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扇从来不知道，其实对于《特易克的灭绝》的研究早就超过了她的认知。而根据浙恒所提供的信息，执行司早在执行脱离通道计划之前就已经对末世来临的安排有了详细的计划，就连所谓的影子问题也早就有了答案。

看着晋扇有些迷茫的表情，浙恒才对这位进化史学家的印象有了些微的改观，准确的说，相互的攻击性有了缓和，但即使是本能驱使，或者答案的需要，浙恒也并不愿意带上这样的“累赘”，而现在，却因为晋扇和J的关系，让浙恒对其的价值有了进一步的评估。

这原本就不是人类的慈善，而是权衡利弊的较量。

飞行器的高度在逐渐的提升，但诡异的是，就连云层都没有穿透，一直在茫茫的黑暗里前进，连定位系统都无法使用，而晋扇逐渐开始怀疑，浙恒操作的目的地是否准确。

小女孩带来了两杯量子水，放在了两人的面前，浙恒轻松的拿起了水杯一饮而尽，而晋扇却有些疑虑：“我们现在的身体，还适合摄入有机物质吗？”

浙恒微微一笑，带着点对刻板学者的戏谑：“保持进食的习惯而已，别拿自己不当人看。”

晋扇表情一滞，原本以为执行官有什么高见，也只能呵呵两声，但她并没有继续习惯，反而开始研究面前的这杯水，并询问小女孩：“能计算一下目前这杯量子水的重力减数吗？”

人工AI的智脑不到三秒给出了准确的数字，却让浙恒都大吃一惊，这绝对不应该是高空应该出现的参数，就算是在所谓的地心虚空之中，也并不属于外太空，毕竟在废墟之上的时候，她也是正常的重力感应和不受约束的呼吸。

“那么，”浙恒对着小女孩点了点头：“按照数值来说，我们现在已经进入了外太空？”

“不可能，飞行器就能脱离地心？”晋扇摇了摇头，“没有那么简单。对了，你的AI的名字是什么”

对于晋扇突然问出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浙恒并没有质疑，不过他却有些不情愿的回答：“小白。”

AI小白也做出了回应：“实际上是因为主人在设置程序的时候出现了暂时的记忆功能紊乱，所以按照他五岁的智商给出了称呼。”

浙恒冷冷地看了小白一眼，并开始尝试操控飞行器下降，是不是外太空，着陆看一看不就清楚了。

晋扇敷衍地颔首，那执行官还真有童趣。

飞行器着陆了，但却是因为受到了外力的巨大撞击，被击落在地面上。

浙恒拿出离子散射器带着晋扇和AI脱离舱内，但面前所呈现的却是一望无垠的黑暗，连散射器的光芒都无法穿透。而黑暗之中，却有什么东西在逐渐靠近。

浙恒摆出了防御姿势，将晋扇挡在了身后。但晋扇却凝神细听了几分钟，恍然大悟却带着疑惑的拨开了浙恒并向前走了几步。

恍然大悟的是她已经知道靠近的是什么东西，但疑惑的是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黑暗之中出现了两枚熠熠生辉的圆珠，而圆珠的光芒却能够驱散些许周围的黑暗。随即，圆珠子现出了全貌，居然是一只巨大的霍鲵兽。

霍鲵兽，人工培育的返古类生物，其母本的生活环境大约在白垩纪之前，而其灭亡却是因为开花植物的出现。很可笑的是，作为攻击性极强的母本，居然是因为过量食用首次出现在白垩纪的开花植物而中毒死亡。而作为人工培育的霍鲵兽，却成为了“护花使者”，最早的使用是在珍贵食人植物落蝶草的基地内，不允许任何人类的靠近。

晋扇能够“听出”它也是因为霍鲵兽的另一个特点，呼吸声像波纹音律。

浙恒听完了进化史学家如数家珍的科普，却并没有放松警惕。但晋扇却点了点浙恒的散射器，并从怀中拿出了一小瓶“香水”，喷在了自己和浙恒的身上。

呃，浙恒有些嫌弃的想到，这才不是香水。

晋扇看着霍鲵兽的态度变得温和顺从，并顺势摸了摸它的鳞片，向浙恒建议：“刚刚击落我们的应该是落蝶草的鞭肢，但这些生物不应该出现在这里，我想去它的巢穴看看。”

浙恒明白了晋扇的意思，她让他们都成为了落蝶草的味道，并且想要让霍鲵兽将他们带去。看着正打算爬上霍鲵兽尾巴的晋扇，浙恒好意提醒：“如果没记错的话，落蝶草是食人植物？”

