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你这么大年纪了

林雨在折叠床的旁边收拾出一块空地来，弄走了折叠床，打了一个能容纳三个人的地铺来，因为宋殊一个人的体型就相当于两个人了。

睡在宋殊旁边，林雨还有些不习惯，他睁着双眼，暂时还没有入睡的意愿。

“林风怎么不留下来一起住呢？三个人住不是更安全吗？”林雨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老林啊，他有自己的事情，不过他不愿意主动说，我们也不用去问，你说对吧，每个人都有一点自己的小秘密。”宋殊轻松地说道，嗓子依旧是略带沙哑。

听着宋殊的嗓子就像磨过砂一般，林雨有些心疼，也没有再主动聊下去。

倒是宋殊在睡前提醒了林雨一句：“我睡觉打呼，你不介意吧？”

“不介意啊，没事你不用管我。”林雨没把这句话放在心上，作为职业音乐人都有一个通病，那就是长期和录音设备混在一起，耳朵每天在高分贝的环境下工作，听力早就差到不能再差了。

林雨心想不就是打呼吗，在大喇叭前他都能睡着，还怕打呼？

结果是显而易见的，宋殊的打呼声不同于传统的音乐作品，这个打呼声不符合任何常规的节奏型但又很有节奏；没有固定的分贝，是伏～伏～起！伏～这样容易让人心脏病发作的节奏，突施冷箭，突然好想吵到你。

再加上宋殊晚上又抢被子，林雨就在噪音和寒冷中瑟瑟发抖，根本无法入睡。

林雨已经忘记了他是几点入睡的，也许是在天亮前，在睡不着的时间里，林雨又再次回味了一遍自己的童年到青春再到壮年，每当有所感的时候总会被旁边宋殊的一个急促的打呼声打断，意境全无。

当白天，宋殊叫醒刚入睡不久的林雨时，一脸发懵脑子混沌的林雨是想发起床气的。

不过他还是忍住了，直接倒头再睡去，他在心里默默发誓，如果宋殊这个时候敢练鼓的话，他一定不在乎宋殊朋友和长辈的身份，将他的鼓棒扔的远远的。

难得有一天休息的时间，凉爽的秋风从窗户送入室内，在这少有的惬意时光，即使到了午饭时间，肚子饿的咕咕叫，林雨也仍不愿起床。

在那一瞬间，林雨觉得自己变成了天上一朵忽明忽暗的云，也许在云的世界里，没有音乐，没有利益纷争，没有爱恨情仇，云的世界里只有随风而动，随遇而安。

可惜在短暂的一天假期之后，排练又要开始，为的是上次王哥介绍的隔壁市一处乡村活动的开幕表演，听说是一场规模不小的活动，请到了当地乡政府的领导开幕，表演嘉宾就不少于五个。

经历了在饭店的滑铁卢之后，林风誓要在乡村活动上找回乐队的脸面，他信心满满，大步走进了练团室，可里面的情况却让他吓了一跳。

林雨坐在折叠床上，整个身子裹在被子里，一边鼻孔里塞着纸巾，正在瑟瑟发抖中。宋殊坐在门口端着一个烤瓷茶缸，小刚站在旁边拿着茶瓶来来回回给另外两个人倒水。

“你们昨晚在这里打过仗？”林风一脸不解。

“我，我，咳咳咳……”宋殊想要站起来解释情况，但被小刚按了下去。

“老宋他应该是声带发炎了，小雨感冒了，浑身没力气。”小刚放下茶瓶，擦拭了额头的汗水。

“老宋谁让你唱了一下午还不好好保护嗓子，活该！小雨你是怎么回事，怎么就感冒了呢？”

“应该是老宋抢他被子了，老宋这体格，两床被子都不够他盖。”

林风重重地拍了自己额头，没想到居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也怪我，我早就该想到这种情况的。”

“那阿伟呢？还没来吗？”

小刚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那还练个毛！”林风双手抱住头将头发抓乱，很用力地将脚边的一团垃圾踢飞。

看得出来林风确实生气了，但他还是将就要爆发的怒火压了下去，咒骂了一句之后没有再进一步的发怒。

“小刚，我们带这两个人到卫生院去，这么大的人了，生病不知道去看病。”

林风和小刚将宋殊和林雨拉起来，搀扶着就要朝着旁边镇子的卫生院去。

在他们四人走出厂区时，遇上了姗姗来迟的阿伟，阿伟一路小跑过来，满头大汗，看见另外四人的他先是惊讶，然后又转为尴尬。

“林风，不好意思，我辅导员叫我有点事耽搁了。”

林风冷冷地看向阿伟，没有多说什么，“没事，今天的排练取消了，你回去忙你的吧。”

“学校那边我已经没事了，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这里没什么需要你帮忙的，你先回去休息吧。”

