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水
作者:言梦叶 | 分类:科幻 | 字数:21.4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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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欧萝与希斯的玫瑰(四)
曾经。
他知道欧萝喜欢自己, 可他不能与欧萝在一起。
因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欧萝对他的执念并不是爱。
“杰森!”
在他面前总是那么活泼的欧萝,其实是一个十分孤僻的孩子。
除了他以外,她不允许任何人进入她的世界。
“欧萝是一个执着的孩子, 她像我。”继母总是温柔又无奈地说, “抱歉, 杰森, 难为你了。”
“不。”他并不为难, 只是为她感到……
“别担心我。”坐在靠椅上的她轻轻咳嗽了一声,“我的身体我最了解不过了。”
她的生命正在耗尽,一点点地耗尽。
而他对此无能为力。
“杰森, 我很高兴你能接纳我。”他的继母总是如此温和地笑着,“我和欧萝太需要一个家了。”
“这是我该做的。”他能做的事太少太少了。
“原谅欧萝, 她只是被我的弟弟欺骗了。”提到她的弟弟, 她的神情终于多了一丝阴暗。
“我的弟弟是一个恐怖的男人, 他只想控制身边的每个人。”
“那你为什么要将欧萝送到他那里?”他不大明白她这一举动。
“他不敢也不会伤害欧萝。”她望向窗外深浓的夜色,“欧萝好好的活着, 他才能得到欧萝生父的‘遗产’。”
她说的遗产是指欧萝生父背后的家族以及留下来的人脉。她的弟弟渴望获得这些支持。
所以他必须保证欧萝活着,还得活得好好的。
再加上欧萝长得很像她……
“我们家族的血脉是被诅咒了的。”她难掩忧伤地说,“可我不希望欧萝重复这种命运。”
她看向他,央求他:“杰森,请你一定要阻止欧萝自我毁灭, 我希望她幸福, 我希望她幸福啊……”
这些话, 她只能在支开欧萝的情况下说。
“杰森, 你绝对不能和欧萝在一起。”他的继母告诉了他一个隐瞒多年的秘密, “欧萝会爱上你,是因为我家族的诅咒在作祟。那个诅咒会让我们家族的人不是爱上同家族的成员, 就是杀害同家族的人。”
“……”
“欧萝不是真的爱上你,她只是爱上了哥哥这个身份。”
“我…明白了。”他向她许下承诺,“我不会接受欧萝,我会让她像正常女孩获得幸福。”
他的话音未落,楼下就响起了门铃声……
争吵。
“你和妈妈在擅自决定我的幸福!”她一边整理行李一边冲他低吼,“我要搬出去,我不要再在这个家里!”
“欧萝。”他扣住她的手腕,“你母亲是为了你考虑,才不同意你进艺能界。”
“为了我?”她挣脱开他的手,“杰森,我是一个独立的人,我不是你也不是妈妈的附属品,你们不能决定我的人生,尤其是你,你明明清楚我去当歌姬是我想让你时刻看见我,时刻听见我的歌声。”
“……”
他看着她因为生气而愈加明亮的双眸,看着她拖着行李箱离开。
时刻听见她的歌声么?
车内。
车载音响里流泻出欧萝空灵曼妙的歌声,她的歌声拥有着不可思议的魅力、治愈力,ZERO的人几乎都喜欢她的歌声。
那他呢?
“这次的‘香水’被关在这片厂区最里边的厂房。”
露西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了过来,他伸手关掉了车里的音乐。
“知道了,希斯呢?”
“希斯已经假扮成警卫混进去了。”露西回道,语气中夹杂着一丝抱怨,“他实在太乱来了。”
“如果不乱来就不是希斯了。”他拿起副驾驶位的枪,“我去支援他。”
“你也是乱来的家伙。”露西忍不住地评价。
厂房。
一名容貌秀丽的少女抱膝坐在肮脏的沙发上,她微微张着嘴似乎在哼着什么。
“确定了,目标就是她。”希斯的手里拿着一小瓶红色液体,“她的血液里有芳香因子,还有大量镇定药剂。”
“是这群混蛋给她注射的。”他说的混蛋是指此刻横七竖八躺倒在地的一群人。
“总之先将她带回去吧。”希斯呼叫对讲机那边的露西,“露西,我需要干净的女式衣服……”
在希斯汇报的同时,他脱下外套,弯腰披在少女的身上。
少女毫无反应地继续哼着什么。
他仔细一听才发现少女哼的竟是欧萝的歌。
“杰森,我们带她上车吧。”希斯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他刚点头,就注意倒在沙发旁边的一个敌人举起了手中的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那名少女。
来不及多想,他下意识地抱住少女,举枪回击,听见动静的希斯也反应迅速地转身朝敌人开枪。
“砰砰砰!”
