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嚯，这位老兄挺会说话。

朝廷不准提“文圣”的说法了，换成这个“第一文人”的说法也不错。

自古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今儿偏生冒出个第一文人来，杀起来怕是要麻烦许多吧？

刘守仁微笑着看着那位语出惊人的中年人。

老哥，如果在前世，你一定是个称职的办公室主任。

正想着，刘守仁发觉归无计走到面前一把拉住他的手，又把那善于写批语打分数的手掌托起，彰显于世人眼前，高喊道：

“诸位，我们一起高呼‘大瀚第一文人’，可好！”

众人欢呼着答应。

随即，长街之上，“大瀚第一文人”的欢呼开始响起，越来越大声，惊动的人越来越多，这一夜怕是京城传遍了吧。

好一个归无计，你哪是无计可施，反而是计谋高明啊。

可以可以，勉勉强强做一做我的副校长吧！

~~~~~~~~~~~~~~

在长街上大闹一场，刘守仁心满意足地与一众最新的路转粉告辞，带着归无计与衙役们向那夜幕中的教坊司进发。

夜色正浓，教坊司方向灯火通明，笙歌欢娱隐隐透出。

关云长单刀赴会，身后跟着扛大刀的周仓。

刘守仁夜闯教坊司，身后是那手无缚鸡之力的归无计。

越来越靠近了，刘守仁告诫自己不可慌乱。

不就是逛窑子吗？有什么好怕的！

实际上，有生以来，他从未去过那样的地方。

他整理一下表情，咽了咽口水，心脏怦怦的跳动，呼吸也一点点急促起来。

那日思夜想的女儿国，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贫僧这厢有礼了！

刘守仁脑中突然冒出这句话，他吓了自己一跳。

不行，怎么能用这句话做开场白？换一句。

继续前行，行走间，压抑不住的，莫名其妙的，前世一首脍炙人口的歌曲不请自来的，悠悠然在刘守仁脑海中响起：

“鸳鸯双栖蝶双飞，

满园春色惹人醉。

悄悄问圣僧，

女儿美不美？

女儿美不美？

说什么王权富贵？

怕什么戒律清规？

只愿天长地久，与我意中人儿紧相随！”

不行，怎么能用这首BGM？

哪有什么圣僧？

谁他喵地想当和尚？

“御弟哥哥”。

周围没有任何声响，心中又突然冒出那声呼唤。

刘守仁一把拍在大腿上，差点把大腿拍成紫色，竭力镇静。

待会儿可千万不要听到这样的呼唤啊！

正在这时，归无计猛地一把拉住刘守仁，说道：“刘兄，听闻教坊司乃读书人的龙潭虎穴，你可千万要小心！”

刘守仁本就被那又是欢喜又是紧张的情绪折磨得无所适从，闻言吓得跳将起来，心中咯噔咯噔七上八下。

“贤弟，有我在，你不必惊慌。”

刘守仁装出镇定的声音，但归无计却感觉捏住的是出汗的手掌。

“刘兄，你何故掌心冒汗。”

“我冒汗了吗？是你自己掌心的汗水吧！”

刘守仁意识到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必须做出改变。

他在心中换了一个角色，他不是什么三藏法师了，他乃是齐天大圣孙悟空。

果然，一想到那大圣，心中顿时来了力量。

狐狸精、玉兔精、老鼠精、盘丝洞的蜘蛛精，高老庄的那位，来来来，咱们一起撞天婚。

嫦娥姐姐，别走啊，等等俺老猪！

不对！

明明说好了当那猴子，怎么拿了天蓬元帅的剧本？

刘守仁慌忙再次调整心绪。