晋扇回头不耐烦的催促浙恒：“这是常识，但是我有办法。”

进化史学家所说的办法，就是硬刚？

沦落为打手的浙恒，在被喷洒了恶臭的汁液之后，终于按照晋扇的指示抓住了落蝶草的鞭肢并成功让其停止进食。但其食囊内混合的残肢却让两人很是恶心。

小白尽职尽责地为浙恒提供了简单的淋浴辅助，但浙恒显然没有在不熟悉的女人面前luo身的打算，只能风干了身上的衣物，但还是带着难以言喻的气味。

晋扇回头看了浙恒一眼：“你有没有觉得，黑暗似乎淡了一些？”

浙恒的目光从乖乖蹲踞的霍鲵兽身上挪开，发现视物距离的确是在增加，但是他们所逐渐看见的，却并不是好东西。

以巨大无比的落蝶草为中心的地域内，散落着大大小小的生物的骸骨，甚至还有不合胃口被吐出来的残羹剩饭。而再往远处，是带着点点银光的星舰。

只不过，星舰上已经覆盖着密密麻麻的藤蔓样植物，并且千疮百孔，就像是在这个地方已经荒芜了数百年一样。

“那是伏线草，是白垩纪的生物，”晋扇的语速变得缓慢而怪异：“千万年来，进化史学家们都只见过化石，并且，这种生物一般只能生活在温度极低的海底。”

这是什么样的能力，才能将这些传说中的生物活生生呈现在众人眼前？

浙恒打算去星舰上看一看，毕竟距离他上一次检查星舰才不超过二年。但晋扇却持保留意见，因为伏线草的生活习性，并不为进化史学家所熟知。

小白和晋扇留在了外面，而浙恒登上了星舰，但随着他的接近却发现了一些端倪。

浙恒用刀划掉了一段伏线草，让其掉落在了地上，而晋扇兴致勃勃要去研究时才发现，伏线草很快化成了灰烬。

这不科学！

进化史学家很是失望，但她却很快反应过来，这并不是真正的生物，反而如同那种恐怖的影子生物一样，这是古怪的末世所形成的。而当晋扇再次抬头的时候，却发现浙恒不见了。

晋扇对着星舰喊了几声浙恒的名字，却毫无回应，她再次出现一种莫名的恐怖感觉，于是让小白和主人的手环进行联络。

AI反复尝试，却都显示失败，就在这咫尺之间。晋扇和小白后退了一段距离，却发现星舰的千疮百孔在慢慢的消失，甚至连星舰自身都开始淡化。

晋扇再次低头去看伏线草的灰烬，并眺望远处的霍鲵兽，发现自己陷入了圈套。

“浙恒，浙恒！”晋扇意识到了危险，便用尽全力开始呼喊，但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要不要先离开，她内心的恐惧在逐渐放大，一旦想清楚了真相，谁都会惧怕死亡。

但之前的种种场景却历历在目，虽然算不上朋友，但他却本能的去拯救过她。晋扇再次想到了J，如果当年的自己再勇敢一点，是否会是不同的结局。

“小白，去见到霍鲵兽出现的地方，一路留下标记，注意不要使用常用的符号。”晋扇吩咐完小白，便朝着星舰爬了上去。

感受到脚下松软的质感，晋扇再次证实了自己的猜想。根本就没有什么所谓的白垩纪生物，那些都只是受到特殊的磁场由自己产生的具化联想而已，而这艘星舰，应该就是浙恒的联想。而他们原本以为的外太空，其实在一开始就已经进入了海市蜃楼的区域。

只不过，处于末世特殊空间的海市蜃楼星舰，已经转化为了诡异的蜃楼，但如果磁场内一旦遭到破坏，所有的生物都会遭到吞噬。之前所见的那些残骸，也许就是从前留下的痕迹，但却因为太过笃定“所见为实”，而被他们所忽略。

就连晋扇的那瓶“香水”，也早就遗失在了最初的地下。

晋扇进入了星舰的内部，却发现自己对其一无所知，而浙恒的记忆力果然厉害，就连夹缝内的宇宙文标识都很清晰。但他本人却不见踪迹。

往复三遍，晋扇开始怀疑自己的记忆力是否出错，也许从飞行器上掉落的时候，她就已经和浙恒分开。但就在晋扇快要放弃的时候，《特易克的灭绝》中的一段文字突然出现在她的脑海里：“如果空间产生自我意识，它会把自己的秘密放在哪里才不会被看破？”

回应这段文字的，是晋扇最为熟悉的一段旋律，突兀地出现在了星舰的广播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