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并不痛苦，杜希心想。

就像是在黑暗深邃的大海中下沉一般，控制不了，甚至感受不到自己的身体，只是等待沉底，意识越来越模糊，似乎除了恐惧于慢慢变淡的意识之外，并没有什么可做的。

自己后悔吗？可能还是有点后悔吧，为了搭救落水的素不相识的男孩，搭上自己的性命，怎么看都是不值得的事情。

但对于杜希来讲，出身孤儿院的他，作为一个平凡的大学生，能以自己的命换下一命，已经是值得的买卖了。哪怕在这弥留之际，他还是不禁回想起自己力竭时看到的靠近的搜救艇，想必男孩已经得救了吧。

想到这里，杜希露出了放心的笑容，就这样放任自己下沉。

忽然，他感到一束光照到了他的脸上。

【检测到空间适配灵魂，正在回收。】

杜希的耳边，一种偏向女性的合成音响起。这声音好似来自很远的地方，慢慢向他靠近。接着，一种奇妙的力量笼罩了他，突然将他加速向上托升。

但那力量实在算不上温柔，像一枚炮弹直击他的腰子把他往上发射，让他头晕想吐，如果现在的他真的还有这份功能的话。

终于，那份眩晕到达了终点，杜希脱力瘫在地上，他的全身像是被铁浇注了一般，动都动不了。这一个下午发生的事情，对于他这样的普通大学生而言实在太过刺激。

等等，为啥我又能感受到自己的身体了？

【生命体征稳定。开始复原…】

杜希感觉自己的身体里突然开始翻江倒海，整个身体像皮球一样充了起来，里面的器官到处乱飞。

在一通他无力思考原理的“治疗”之后，他感到自己竟然恢复了正常，就像是刚睡醒时的感觉一般。于是他试着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蓝色的空间，似乎一切都由色彩构成，往下一看，他吓得差点蹦起来：他似乎躺在了半空之中。

他赶紧一骨碌爬了起来，确认性地踩了几下地板，感受着这种古怪的踩到实处的感觉，让他联想到了他道听途说过的玻璃栈道。

【欢迎来到恋界空间】

那高远的机械合成音最后一次响起。

杜希在短暂的呆愣下快速掌握了现实。自己不是死了吗？这里难道是网文里常见的无尽空间？一阵喜悦涌上他的思维，但一瞬之间就变成了极致的低落。

“为什么我要遭这种罪啊？转生的话，把我投胎到异世界当个贵族让我混吃等死一辈子不好吗？把我挂天上几百年再让我从棺材里爬出来不好吗？再不济让我一睁眼变成神不好吗？”杜希痛苦地抱着头想着。

“偏偏让我拿到了死亡率这么高的无尽空间剧本…我可没有人家**乐园和无限**主角的胆子，像我这种炮灰，怕不是第一个本就寄了。唉，活不了一点…”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你这样内心戏这么足的宿主。”

听到这和之前音色相差无几，只是少了几分合成感的声音在他心中响起，还在怨天怨地的杜希吓了一跳，差点又腿一软倒下去，但他最终还是站住了，维护了男主最后的尊严。

“宿主你好，我是你的辅助系统，你可以叫我系统。严格来讲我不是寄宿在你体内的，但你们那边小说不都这么叫顺口吗？”

杜希连连点头，原来这是我的辅助系统啊！确实宿主这名字听着就熟悉…

……?

等等，我这系统咋这么人性化呢？这还是正经无限流吗？

“我加装了智能辅助模块，收集过无数类人生命体的思维模式，模拟情感模块不在话下。”系统带着点骄傲地说。

“言归正传，这里是恋界空间，用你们华夏的话说比较拗口，就简称空间就行了。…没错，就是你想的那种，但是…别用思维打我的岔！”

系统及时喝止了又要开始怨天尤人的杜希，把他吓得缩了回去，委屈地想，世风日下，男主连自由思考的权力都没了…

“咳咳，”系统清了清音频输出端，接着说，“但是，在我们主体优秀且人道主义的管理之下，咱们空间的死亡率可是一等一的低！”

“而且任务失败的惩罚从来不是强制处决，最多就是滞留世界，而且咱们空间还会派探界者把滞留的人接回来，这在咱们这片宇宙交界区里可是最高级的待遇！”

这么好？听了这番话，杜希又燃起了希望，不过怎么总感觉有点问题呢？

“…系统啊，听你这话，一般空间都是把咱当消耗品用的？”

“是啊，咋了？”

“不会是因为咱空间还太弱了，连捞人的能源都不太够，所以才这么惜才吧？”

……

系统的声音猛地一滞，二人陷入了沉默。

杜希把手放到额头，抬头望天…花板。说起来，这蓝色的简陋房间，怕不是系统刚刚搓出来的新手引导房，连图层都没加吧？

“…宿主，闲话就说到这，该选择你的职业了。”系统无视了杜希的心声，强行把话题继续了下去，不愧是系统，至少脸皮厚度是有保障的。

“空间的执行人分探界者和恋行者。探界者就是帮助空间完成新发现的世界的初探，抛下世界锚，让空间能继续派人进入。不过这个死亡率偏高，毕竟是战斗型职业嘛。”

“然后就是恋行者，”系统刻意拖长了最后几句话的音调，“这个职业死亡率很低，可以说在职的恋行者死亡率低到可以忽略…”

“我选恋行者！”

“好的，已为宿主完成绑定，今后你将作为一名恋行者执行任务，愿恋心伴你左右。”

“…我是不是上套了？等等，你先给我说完，恋行者的工作内容是啥？”

“恋行者的工作内容很简单的，就是每个世界都有对当前世界线产生影响最大的人，我们称为世界女主和世界男主。”

“恋行者的工作内容，就是穿越过去，叩开世界女主们的心门，等她们为你沉醉之时，系统就能趁虚而入，汲取其中的幻想能量，简而言之，就是让她们爱上你！”

系统滔滔不绝地说着，没注意到杜希越来越怪异的眼神。

“这个职业嘛，因为探界者基本上把世界威胁都处理了，所以你们过去没什么危险性的，就谈好恋爱就行了！”

“要说缺点嘛…也有那么些，也就是干多了这一行，因为心灵不堪重负，疯掉的机率会大那么一丁点，还有嘛就是不太长久，一旦有过真正的爱情，那下岗或者疯掉就会稍微来得快一点。”

“…另外一些小问题，比如道具没有战斗型啊，技能不能提供身体强化啊，注定单身一辈子啊，都是不值一提的小事，不用担心的，哈哈哈~”

系统越说越没底气，最后甚至打着哈哈就过去了，它快速说完这部分，终于想起注意沉默许久的杜希，却发现他的表情怪异，停在原地没什么反应。

“系统啊，我知道你觉得你坑了我一把，但我想问的不是这个。”

“宿主还有什么问题？”

“不是，系统啊，道理我都懂，但…爱，我真的不懂啊？”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