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只是一个商品

林雨显然被这一连串的问题问到了，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回答，从哪个问题回答起。

坐在林雨对面的宋尧看到林雨这个样子可是急坏了，但他又不敢出声，只好在林雨对面用手比划，让林雨不要沉默，这个时候不管怎么样也不能被对方带了节奏。

林雨感受到了来自对面宋尧的动静，抬起头来眼神小心翼翼地朝宋尧瞟去，他有些不明白宋尧的意思，眉头紧皱起来。

这一切都被屏幕对面的Lisa看在眼里，她察觉到在屏幕对面不止林雨一个人，于是便发问道：“林雨先生，我们的对话涉及公司内部的机密信息，请你保证我们对话的私密性，如果公司内部信息被泄露出去，你是会负起法律责任的。”

宋尧大概听到了“法律”、“机密”、“负责任”的字眼，明白了Lisa说的内容，见林雨还是没有多大的反应，宋尧也顾不了那么多了，直接站起来坐到林雨的旁边，面对着电脑屏幕里的Lisa。

“你好，老板女士，我是林雨的朋友，我不太擅长英语，请你放心我不会将你们说话的内容泄露出去。”

宋尧有些蹩脚的中式英语听起来有一些滑稽，再加上宋尧本身的长相就是很憨厚可靠、人畜无害的那一挂，是那种买房的客户看一眼就会对他极度信赖的那一种人，所以Lisa对于这个突如其来的小伙子还不算反感，毕竟在娱乐场阿谀奉承，阳奉阴违的人看多了，这样面相憨厚老实，性格温和的人还是很稀缺的。

Lisa并没有对这个突然闯入屏幕的人发怒，反而平静了下来，“这位先生你好，我想你应该清楚这次对话你不应该参与进来。”

宋尧有些懵，没太清楚Lisa的意思，于是低声询问林雨，林雨尴尬地回答道：“她说你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道理是这个道理。”宋尧挠挠脑袋，“我来和你的老板聊一聊吧。”

“你确定吗？”林雨有些心慌。

“没问题，我大概了解你们的情况了，我会把握好分寸的，有哪些说的不对的地方你帮我润色一下，就是这样子聊天有点费劲。”

“我来帮你翻译吧。”林雨提议。

宋尧神秘地一笑，“现在哪还需要人工翻译啊。”

说完宋尧在林雨的电脑摆弄了一番，下了一个软件，不到一会电脑屏幕下方就出现两行中英双语字幕，林雨说的每一句话都被打成中文字幕放在屏幕上，中文字幕下方还出现了这句话的英文字幕。

林雨有些震惊，他没料到现代科技已经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了，宋尧对着林雨挑了一下眉，又转向对着屏幕里的Lisa，林雨乖乖地坐在旁边，宋尧开口了：“老板女士，我觉得现在的情况不是在于纠结合同。”

“那你觉得现在应该纠结什么呢？”Lisa手架在桌上，将下巴放在手上作聆听状。

“老板女士我想先问你一个问题。”

“问吧。”

“你觉得林雨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林雨？实话说，他虽然很年轻，但他的技术和气质都是同龄音乐人当中最出彩的那个，这也是当时为什么我签他们的原因。”Lisa很客观地评价道。

“这么优秀的员工那你舍得开除他吗？”。

Lisa冷笑了一下，“先生你这样说就显得太不专业了，就算是一家公司培养一个普通员工，也会付出巨大的资源，更别说我们培养像林雨这样的音乐人，我想你应该不清楚林雨为什么能得到他现在的这个地位。”

“为什么，难道不是因为他的音乐才能吗？”

“这个时代早就已经不是那个靠着能力就能出名的世道了，多思考一下吧年轻人。你觉得现在的年轻人喜欢古典乐是因为他们真的喜欢吗？你觉得那些追捧林雨他们的乐迷，会是从小听着肖邦舒曼长大的吗？他们喜欢古典乐并不是真的喜欢古典乐，而是喜欢古典乐这件事能满足他们的心理，能发到社交平台，能够在自己的社交圈里鹤立鸡群，这就是古典乐能够火起来的原因。”Lisa面不改色地说道。

