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苦心寻找了好些时日之后，凌承远终于等来了好消息，当年送叶嫔入潜邸的人有消息了。

这就如同给了凌承远一个巨大的希望，他是片刻也等不得，叫上陈三爷就要出去，可刚出府门，就被柳都安使来的管事拦住了，笑眯眯与他行礼：“凌大人这是要去哪，柳大人吩咐小的过来给大爷带个话，这几日河道上事多，还请您立刻过去。”

凌承远几乎气得要发作，自己好不容易找到了线索，柳都安却来这样一出，分明是让人盯着自己了，所以一听说有了消息，就要逼着他去河道上！

柳都安这是想独吞功劳！他怎么可能答应！

凌承远冷笑一声：“那也好，让我的人都撤回来，我这就去河道上。”

他盯着那个管事：“只是那个人如今在我的人手里，我若是让他们撤回来，柳大人未必能找到呢。”

说完转身就要走，管事愣了愣，脸色顿时难看许多，犹豫了片刻终于向他躬身道：“小的这就去给柳大人回话。”

看着管事屈服了，凌承远得意地笑了起来，志得意满翻身上马吩咐随从：“都跟上！”

一行人策马出了胡同，向着正街而去。

却没发现在凌家对面坐在树荫下歇凉的人，不起眼的模样，却是在此时起身，也跟着快步消失在了胡同口。

……

“凌承远发现了当初送叶嫔进宫的人？”燕国公耿泊不敢置信地问来报信的随从，“这消息可靠吗？”

随从点头：“是我们安插在凌家的人报来的消息，也是凌探花亲口所说，应该不会有错。”

耿泊登时脸色难看至极，放下手里的墨斗，站起身来在木工房里走了一圈又一圈，沉沉说着：“当年施瞬已经被收拾掉了，如今怎么还会有人能找到，这不可能！”

随从也是一脸惊讶：“莫非是当年施管事把此事告诉了别人，所以才会走漏了风声？”

“已经这么多年了，就算是有人知道，为何要在这个时候翻起风浪来？！”

他再也没有了先前的稳重淡然，这一刻神色里多了一分烦躁不安，甚至连最喜欢的木工活计都吸引不了他，只是想要找到幕后掀起事端之人。

随从低声道：“小的已经让人跟着凌探花一行，应该很快就会找到幕后之人。”

耿泊原本打算亲自过去，想了想，却还是放弃了，吩咐随从：“让人好好盯着，务必要找到是谁放出去的消息。”

“无论是谁，想法子带来见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最后一句话，他压低了声音，往日里亲切温文的脸上满是阴霾。

等到随从离开之后，耿泊也没有了做木工的心情，索性丢下这些，出了木工房，信步向着平日里常去的逍遥轩，那里才能让他安心下来。

只是刚进了逍遥轩的门，就看见里面一片热火朝天，许多工匠和下人都在忙忙碌碌，原本的蔷薇花架被拆了，水池假山也都平了，就连那几间厢房也都被拆拆解解粉刷一新，全然看不出从前的模样来。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住手！”他登时冲上前去，厉声喝止住那群人，愤怒地责问着！

他们怎么敢，怎么敢对逍遥轩动手，这里是唯一留下的回忆了。

工匠们吓得愣住了，有下人赶紧上前来回话：“国公爷，是夫人吩咐的，要把这院子收拾出来粉刷一新，小的们也是奉命！”

夫人！庄氏！

从来都是温文可亲的国公爷此刻已经出离愤怒了，他顾不得多说一句，转身大步向着庄夫人的院子去了！

“国公爷来了。”丫头被耿泊的脸色吓住了，结结巴巴进来禀告。

庄夫人正在挑彩礼中的衣料子，听说他来了，欢喜地起身去迎着他：“爷今日怎么这么早回来了。”

平日耿泊都要自己在木工房那边待到夜深，今日倒是破了例了。

却没想到耿泊盯着她，目光阴冷，挥退了所有的丫头，只留下夫妻二人在房里时，才声音低沉地开口：“是你让人把逍遥轩给毁了的？”

庄夫人一愣，还没明白过来：“那院子不是闲置着，我让人翻新了给洵儿和新妇住进去，日后也能离我们近一点……”

话没说完，耿泊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那是她唯一留下的了！”

她？庄夫人没明白，好一会才想起来，这个她就是自己的嫡亲长姐大庄氏，逍遥轩从前是大庄氏的院子。

那时候庄夫人还只是未出阁的庄家姑娘，探望长姐的时候曾经去过几次逍遥轩，而那时候的逍遥轩也不像如今这样凄凉空寂，那时候那里满是欢声笑语，丫头婆子们脸上也都是欢喜之色，连耿泊……

耿泊那时候不像如今这样冷漠淡然，不会躲在木工房里，他年轻英俊满满是意气，绝不会这个躲在木工房里不过问任何事的人！

到这一刻，庄夫人陡然明白了过来，她惊骇地抬头望向耿泊：“你，你是为了长姐才……”

耿泊冷冷望着她，如同看一个毫不相干的人：“你要国公府，我给了你，你要当国公夫人，我也娶了你，甚至你要把槿之送进宫去，我也都由着你，如今你连她最后一点留下来的都要毁掉！”

“逍遥轩，那是我跟她的家！你怎么敢毁了它！”

庄夫人这一刻心神俱裂，她重重喘息着，不敢置信地盯着耿泊：“这些年你居然还在念着她！我嫁给你这么多年，替你打理国公府，为你生了洵儿，你却半点都不念着我的好，心里居然只有她！还要把那院子留下来，日日躲在木工房！”

“我以为你是不愿意理会朝中之事，所以宁可自己撑着这么大的国公府，事事要强顶着，可你呢！”

耿泊压根不把她的眼泪和悲伤放在心上，只是站起身冰冷地道：“逍遥轩你不能动，其他的院子你喜欢怎么样都随你，只有那里不可以。”

可庄夫人早已被刺激得发了狂，这些年的恩爱居然只是她自己给自己的画的泡影，那里还忍受得住，咬牙道：“我要把那里全部拆了，把它给洵儿他们做新房，让她在九泉之下看着我儿子怎么踩在她头上！”

耿泊原本要走出去的步子顿时一滞，片刻后转回头神色平静下来：“不会有陈家这门婚事了，洵儿喜欢陆氏，我会让人登门去求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