连续三声枪响,一枪是敌人开的,击中了他的左胳膊,另外两枪是他和希斯开的,击中了敌人的头。
“你没事吧?”希斯立刻返回他身边,检查他的伤口,“子弹穿过去了,你需要止血。”
“先把她带上车,我不要紧。”他将少女推给希斯,才捂住自己受伤的胳膊。
银狼。
一回到银狼总部,露西就拿出医疗箱替他处理包扎伤口。
“杰森!”虽焦急仍不失甜美的嗓音自门口传来。
不用回头,他也知道来的人是她。
“我听霍克说你受伤了。”欧萝担忧地看着他已经缠上纱布的胳膊,“是不是很疼?”
他还没回答,她放在挎包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她有些生气地接起电话,冲着电话那头就是一阵吼:“我说了杰森受伤了我要照顾他!”
“什么音乐杂志的采访,你替我推了不就行了?我不回去!烦死了!”
她气嘟嘟地挂掉与经纪人的电话,抬起头看向他时又变回一张笑脸。
“你不必留下来照顾我,这里有露西……”他刚提到露西,就发现露西已经溜出了房间,还十分贴心地替他和她关好门。
露西这家伙也太见风使陀了。
“你为什么总是对我冷冰冰的?”
她看出他拒绝之意,有些难过地问。
“你就那么讨厌我吗?”
“……”
倘若他真的讨厌她,事情或许就好办了。他望着她楚楚动人的娇容,她对他的爱只是她的执念。
她爱的不是他,而是一个身份。
总有一天她会明白,也会找到自己真正爱的人。
在那一天到来之前,他只能拒绝她,只能这样冷淡地对待她。
酒馆。
“你既然要拒绝她,为什么不做得更过分一些?”希斯喝着酒,漫不经心地说,“你的所作所为感觉和你内心真正渴望的东西完全相反。”
完全相反?
“如果我要甩了一个女人,我肯定连见都不见她一面。”
希斯说着他的经验之谈。
“而你呢,虽然嘴上拒绝她,可每次她来找你,你都见了;她每次喊你过去,你也去了。你对她态度是冷了些,可你对她的照顾一点都不少。”
“她毕竟是我妹妹。”哪怕他和她之间没有血缘关系,身份上她仍是他的妹妹,他仍是她的哥哥。
“你若真想她放下对你的执念,那你就应该早点放手,让她彻底死心。”希斯放下杯子,金褐色的酒液倒映着头顶的吊灯,折射着昏黄的光。
“假如你想遵从你自己的内心,那就别太苛责自己了。”
苛责自己么。
“我啊光是看着你的纠结都感到窒息。”希斯不客气地说,“你为什么要把自己逼得这么紧?”
他没有吭声。
希斯轻叹了一口气,慢道:“杰森,无论你想使谁幸福,你首先得使自己幸福。”
“我或许早就失去了使人幸福的能力。”他向后一仰,靠向椅背。
他虽坐在酒馆里,但滴酒未沾。胳膊上的伤还未痊愈,不过这不是他不喝酒的理由。
他只是想保持清醒。
酒馆老板打开了音响,属于她的歌声便回荡在小小的酒馆里。
他似乎真的到哪里都能听见她的歌声。
逃不开,他逃不开她。
夜晚。
“杰森!”
他打开门就看见她等在家中。
“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她抱怨似的娇嗔,“是不是希斯又拉你去喝酒了?”
