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风口上的猪

宋叔看着有些站不稳的林雨，慢慢走近然后两只手搭在了林雨的肩上，“小雨你先冷静，我现在也还只是在取证，这么急着让你回来另一方面也是需要你的帮助。”

林雨慢慢缓过神来，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对这次回国之旅最大的期望是从繁忙的工作中抽离出来缓口气，但是遇到的穿越和谋杀、旧时空的父亲和现代时空的追悼会，显然现在的情况已经远超出了林雨的想象。

回望自己音乐之路的前二十几年，看起来一路平顺，实际上路上的许多荆棘和陷阱都被父母挡在了身前。

在成名之后，也有一大批专业的经纪团队为林雨保驾护航，所以林雨只需要做好他本职的音乐工作，其他事情根本不用担忧，这也导致林雨在人情世故和生活技能方面可以说是毫无经验。

林雨支支吾吾嘴里蹦不出两个字，只有问宋叔到底怎么回事，宋叔找了一张长椅坐下，招呼林雨坐在自己身边，开始娓娓道来。

“五年前你妈走了之后，你爸也到了退休的年纪，他就把精力投入到少年宫的建设上，喏，就是你面前的这座少年宫。”

“少年宫？就是他之前下了课总爱跑的地方吧，他不是一直都在吗。”林雨语气里有些埋怨。

“他以前是周末来代课，后来学校每周就给他排两节课，他就索性在少年宫全职工作了。”

林雨心想林风什么时候对家里这么上心过，一脸不悦，宋叔没有看到林雨脸上的表情，继续自顾自说道，“当时上面没拨多少钱给少年宫，也没几个老师周末肯来代课，这围墙也破破烂烂的，因为这个，家长们宁愿花大钱送孩子去课外补习班，也不肯把孩子送到免费的少年宫来。”

“也就是你爸这倔脾气，舍不得那些父母在外打工的留守儿童，硬是拉着我到处求人，去学校求别的老师，去部门求领导，去大公司求那些老总。”

“那问题最后怎么解决的？”林雨看着面前这座耸立的围墙，难以想象多年前是怎样的破烂。

“后来是小尧在网上搞了什么众筹才解决了围墙的问题，也是在那个时候老林惹上了麻烦，跟一个公司的老总起了矛盾。”

五年前林雨和林风决裂，离开之前林雨还是拜托宋叔和宋尧帮忙照顾林风，也正是在那个时间段，林风快到了退休年龄，在学校的工作任务逐渐减少，于是他将自己的精力投入到了光明社区少年宫的建设上。

在少年宫代课了十多年的林风急于改变少年宫的现状，他开始奔走于各大部门寻求帮助，利用自己的人情在迎江的多个中学里找老师来少年宫代课，在最重要的资金方面，也是林风拉着宋叔陪着一起去那些比较大的公司去拉的，后来还是宋尧在网络上发起号召，才筹到了一些资金，为少年宫升级了安保设施。但也是在为少年宫拉赞助的过程中，林风和一个公司的老板起了很大的矛盾。

林雨有些着急，“那个老板是谁？”

“那个人的名字叫唐虎，当年也是和我们同一个大学的学生，在大学时我们就矛盾不断，几十年后再见到面，那些旧事又全被拉出来了。”

唐虎，林雨对这个名字有印象，就是在旧时空里与超音速乐队有过节的金属乐队的主唱，就是那个穿着黑色皮衣，头顶辫子头的那个主唱，他那咄咄逼人的态度跃然于林雨的脑海里，在此刻脑袋一片浆糊时慢慢有了一丝眉目。

“那现在怎么办？要去报警吗？”林雨此时也手足无措。

宋叔摇摇头，“我和你爸曾经在唐虎的办公室里大吵过一架，后来老林单独去找过唐虎几次，不过没人知道他们的谈话到底有什么。”