林风语气依然平静，带着其他三人径直走开了。

走开了一段距离之后，小刚忽然转过头来，指着阿伟的脚踝处，说道：“下次记得不要再把袜子扎到裤腿外面了。”

阿伟低头看见自己的袜子扎在裤腿的外面，他今天早上睡过了头，起床匆忙收拾后就朝练团室跑来，没来得及仔细检查。

阿伟脸瞬间变黑，感到无比的尴尬，知道自己拙劣的谎言被轻易识破，他不敢抬头，低埋的脸上露出了耐人寻味的表情。

在去卫生院的路上，林雨的脸色越来越不对劲，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虚弱，脸上开始冒出冷汗。

林风注意到了林雨的不对劲，一摸林雨的额头，再对比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发现林雨的额头非常滚烫。

林风质问之前负责照顾的小刚道：“你说这是感冒？”

“我……”小刚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说。

“你不要怪小刚。”林雨声音也绵绵的，有气无力，“现在才开始发热的。”

“你别说话了。”

林风一把抓过林雨的手，一个反方向用力就把林雨背在了背上，身子前倾一抖抱住了林雨的两根大腿，这一使劲使得林风一下子重心不稳，膝盖一弯差点摔倒。

“没想到你小子这么沉啊。”林风感叹道。

林风拍了拍林雨的大腿，却没收到回应，连忙转过头去看，发现林雨迷迷糊糊居然睡着了。

“老宋，你是不是打呼噜折腾了小雨一晚上。”林风一眼就看出了事情的真相。

宋殊也只好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在去卫生院的路上，小刚和林风换着来背林雨，毕竟还是一米八的大个，一个大学生一直背也受不了。

在林风背上的林雨意识有些模糊，嘴里念念叨叨，开始说起胡话来。

“爸，我不要再练琴了……”

“嗯？”小刚惊住了，“梦里都还在练琴，怪不得技术这么牛。”

到了卫生院，医生给宋殊开了些消炎的药，给林雨打了退烧针，还挂了吊瓶。

林风三人围在林雨身边，林雨慢慢睁开眼睛，被周围的环境吓了一跳。

小刚帮忙整理了林雨的被子，“小雨你醒了，宋殊打呼噜的事我们都知道了，已经好好教训他一顿了。”

林雨还有些虚弱，只能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吊瓶里的水快输完了，走进来一个护士大姐给林雨换药水。

护士大姐摸了一下林雨的额头，说道：“再捂点汗水出来就差不多了。”

“护士姐姐，他刚才烧着烧着就晕过去了，身体不会有别的问题的。”林风向护士问道。

护士不紧不慢地一边收拾刚取下来的吊瓶，一边回答道：“没什么大事，就是没休息好，然后有点低血糖，这么大年纪了，对自己身体一点都不负责。”

“大年纪？”林风有些奇怪，“他和我们一样大啊，也就二十出头。”

林雨一下子就慌了，连忙挣扎着想要打断护士的发言，忽然一阵恶心从胃里翻滚而来。

“桶！垃圾桶！快……”

林雨翻滚的胃里正破涛汹涌，就要突破天际，直达苍穹。

三个人一时间手忙脚乱，小刚顺手从地上薅起一个垃圾桶递给林雨，林雨弯下腰抱着垃圾桶就往里面大吐不止。

一股酸爽味从下往上扑面而来，其他的人远远让出好几个身位。

“护士姐姐，我同学他没事吧，不会身体出问题了吧。”林风有些慌神，乐队发展刚起步，这样的悍将可是不容有失的。

护士大姐收拾完了药品器材，甚至没有看林风一眼，“输这个药水呕吐是正常的，这瓶输完叫我，就可以结束了。”

说完话护士大姐就潇洒地走出了房间。

小刚给林雨端来了水漱口，宋殊捂着鼻子把垃圾袋丢了出去，林雨盖着被子出了满身的大汗，林风再摸林雨的额头，烧已经完全退了。

“谢谢你们照顾我。”林雨气色好多了，说话也有力气多了。

“应该的，要不是被老宋那个家伙折腾，你也不会发烧。”林风重重拍了一下宋殊的背。

林雨报以微笑回应，宋殊带着他依旧沙哑的嗓子开了口。

“刚才那个护士姐姐好像是说小雨你年纪大？我没听错吧？”

“噢那个啊。”林雨大脑飞速运转，试图编一套说辞出来，“我小时候不爱吃早饭也不爱锻炼，所以身子弱了点，可能器官皮肤什么的就有点老化吧。”

宋殊点点头，听起来还挺有道理。

看见林雨也恢复了活力，林风才放了心，一个人走到窗户边上眺望远方。

“要不这次乡村开幕活动我们不去了吧，都把孩子们折腾成这样了。”宋殊朝林风喊到。

林风缓缓转过身来，背对着光线，正面笼罩在阴影的部分，他的话语不容置疑。

“这次的表演必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