宋尧沉默了，因为他知道Lisa说的有道理，虽然有一丝诡辩的意味，但他目前还不知道怎么去回复。

林雨更是抿着嘴唇，眉头紧锁，他深深思考着，随后问宋尧：“你这个翻译软件有点牛啊，成语都能给翻译出来。”

这句话差点把宋尧雷倒在地，“大哥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开玩笑。”

林雨其实一直处在一种放空的状态，他听过太多这种说教式的长篇大论，对这样的阴谋论不是很感冒，他也不在意自己的乐迷是为了什么来看自己的表演，只觉得音乐就该音乐而已。

屏幕中的Lisa似乎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又继续说道：“这位先生，我想你应该还要再知道一件事情，现在的乐坛流行方向并不是听众决定的，而是像我们这样的音乐公司决定，我们想让市场流行什么，市场就会流行什么，我们想让听众喜欢什么，听众就会喜欢什么。”

“那你就和你的市场去巡演吧！”林雨终不再想听到Lisa的趾高气扬，高高在上的姿态，手放在笔记本上想要一把把笔记本合起来。

宋尧赶紧拦住不让林雨干傻事，如果真让林雨这么一盖，那林雨的音乐生涯可就算是结束了。林雨走出屏幕之外，坐在一旁不想看屏幕里的Lisa。

短暂的混乱之后，宋殊重新理了一下情绪，又和Lisa聊了起来。

“抱歉老板女士，林雨最近情绪有些不稳定。”

“没关系可以理解。”

“又回到我第一个问题吧，你觉得林雨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我不是已经回答过了吗？”Lisa对于这个问题有些厌烦。

“我不想听你出于经纪人的评价，我想听听你作为一个人对他这个人最真实的评价。”

“这个问题。”Lisa有些犹豫，“也许是文化之间的差异，在我看来林雨就是一个不自信，不爱热闹，喜欢躲在阴影地方的人。”

“听起来你对他观察得很细致。”

“那当然，再怎么说他是我手下的人。”

“但听你刚才的话里，我只觉得你把林雨当成一个商品。”

“好吧，也许我话是说重了点，我一贯行事的宗旨就是：只有见过最黑暗的地方，才能珍惜得之不易的细微的光明。所以我一直希望我手下的员工能够经历最残酷的现实，这样才有坚强的内心去站上更大的舞台。”

“但林雨现在不就是正在经历最残酷的现实吗？”宋尧发出来自灵魂的拷问。

屏幕对面的Lisa沉默了。

宋尧继续说道：“老板女士你也明白文化之间的差异，按照我们的文化，在古代如果自己的至亲去世得守孝三年，林雨是一个有孝心的孩子，所以我们最大的期望就是林雨能够在他离世的父亲身边待满七天，希望老板女士你能再给他四天的时间，让他完成最后的心愿。”

Lisa深吸了一口气，脑子里在快速飞转，宋尧知道她正在计算怎么安排才能将损失降到最小，在一阵盘算之后，Lisa慢慢开了口。

“林雨呢，他也是这么想的吗？”

林雨坐回屏幕前，朝着Lisa点点头。

“好吧，我满足你们的要求，这周末在都柏林的演出会推迟，按英国时间的五天后的现在，我需要你出现在我的面前，能做到吗？”Lisa语气冷淡，但又快速有力。

林雨还是点点头，表示没问题。

没有结束语，在商定之后Lisa就挂掉了视频通话，一切好像都没那么困难，Lisa好像就是来发泄了一通怒火之后就轻易答应了林雨的要求。

宋尧一脸轻松，但林雨的表情却没有什么波动，“我了解Lisa，她能这么爽快答应肯定是有理由的。”

“至少她没有阻碍我们，那后面的日子你打算怎么办？”

“我打算去几个地方。”林雨心中暗自盘算，但脑子中还是一团乱结。

英国，深夜，刚挂完视频连线的Lisa脸上看不出丝毫疲倦，她迅速拿出手机拨通一个号码。

“演出推迟的通告就按照今天做好的那一版发，明天帮我约几个报社的采访，另外和我们合作的那几家公关公司明天约一个会议。”

挂完电话，Lisa一脸轻松，她站起身来，看着落地窗外霓虹闪烁的街头，伸了一个懒腰。

“父母双亡身世凄惨的忧郁音乐家，这块招牌我可得好好握在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