“……”
“希斯这家伙我下次真要好好说他,明明知道你受伤了,他还拉你去喝酒,他这不是存心的吗!”她越说越生气,恨不得立刻去找希斯算账。
“……”
在她与他自己擦身而过要去找希斯的时候,他抓住了她的胳膊。
“杰森?”她困惑地看着突然拉住她的他。
“你到底要怎样才能不来烦我?”他冷冷地问,“我不需要你的照顾,更不需要你擅作主张地介入我的生活。”
“撒谎。”
她抬眸望入他的眼底。
“你在撒谎!”她伸手抚上他的胸膛,“你需要我。”
她感受着他胸膛里心脏的跳动。
“杰森,你到底在抗拒什么?”她贴近他的胸膛,侧耳聆听着他的心跳,“为什么你要拒绝我,是因为……”
她没有把余下的话问出口。
“你母亲拜托我照看你,我才一直容忍你。”
他硬着心肠说,逼自己不去看她受伤的双眸。
希斯说得对,他应该让她彻底死心。
只有她彻底死心了,他才能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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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能也不该心存幻想。
“我懂了。”她摔门离开。
他以为这样便好。
结果几天后他等来了她出事的消息。
“欧萝出事了!”经纪人的电话打到了他这里,“她现在还没脱离危险……”
医院。
他不喜欢医院。
尤其是坐在走廊等待那盏灯熄灭,这段时间对他而言就是一种煎熬。
“杰森……”
和希斯一起过来的露西有点于心不忍地劝他。
“你先回去休息一下吧,这里我和希斯替你守着,一有消息就通知你。”
“不,我要等她醒来。”他拒绝了露西的建议。
因为他知道她如果醒来,一定希望第一眼就看见他。
所以他不走,至少在她醒来前,他不会走。
露西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希斯按住了肩膀。
“别说了,你先回去,我留下来陪他。”希斯看着长椅上的杰森,“我会照看他的,你放心吧。”
露西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我真搞不懂你们男人,如果爱她何必拒绝她,如若不爱她,又何苦这样折磨自己?”
“因为杰森是一个有原则的男人,他不像我。”希斯微笑地指了指自己。
“是是是。”露西没好气道,“像你这么没原则的人世间罕见。”
“多谢夸奖。”
“我不是在夸你!”
“嘘。”路过的小护士提醒露西和希斯,“麻烦二位安静点,这里是医院。”
“我的错。”希斯优雅地转向小护士,挥挥长指说了声抱歉,他俊逸的容颜令小护士不由地红了红脸。
一旁的露西受不了地摇摇头,坐在长椅上的杰森却像置身无人之境,对周遭的一切恍若未闻。
病房。
躺在病床上的她,额头缠着绷带,双眸紧闭着。
他印象里她从未像此刻这般安静。
欧萝昏迷了整整一周,这段时间杰森一直在病房。
他也没吃什么,若不是希斯每天按时给他送吃的来,他恐怕就这么一动不动地守下去。
“你要不再吃点东西,她没醒过来,你就倒下了。”希斯将盒饭递给杰森,“你去吃吧,我替你守在这里。”
“她是我的责任。”他简洁地说。
“她不是你的责任。”希斯又重复了一遍,“杰森,她不是你的责任。”
“她母亲把她交给了我!”他嚯地站起身,揪住希斯的衣领,“我不能放下她不管。”
“你能保护她到什么时候?”希斯格开他的手,“一天两天一年两年?你打算一辈子保护她?那你干脆就接受她的表白,和她在一起得了!”
“你以为我不想吗!”他终于说了实话,“你根本不明白我在忍耐什么,你以为我是以什么样的心情一次又一次拒绝她?”
但他不能。
因为那是毁了她。
对她狠下心,从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在这一点上,他得感谢希斯。
从马克杜市回来,他去了康复出院的欧萝家中,本来他早该去陪她,可是马克杜市的生意出了一些岔子,他不得不亲自去处理。
等他处理完,就立刻赶了回来。
她开门的瞬间,他就注意到了她的不寻常。
欧萝期待的人不是他。
她看着他的眼神里只有错愕没有惊喜,她并不期待出现的人是他。
她在等谁?
