴落下来的眼泪最终还是晃晃荡荡的落下了。

她回来了。

扶灵猛地爬起来凑到林月皎身边，将林月皎扶着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