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蟹座的漂流
作者:月藏 | 分类:科幻 | 字数:3.8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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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没有目的 没有未来
餐厅裡渐渐涌进准备吃饭的船员,人声渐渐吵杂,音乐声也被隐没了。
真正的『飞翔荷兰人号』,早已在木星战争中毁于联军的黑洞武器。
九婴准将跟着这艘船在瞬间被黑洞压碎,变成无数分子,一点痕迹都不剩。后来九婴的儿子为了纪念父亲,另外改造了一艘看起来类似的太空船,以同样的名字命名。就这样,在荒凉的太空中四处掠食联军的补给资源维生。六十几年后,九婴之子也渐渐年老,他受尽太空中漫长的时间与孤寂,联军的政策却一直没有改变。他想着:与其这样在太空中漂流到最后一刻,还不如冒险回地球,要死,也要在死前再看地球一眼,在死后化成绕着地球旋转的碎片。
11年前,曲丑还是学生的时候,『飞翔荷兰人号』来到地球的卫星轨道,却被联军大举包围。
那天晚上,上京市的夜空中闪烁着奇异的烟火似的光。那时候,曲丑不知道这艘太空船正在天空中发出凄厉的哭喊,也不知道现在坐在她眼前的这个男人,就在那晚的奇异烟火当中,命悬一髮。
『飞翔荷兰人号』最后还是逃跑了,它带着它绝望的哭喊一起消失在漆黑的宇宙,从此再也没有消息。
「这艘船没有目的,没有未来。」
当奇项这样说的时候,曲丑感受到他们两人的命运有某种隐约的共鸣。
极短暂的时间和极漫长的时间,但却都是相同的悲伤。
晚餐结束后,奇项陪曲丑走回她的居住舱,两人没怎麽说话,像是被各自的心事包围。
快到曲丑的房间时,她忽然想到:四年前,她就是在类似的情况下跟夷一起走回家。夷在她要进电梯时轻轻搂住她,深情地吻她,于是,那晚她就让夷来到她的房间,把自己给了他。那时候她觉得一切都发生得很自然,直到这一刻想起,才勐然惊觉,那一切根本都是夷早就料想好的,是有计划的。她想到这裡,胸口一痛,毫不犹豫地转头对奇项说:
「待会别急着走,陪我多坐一会......」她说完,自己比奇项更感到惊讶。
是啊......曲丑也早就发觉眼前这男人对她有特别的情感。可是她对他呢?如果,当时夷在跟她**时根本就没有爱她,那麽她又为什麽不能对眼前这个男人做同样的事呢?是报复吗?报复谁?报复夷?报复奇项?还是报复她自己?
房间的门缓缓开启,像是命运对她张开了嘴,奇项跟着曲丑走进小房间。
「坐吧!」曲丑指着床边的一张铁灰色橡胶沙发。
奇项跟着坐下,曲丑转身想把房间的灯光调暗,手伸出去要触碰牆上的按键时,却不停颤抖。她强自镇定,调暗了灯光,接着坐在床上,身体靠近奇项,近到可以听见他的呼吸声,她看着他,然后静止不动。
「妳想聊什麽?」奇项很是尴尬,他尽量装做镇定,可是坐在沙发上的姿势却十分僵硬。
「都可以。」曲丑轻声说。
「那......妳跟我聊聊地球的事?」
曲丑想看他的表情,可是昏暗中实在看不清楚。她觉得自己渐渐掌控气氛,知道这时候该说什麽。
「地球上......有风。」曲丑说,「很舒服的风,有时候会吹来海水的味道。」
「风是什麽样的感觉?」奇项的声音似乎很入迷。
「在风裡觉得轻飘飘的,好像就要飞起来。有时候,心情烦躁的时候,风从窗外吹起来,窗帘飘来飘去,心情就好多了。」
曲丑的声音像在催眠,温柔又迷幻。她轻轻移动身体,坐在奇项身边,她的长髮垂落在奇项的肩上,伸出手,抚摸他的颈子,抚摸他的脸颊,就像当时她抚摸着夷一样。奇项的身体比夷粗壮,他的肩膀比夷宽厚,脸颊却比夷消瘦。
「在风裡,好像什麽烦恼都不存在,身体和重量也不存在。」
奇项的呼吸着随着曲丑的抚摸而起伏,呼吸声渐渐粗重,身体也热得发烫,他伸手紧搂住曲丑的腰,低头吻她。
曲丑刚触碰到他的嘴唇,忽然慌乱地把他推开。
她吓坏了,不敢相信刚才这房间裡发生的一切。奇项却没停手,他更激动地紧抱住曲丑,在她脸上颈上狂吻,他的身体紧紧贴着她,右手要去扯她的衣服,曲丑用尽全力挣脱,几乎是跳起来,往后退开,直到她的背贴着牆壁。两个人隔着一张床的距离对望,房间裡隐约听到急促的呼吸。
「你快出去!」曲丑喘着气,「出去!」
奇项愣住了。他想说些什麽,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想看清楚曲丑,却只看到模煳昏暗的人影。
隔了好一会,奇项才慢慢从沙发站起来,走到门口。门缓缓开启,奇项回过头看着曲丑,门外走道上的光照在他的脸上,曲丑在暗处看到他的表情,好熟悉的表情,一时却想不起来是谁的表情。
「我刚才骗你的。」曲丑忽然说,「地球上没有风。到处都是幅射尘,没有人敢走到建筑外面吹风。」
她说完,静静地看着奇项。
隔了好一会,奇项才低声说:「嗯!我知道了。」
房间的门又缓缓关闭,室内一片漆黑。
曲丑靠在牆边,这才想起奇项刚才的表情。
那是她自己的表情。
曲丑哭了起来,她慢慢蹲到地上,抱着头,越哭越大声,怎麽样也停不下来。
之后,一连过了四天,通讯机一直沉默,曲丑也没离开房间一步。再也没有奇项的消息了。
到了第四天,『飞翔荷兰人号』悄悄来到R9星系的外环殖民区,整个星系採集到的液态氚都集中在这裡,等待被运回地球。『飞翔荷兰人号』的隐形技术非常先进,没被电磁雷达发觉,反倒是先发现殖民区的火力惊人,可能在很久以前就曾被其他叛军侵略过了,所以得到军方的高级武装许可。
『飞翔荷兰人号』的舱门缓缓开启,数十架太空作业用的小型飞船一涌而下,朝殖民区的货柜舱飞去。
奇项所驾驶的小型飞船也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