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灵事后吴三沛短暂地过了一段平静日子，大约一个多月后，“寻ta”进行了一次规模扩招。

公司发展的速度远超吴三沛预期，人手不够还是小问题，更重要的是场地。

要想做大，此后总不能一直窝在芙蓉城，就目前来说，首都，沪城或鹏城，总得挑一个地方去……

应聘定在早上九点半，吴三沛并不直接负责，但还是会去走个过场。

等他来到应聘房间外，忽瞧见一个熟人亲戚。

“表哥？”

随着秦柠起身大喊一声，其余候选人目光齐刷刷地瞧过去，紧接就是一声声窃窃私语。

吴三沛眉头微蹙，他不难猜到众人在议论什么。

数秒后，秦柠意识到自己失言，是满脸尴尬，正想坐下，却又瞧见吴三沛朝她挥了挥手。

“你怎么跑这来找我，别打扰别人应聘，去我办公室等着。”

吴三沛不想给其他应聘者还没进公司就塑造一个任人唯亲的形象，今天这个应聘，秦柠说什么都不能参加了，否则少不了闲言碎语。

秦柠不傻，懂事地没赖着，灰溜溜地跑出人群。

跟在吴三沛身后的孔磊赶忙上前，将秦柠接去吴三沛办公室坐着。

吴三沛则找到人事部负责人，看了看几个重要岗位的应聘人选后，吩咐几句后折返回自己办公室。

秦柠端正地坐在茶几前手捧热茶，见吴三沛进来后，更把腰杆挺得笔直。

她脸上化着职业妆，穿着一身面料还不错的女式绒毛西装，不过看样子有点不合身，也不知是不是临时租借的。

配上腿上的保暖肉丝和高跟鞋，还真像那么回事。

吴三沛开门见山问：“你怎么会过来的？”

秦柠直白回答：“毕业找工作。”

她高中和吴三沛顾清蘘同级，算算时间，确实已经毕业半年多。

“你应该知道这公司和我有关吧？”

“嗯，我在电视报纸上都瞧见过表哥你好几回。”

“那为什么不直接联系我，还是打算说给我一个惊喜？”

吴三沛语气里捎带着几分嘲讽，心想这表妹是不是幻想着哪天在公司受委屈，开口来一句“知不知道我哥是谁！”打脸全场？

惊喜，惊吓还差不多。

他还是那个观念，穷亲戚吸点血无伤大雅，别来公司里祸祸，否则别怪他不讲情面……

听出吴三沛言外之意，秦柠表情稍稍有点挂不住，喝上一口热茶掩饰尴尬。

其实她已经应聘了好几家公司，“寻ta”是她最后无奈的选择，她更没想到面试还没开始就能碰上吴三沛。

吴三沛也不想把话说得太过，尴尬地转移话题：“今年过年我还没得来得及回去看看外婆，老人家身体还好吧？”

秦柠一板一眼地回答：“好着呢，鱼塘运作起来收益可观，表哥还在城里找了个新女友，过年领回去给大伙看了看，奶奶高兴着呢……”

“那就好，我找时间也回去看看外婆。”

上次外婆让吴三沛安排工作的表哥，他送去孔芷墨开在宝若村的工厂做了个小领导。

一个村企业插进去一个外人，有没有能力都当个眼线，免得宝若村孔家人串联太狠，吃里扒外。

“好的。”

秦柠放下茶杯起身：“那我先走了，再见表哥。”

“这事也怪我……要不留下来吃个午饭，回家见见你嫂子什么的。”

吴三沛客气两句，没几分真心实意。

“不了，我下午还有个应聘，得回去准备。”

秦柠摇摇头，借口告辞。从吴三沛让她离开应聘开始，她就知道自己不可能有机会在“寻ta”留下工作。

不过吴三沛还是很客气将她亲自送到楼下，热心地给她拦下一辆出租。

中午时间刚过，顾清蘘打来电话。

“老公，我高中班主任大手术住院，我琢磨着去看望一趟。”

高中时期顾清蘘不大合群，好在她班主任还算靠谱，没让她在学校受太多委屈，所以顾清蘘心里是有几分感激的。

“你想去就去吧，要我陪你吗？”

“老公你是不是这段时间很忙？”

“这个倒是，是有点走不开。”

“那算了吧……”

社恐的顾清蘘还是不太敢一个人去出去应酬之类，何况班主任住院，说不定就会碰到大批老同学，她可应付不过来。

吴三沛沉默片刻：“那我找个人陪伱？”

“好啊，谁？”

“嗯你去医院楼下等着……到时你就知道。”

电话挂断，吴三沛问人事部要来秦柠应聘资料。说来讽刺，他这当表哥还没有表妹的联系方式……

拨号前，吴三沛大致将秦柠资料看上一遍。

“二本大学，设计专业，想应聘美工……”

条件平平无奇，没这次意外，多半也会被刷下来。

拨通资料上的座机号码，那头传来一个中年女人声音。

“你好，请问有什么事？”

吴三沛客气回应：“那个，我找秦柠！”

“秦柠！”