“我带你去见他，带着你他就会见我们了。”宋叔带着林雨离开了光明社区，抓起还躺在家里的宋尧让他开车送他们到位于迎江市市中心的唐虎办公室。

宋尧的车停在市中心CBD的某处大楼外，宋叔和林雨站在一座三十层大楼外，唐虎的公司就在这座楼里。

“我们是要闯进他办公室偷他的文件吗？”林雨突然有些激动和紧张，宋叔慈祥地笑了笑，“我看你是国外呆久了，没那么复杂的。”

宋叔拿出手机拨通了某个号码，在一番交流之后两人顺利进入了大楼，跟着前台进入了电梯，一路上没有阻碍的到达了唐虎的公司，前台将两人送到了唐虎的办公室外，为他们拉开了办公室的大门。

办公室很大很干净，古色古香的装饰和陈设在大白墙下显得突兀，墙上挂着的毫无品位的字画，整个房间看上去就是一副暴发户的经典装修。唐虎就坐在办公桌前等候两人的到来，不过在现代时空中的他不再是个辫子头，也没有了年轻时的那股戾气，现在的唐虎顶着一个大光头，面目沉着还有一丝威严。

唐虎看见宋叔和林雨，站起身来招呼两人坐下，笑盈盈地给两个人倒茶水，特别是对林雨热情非凡，“林老师年轻有为，是我们迎江市的大名人啊，莅临寒舍真是令此地蓬荜生辉！”

听到这番恭维，林雨不知所措，宋叔打断了唐虎的献殷勤，“你之前一直不肯见我，听见小雨的消息才肯出来见面，几十年过去了，没想到你势利眼的形象还是没变过。”

唐虎没有搭理宋叔的话，给林雨倒完水之后便很自然的和林雨拉起了家常，说他和林风在大学的时候是多么多么亲密，两人关系多么多么好，林雨回想起旧时空里唐虎对林风那般嘲讽的嘴脸，心里无语十分。

“你少装样子了，人你也见到了，我的问题你也该回答了吧。”宋叔有些恼怒了，唐虎慢悠悠坐到椅子上，“问吧。”

“我知道你和林风在之前见过几次面，你们到底说了什么，林风的死和你到底有没有关系。”

唐虎优哉游哉喝了一口茶，“对于林风的死我感到很遗憾，但医院的报告可是明摆着的，况且林风走的那天我刚好在国外，不信你可以问我助理，至于我和林风谈过的话，那是我们之间的秘密，希望你们尊重死者。”

面对唐虎如此轻佻的回答，宋叔很是气愤，但他心里也清楚，自己贸然前来是得不到想要的答案的。林雨也感到无奈，自己嘴笨，这样的场景也不知道怎么面对。

唐虎递给林雨一张名片，让他一定要联系自己，并承诺将来林雨的乐队来国内巡演时一定要把首站放在迎江，自己的公司会大力赞助。在商业上的事情林雨很少参与，但他知道自己肯定不会和这样的人合作的，况且唐虎还瞒着许多事情，偏偏这些事情和林风的死有关。

和唐虎的第一次见面以失败告终，回去的路上，宋叔提起唐虎，唐虎在大学毕业后赶上了经济发展的风口，很快就成为暴发户，他也抛弃了本身的金属乐队全身投入到公司业务中。

宋尧在驾驶位上埋怨起宋叔来，觉得宋叔不该带林雨去见唐虎，将林雨卷进这样的事情中，不仅不会让事情有好的转变，还会拖累林雨的事业，宋尧嘱咐林雨说要相信医院的报告，让他早点回国外继续乐队的巡演。

一段时间的沉默之后，林雨才缓缓开了口，他回答想要再多待几天，想要再放松一段时间。其实在今天见到唐虎之后，林雨的心里又掀起了波澜，他好奇唐虎和林风之间的谈话到底是什么，他对林风也更多了一丝想要了解的欲望。

入夜时分，林雨又回到了老屋，他再次进入林风的书房，抱起了那把断了一弦的老旧电吉他，如果他的猜错没错，那把电吉他的弦就是穿梭于旧时空和现代时空之间的关键，林雨端坐在床上，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之后，用力拨断了电吉他的二弦，林雨的脑海瞬间被一片白光占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