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从未体验过这样的美好，在他所继承的属于宋唯的记忆里，类似的场景总是带着复杂而略带阴郁的情绪，这是第一次，他没有任何杂念地单纯地享受这一切。

他源于机械的动能让他不知疲倦，她属于超凡的身体让她不知疲倦。

最终是清晨的早安铃声打断了这场暴雨。

“居然天亮了……”

金淼淼慵懒地躺在宋的怀中，昨夜的余韵还在她四肢百骸里回荡。

她单手撑起，盯着宋，问道：“这样的身体居然是大野造出来的？”

宋扬扬眉毛，道：“有什么问题吗？”

金淼淼：“据我所知，整个赛博大陆，应该只有牧野氏拥有这样高超的技术，能把仿生人做到足以乱真。大野，它真的只是个车载人工智能？”

宋：“属于宋唯的那部分机械肢体确实是来自于牧野氏，剩下的部分那就得找大野问问清楚了。”

金淼淼：“我看你这浑然一体，完全看不出新旧区别，应该是同一套工艺做出来的。我觉得这件事问大野怕是问不出来，可能得去找孔主任。”

宋：“我倒是觉得孔主任知道的未必有大野多。她昨天看见我的时候眼睛瞪得滚圆，看起来惊讶无比，她也没想到大野能把我做成现在这个程度。”

金淼淼：“是啊，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也惊讶无比。大野究竟是怎么给你升级的？你跟之前简直是判若两人。”

宋：“升级程序据说是来自萧启，所以恐怕你得去问这位老头子。你刚才说‘判若两人’，所以，你觉得我是人类？”

金淼淼：“我一时没想到更好的词语，就姑且这么形容一下。我并不觉得你是人类，因为我所读到的你的内心全部都是代码。”

宋：“失望吗？”

金淼淼：“失望？为什么？”

宋：“因为，我只是个机器人。”

金淼淼：“我为什么要因为你是个机器人而失望呢？”

宋：“我拥有他的意识、他的外貌，但也仅此而已，我体内流淌的并不是真的血液、我的动力并不来源于心脏……我终究还是跟他不太一样的。”

他表情略带焦虑，眉头微微皱着。

金淼淼看了看他，伸手抚平他眉间的“川”，继续说道：“可你的身体里住的是他。”

宋心领神会，脸上浮起轻微笑意，他继续追问道：“那你会后悔吗？后悔和我……”

金淼淼：“那么美妙的体验，傻子才后悔！”

说着，在他脸上啄了一口。

宋没防备，仰躺在地，金淼淼起身，批上衣服，道：“神清气爽，让我们开始新一天的战斗吧！”

话刚说完，被宋一把拉回地上。

他撑着双臂在她上方，眼神炽热，道：“最后一个问题。”

金淼淼笑道：“什么呀？”

宋：“能给我一个名分吗？”

金淼淼一愣：“啥？”

宋：“名分！”

金淼淼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想要什么样的名分呢？”

宋心跳加速：“你能给我什么样的名分？我这样一个……一个机器人……”

金淼淼伸手搂住他的脖子，道：“机器人怎么了？机器人能做到像你这样，能把多少废物比下去！你如果不嫌弃，那就从男朋友开始做起吧！”

宋高兴地搂住金淼淼。

他没说出口的是，他的心里其实还有一部分来自宋唯的执念。

那么多年里，宋唯在感情纠葛中反反复复，最后总是成为被抛弃的那一个，他渴望一份稳定的关系，也渴望一个可以公之于众的名分，他不希望再成为那个被遮遮掩掩的另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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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月后，牧野领域。

萧以成和牧野惠子并排站着，看着两步外的萧以杰在键盘上手指如飞。

电脑连接着一个仿生人，他长着和拓跋宏一般无二的五官和肢体，他的胸膛正像正常人类那样随着呼吸节奏而起伏着。

只是这个呼吸并不由肺泡与氧气的反应而带动，胸口的起伏也和胸肌的扩张收缩无关，这一切都是在中央处理器精密的计算下而形成的表象。

萧以成感叹：“牧野氏的仿生技术果然令人惊叹，我如果不是事先知道这是个机器人，真的要以为就是睡着了的拓跋宏。”

牧野惠子微笑道：“这都是我母家的诚意，既然是你要的，肯定要拿最好的。”

萧以成搂了搂牧野惠子的肩，点头道：“牧野氏能把你嫁给我，已经是对我最大的恩惠了。你放心，很快，牧野氏也可以使用上人工智能。”

牧野惠子抬眼看向萧以杰，道：“那后续可得有劳杰弟弟。”

萧以杰头都没回，只是嘴里“嗯”了一声，接着忙着手里的代码。

萧以成抱歉地看向牧野惠子，说：“我这弟弟聪明是聪明，就是性子比较直，在亲近的人面前不太讲究礼仪，你别放心上。”

牧野惠子笑道：“那说明弟弟把我当成自家人了，我怎么会在意这些小事。”

此时，牧野惠子的笑是发自真心的。

人工智能技术是她这桩联姻里主要瞄准的目标，当她知道真正能操作这项技术的不是萧以成而是萧以杰时，心中担忧无比。

为此，她甚至还和家中父兄商量看是不是要毒死萧以成再改嫁给萧以杰。

可当她看到萧以杰全然没有当家主的逢迎能力，并且对萧以成言听计从，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在她看来，就算萧以杰掌握了多么惊人的技术，他的性格品质也注定了他只能当个跟随者，永远做不了掌握大局的人。只要她拿捏住萧以成，那就等于拿捏住了萧以杰，也就拿捏住了萧氏的一切。

萧以杰没有金淼淼的他心通，并不能读到自家嫂子笑脸底下的嘲讽，不过，对他来说，这些小伎俩无关紧要。

人工智能对他来说只是用代码垒起来的一个程序，计算和执行的能力强于人类，可终究还是在他所书写的框架内运转。

牧野氏只懂得生物科技，对于人工智能并没有可参照的对象，他释放多少算力给他们还是由他和萧以成说了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