中年女人放声大喊。

没一会，吴三沛就听见一阵急促脚步，和秦柠迷糊的声音，像是刚午睡起床。

某处老旧居民内，穿着粉红兔子睡衣的秦柠打着哈欠来到电话前。

“妈，谁啊？”

“不知道，是个男人，找你的？”

她母亲一脸疑狐地审视起女儿，二十多年了，还是头回有陌生男人打电话来找她家姑娘。

秦柠猜到自己母亲在想什么，朝她翻一白眼，拿起电话问：“你好，请问你是？”

“是我，表妹！”

“表哥？”

“有点事想麻烦你……”

…………

傍晚时分，秦柠和顾清蘘一齐从医院走出，顾清蘘还是不大适应自己这位如太阳般耀眼的老同学，哪怕对方是自家丈夫表妹。

想到刚才在病床前，秦柠大方得体地应对着老师和其他同学，自己则只能缩在她身后，顾清蘘不免又产生些许挫败感。

人都是好面子的，顾清蘘这种姑娘也不例外。

她晃了晃手中的奥迪车钥匙：“秦柠，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

倒不是顾清蘘想炫富，而是她最近刚拿到驾照。

人最初学会熟练驾驶的时候开车都是有瘾的，顾清蘘也一样，甚至每天开车回家都会多绕两圈。

秦柠还未回答，那头有同学喊话。

“秦柠，青葙，一起去吃个饭吗？”

作为班级里最好看的两个女生，二人受关注的程度明显高于其他人。

顾清蘘率先摇头，抬手一按钥匙，奥迪车灯光闪烁，众人目光被吸引过去，暗暗吃惊之余，不免好奇顾清蘘多久发的财。

“天快黑了，嫂子你先回去吧，免得晚上开车不安全，我家住得不远。”

秦柠能想象顾清蘘的车技应该不怎么样，否则也不至于让吴三沛这么不放心，还特意麻烦自己跟着。

顾清蘘依旧很没情商地点点头，转身开车离去，也不多说两句客气废话，哪怕出于礼貌。

等顾清蘘汽车走远，方才几个同学聚到秦柠身边嘀咕道：“没读过书的暴发户，有点钱就目中无人……”

秦柠没迎合他们，只尴尬笑笑，挥手拦截出租。

“秦柠，不一起去聚聚吗？”

秦柠婉拒：“不了，我新工作还没着落呢，就不额外消费了。”

“瞧你说得什么话，我请客，走！”

一男同学拍拍胸脯，那叫一个豪气万丈。

“多谢好意，等下次有机会吧。”

秦柠摇摇头，坐上出租报上地址，催促司机发车。

其实她刚才撒了谎，她家离医院还是有一定距离，不过一来是她不信任顾清蘘车技，二来也不想多落一个人情。

可能吴三沛不觉得有什么，他四十多岁的人，该受的打击都受过，不认为得秦柠这事有多严重。

可对于刚入社会的秦柠来说，这次受挫其实对她打击挺大的，而且是来自各个方面。

尤其吴三沛那嫌弃的态度。

按理来说，吴三沛表面功夫其实还挺过得去，给秦柠留足了面子。

可秦柠已经失业在家半年有余，心态失衡之下，一些东西自然而然会在她心里被敏感放大，只觉得吴三沛是对她这穷亲戚避之不及。

至于吴三沛后续找她帮忙的举动，又被她误解成一次随意“使唤”。

“师傅，掉个头……”

秦柠想着想着，像是想明白了什么似的，开口让司机改道去“寻ta”所在写字楼。

重新走入“寻ta”，秦柠让前台通知吴三沛，前台告知她吴三沛在开会，让她稍等。

她足足等上一个多小时后，吴三沛才急匆匆地走过来，示意秦柠下楼去聊，顺便一起吃个晚饭。

吴三沛开着载着秦柠来到附近一间小餐馆，点完菜后倒上两杯清茶，提前感谢道：“今天的事辛苦你了，你嫂子没给你添多余的麻烦吧。”

秦柠客气道：“没什么麻烦，本来我就要去看老师，不过顺便的事。”

“那就好。”

吴三沛轻抿茶水，再问：“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还是工作的事。”

“表妹，你听我说……”

听吴三沛喊出这么一称呼，秦柠基本已经知道他态度，她没让吴三沛把客气话说完，直接打断道。

“我不是来求表哥你施舍的，而是想要一个机会，如果我能力不合格，大可直接开除我。”

吴三沛苦笑一声，如果事情真有这么简单就好了。

秦柠一旦进公司，不管吴三沛前提条件是什么，只要把她开除，落在他外婆耳里事情指不定又变个样。

“你很急着找一份工作吗？”

吴三沛换个问法。

“非常急！”

秦柠直言不讳。

“有多急？”

吴三沛听外婆唠叨过，秦柠母亲工作还算可以，衣食无忧没问题。舅舅家现在又有鱼塘打底，根本谈不上缺钱。

秦柠回应道：“我月底前内必须找到工作，现在还有一周不到！”

吴三沛没瞎打听她原因，扭动着手中茶杯思量许。

“明天我让人给你安排，实习期一个月……”

“谢谢！”

秦柠诚恳致谢，进入社会的她终于学会第一个技能。

舍下脸面求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