阿弥陀佛，嘛哩嘛哩哄，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他终于切换到孙行者模式，缩着爪子，一蹦一跳的。

“刘兄，你怎么突然这般走路，是腿脚不方便吗？”

“紧箍咒将要响起了，先适应适应！”

“刘兄，你说什么？紧箍咒是何物？”

刘守仁不理会归无计，把自己想象成石猴果然有用，他除了需要上蹿下跳，已经不那么惊慌了。

终于，教坊司三个大字赫然映入眼帘。

终于，一大群女子赫然冲进刘守仁的视网膜。

终于，温热的脂粉香气铺天盖地杀入刘守仁的鼻孔。

终于，软糯的轻声呼唤嗲里嗲气的渗透进刘守仁的耳蜗。

刘守仁睁大火眼金睛，金光闪烁，女妖精们无所遁形。

啊？

怎么会这样？

不会吧！

难道眼睛瞎了？

真正的孙悟空来了都要被眼前的情境吓飞，躲回花果山水帘洞瑟瑟发抖。

只见，几十个丑得老葱老蒜见了都要直呼辣眼睛的女子欢呼着扑向刘守仁。

刘守仁呆若死鸡，归无计转身便不见踪影。

怎么能辣么丑？

怎么能辣么吓人？

刘守仁手里没有根棒子，不然真的会高高举起，一棒打翻一大片。

刘守仁猛然大喝一声：

“妖怪，站住！”

闻言，那群女子定住了，一个个眨巴着眼睛看向刘守仁。

刘守仁面上杀气腾腾，内心却崩得稀碎。

那些夜夜入梦的倩影！

那即将在教坊司开启的崭新的生命！

灰飞烟灭！

烟消云散！

刘守仁直想大哭一场。

说好的，教坊司不是天下第一勾栏吗？

就这？

说好的，不是有美女如云惹来鼻血狂喷吗？

就这？

前世火车站旁边也比这里新鲜！

流鼻血？

喷出一口老血好不好！

刘守仁下意识的双手护在胸前，微微弓腰，夹紧了双腿。

这时，一个妙龄少妇迈出一步，摇动腰肢款款而来，那张脸，长得比为空虚公子撒花的老太还要皮皱，胡子比如花还多，嘴巴比石榴姐化妆时滑了手更大。

刘守仁大叫一声：

“你不要过来啊！”

说完，他用尽全身力气紧紧闭上眼睛，根本不敢直视。

真的不敢看，只看一眼，这个月就怕是要夜夜做噩梦。

多看几眼，更怕是要请前世的男科医生开处方，终身服用蓝色小药丸。

眼不见心不烦，眼前的黑暗终于带给刘守仁一丝丝安全感。

先别睁眼，喘口气缓缓……

“桀桀桀桀！

桀桀桀桀！

桀桀桀桀！”

一连串怪异而又熟悉地怪笑之声突然传来。

而且那声音越来越放肆，越来越摄魂。

正处于黑暗之中的刘守仁拼命压住对美色的恐惧，吃力地睁开好奇的眼睛，看向那笑声传来的位置。

他看到一个少年。

那少年身穿杏黄色长袍，长袍不断抖动，不是被风吹拂而动，而是被那少年一颤一颤的身躯扯动。

那少年虽是站立的姿势，但弯曲蜷缩着腹部，一只手杵在腰上，另一只手一抖一抖地指指点点。

指尖当然是朝向他刘守仁。

少年指着刘守仁，不仅笑弯了腰，还笑得满脸泪水，只是由于过度的快乐而无法说出话来，就那么的“桀桀桀”的欢乐着，眼看着差点一口气上不来就此挂掉。

“刘若，原来是你这个小八蛋！”

刘若不理会刘守仁的呵斥，依旧在笑，笑得仰天而倒摔翻在地，满地爬，一边爬一边继续笑。

“刘若，你作死是不是？”

刘若依旧对刘守仁的色厉内荏毫不在意，趴在地上继续笑。

“刘若，别笑了！”

刘守仁说着就要冲上前去打那个少年。

那群极品女子一拥而上，拦住刘守仁的去路，口中说道：“公子，今夜奴家陪你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