他看见餐桌上的两份培根煎蛋,他瞧见了她脖子上的红痕。
他知道下面那辆摩托车是希斯的。
又一次用冰冷的言语刺伤了她,但这一次他并非出于之前的理由。
他只是嫉妒了。
他像一个男人那样嫉妒了。
这一刻,他失格了。
不止伤害了她,他还揍了希斯。
在揍了希斯的那一刻,他发现希斯笑了。
希斯的眼神就像在说:“你终于承认自己的心了。”
他的心?
他的心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的心。
“如果我说现在要抱你,你也愿意?”
他说出这句话时,不止她吃惊,连他自己都有些惊讶。
她点了点头,可他看出了她的犹豫。
在他低头靠近她时,她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
“对不起杰森,我……”她低下了头。
第一次被她拒绝,他却露出一丝笑。
“没关系。”他这样告诉她,“希斯现在应该在酒馆里,你去找他吧。”
“杰森……”她咬着唇,心里像充满了愧疚。
他摸着她的头,恢复了兄长的身份:“欧萝,你该过你自己的人生了。”
他也一样。
马克杜市的银狼分部。
“我真搞不懂你。”露西坐在沙发上看着站在窗前的杰森。
“你是喜欢她的吧?你就这么把她让给希斯?”
“不是我把她让给希斯。”他淡淡地纠正露西,“是她选择了希斯。”
而他只是尊重了她的选择。
“啧。”露西咋舌道,“我算服了你们。”
他并不在意露西的碎碎念地微微一笑。
“你真难得。”目睹他笑了的露西不禁感慨,“我几乎没见你笑过。”
这是他难得一笑,好似万年不化寒冰般的脸终于出现了一丝丝温度。
“那我以后要多笑笑,让你习惯了。”他头一回不再严肃地和同僚开玩笑。
这让露西也笑出声:“行吧,今后请多多指教了,杰森。”
和露西交谈完的他准备回到自己的房间休息。
走廊上,他一边往前走,思绪一边飘回至许多年前的一天。
那一天是他第一次在玻璃温室里听到她唱歌。
浑身是伤地回到家,那些伤全是他和人打架得来的。
他并不喜欢暴力,可现实由不得他选。
他需要一笔钱,一笔能够给欧萝还有她母亲带来稳定生活的钱。
有了这笔钱,欧萝和她母亲才可能彻底摆脱原生家庭带来的影响。
他想以一己之力切断这血缘的诅咒。
所以他找了现在的工作——参加地下搏击俱乐部的格斗比赛。
挨打的时候真的很痛。可是这样的工作能够赚很多钱,而他需要这样的工作。
对他而言,这是必须的。
他不希望她不幸福。虽然他不喜欢暴力,可这是他目前唯一能做的事,他必须为此拼尽全力。他不想让她知道自己现在在做什么。一方面他不想让她为自己担心,另一方面他觉得她只需要知道是世界阳光的那一面就好了。阴暗的那一面交给他自己来吧。
所以每天他都带着一身伤回来,还不能让她知道这些伤是哪里来的。
他骗她自己加入了运动社团,这些伤都是训练的时候造成的。
她虽然有所怀疑,但还是相信了他的说辞。
如果她知道他在地下搏击俱乐部格斗,那她一定不会同意他再去的。
目前的情况他能保密一天就是一天吧。
拖着疲惫的脚步,他走进了玻璃温房。远远的,他便听到了动人的歌声。这歌声是那么的美妙,美妙得令他不禁眼眶发热。
穿过茂密的枝叶,他看见她背对自己站在阳光下。
金色的光辉在她的身上洒落,留下满地的金沙,他望着她的身影,不禁瞧入迷了。
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个躲在妈妈身后的小女孩已经蜕变成了一个美丽的少女。
海藻般的长发垂落在她的背后,她的身子娇小,藏在枝叶间,就像迷路的精灵。
这只精灵在放声歌唱,歌声回荡在这片绿意中,好似春风拂过叶尖。
她的歌声神奇地抚平了他的痛,使他仿佛忘了自己一身的伤。
他站在绿植后边,安静地听着她唱歌。歌声悠扬,那是他最安逸的时光。
不过他不会告诉她是她救了他,永远也不会。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