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刚回到街上，就和对面来的一个身影撞了个满怀。我的胸前，顿时感到一个温暖而柔软的躯体。我低下头，只看到满头乌云般的秀发，有几缕甚至拂到了我的脸颊，同时让我闻到一丝淡淡的幽香。

在那一刹那间我似乎无法控制自己的意识。黑沉沉的夜空中，恒星显得分外明亮；基地刺骨的寒冷包围着身体；街道的那一头，依稀有行人来往；而我的脑海中，只是反复响着幼年时曾听过的一首歌，歌名已经忘记，歌词也十分生疏——我自己也说不清，这时怎么会想起这些来。我只是在想，机械地。

然而那个娇小的身体很快就惊惶着挣开我无意的怀抱。在她跳出来的时候，仿佛又有些踉跄，我伸手扶住她的双肩——柔弱的肩胛在手中似乎要融化一般。她抬起头来，用那双翦水双瞳扫了我一眼，又迅速地垂下去。

只有那么短短的一瞬，我已经深陷于那双黑不见底的深潭中了。当我意识到自己存在的时候，我感到从头至脚的震撼。我的手指变得冰冷而潮湿，双唇也开始干燥。我无法理解发生在我身上的这一切，我也无暇去理解了。那首挥之不去的歌又在我耳边回响，一遍又一遍。

“对不起。”她突然说，语气中带着一丝颤抖。

“啊……不，是该我说才对。……你没事吧？”我一下子变得口齿笨拙，脑中也是一片混沌。

她轻轻摇摇头，秀发随着飘了起来。“我……我该走了。”她有点慌张地说，随即匆匆离去。

我站在那儿，痴呆地看着她远去的白色背影，竟无法挪动脚步，只是望着那无风轻扬的秀发渐渐地融进夜色当中。

“喂，不要挡路！”伴随着一声粗暴的喝令，我又一次感到猛烈的撞击。转过头来，就看到几个身着军装的家伙，如一阵狂风一般横冲直撞地卷了过去。我如同从梦中惊醒，连忙看看手表——娜儿应该已经在等我了。这时一段残缺的对话不经意地钻进耳中：“……我看见那小妞了！就在前面，穿白衣服的！……”“……少废话！快追！……”“……她跑不了的！……”

我悚然而惊——仅凭直觉我已经知道他们要追的是谁——我开始回忆起女孩心神不宁的惊恐神态，那深潭般的双眸中闪烁的，是灵活而沉重的恐惧。

是的，我并不认识她，这所有的一切都与我无关。何况，她还是……而娜儿正在我那儿等我，她在敷衍了安狄之后，一定盼望着与我共度一个愉快的夜晚。

决心在我辨清方向的一瞬间下定，我迈开脚步，急匆匆地跑起来。

***

远远的，我可以分辨出那白色的身影，正被那群家伙围在当中。

“等等！……喂！等……等一下！”我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锻炼了，只跑了这么几步路就已经气喘吁吁，说话也不流利了。这样的出场方式，对于一出“英雄救美”的现场演绎来说，未免显得十分蹩脚。

四周的家伙敌意的目光一下子集中到我的身上。我尽量潇洒地冲进圈内，将那女孩挡在身后。

“你是谁？不要多管闲事！”一个家伙嚷道，“你知道她是什么人吗？”

“我不想知道。”我尽可能气息平缓地说，同时暗暗地估计了一下他们的人数，“不过我觉得，这样不好。”

和所有曾经描写过的情节一样，周围的人永远是不听劝说的——他们直接扑了上来。

我开始尽量回忆曾经学过的格斗技术，同时抓住第一个扑上来的人的手腕反拧过去。这一招使得还算成功，因为甚至连我自己都没有看清的时候，他就被摔了出去。我乘机拉着身后的女孩冲出了圈子。

虽然这一下令我信心倍增，可我也没愚蠢到认为能将他们全都摆平。乘那群人犹豫着是否要发起第二轮攻击的时候，我低声地——唯恐堕了威风——对身后的女孩说：“还不快跑？你真以为我一个人能打过他们五个？”

女孩恍然大悟地点点头，补充说：“是六个！”随即转身跑去。

“哎！她跑了！”一个家伙一边嚷着冲上前来。我赶忙伸脚将他绊倒。这一下，后面的几个人都开始向我逼近，阴沉的目光好像要杀人一般。我仔细数了数，没错，是六个！

我慢慢地退了两步，回头看看白色的身影——已经几乎消失了。很好，我笑了一下，突然向相反的方向跑去，拼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