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吧。”

一番通传过后，钱里正和钱三元被请了进去。

“爹，咱们当真不一起进去？”

钱乐乐对钱三元没感情，但是还是很喜欢钱里正这个阿爷的。从汪府和宋氏地行事作风可以看出来，并不是光明磊落之人。她害怕钱里正这样的老人家进去了会有危险。

“放心吧乐乐。”

自家闺女的心思钱大生怎么会不知道？

“本朝有律例的，即便是豪绅大户之家也不得无故殴打一村里正。你爷他老厉害了，绝对不会让汪家有找到他茬的机会。”

当然了，汪家注定是会找茬的，钱里正的不能找，钱三元的还不能找？

果然没多久，钱三元被一群家丁给丢了出来，满脸都有挨揍的痕迹。钱里正则是满脸担忧地走出了汪府。

“大生啊，赶紧把三元给背上车。”

这个时候钱三元才搞明白，原来自家老爹叫上大哥纯粹是为了背他上牛车的。

那乐乐这孩子带上了干嘛呢？

眼瞅着牛车一路驶到了医馆，钱里正递了个荷包。

“乐乐啊，替你叔去抓几副汤药带回去喝。”

“好嘞阿爷。”

钱乐乐一溜烟进了医馆，成功地解了钱三元的疑惑。

刚好学徒和大夫都被秦家族老们叫去聚餐了，此时医馆里只剩下秦川了。

钱乐乐只觉得他眼含忧郁，十分无助，状态比上一次差多了。

上一次没仔细打量，如今钱乐乐细细打量了一番，待看到秦川洗到发白还打了补丁的衣裳，钱乐乐觉得她大概明白了。

“就这几副？”

秦川听过钱乐乐的口述，抓了几副专治跌打损伤的汤药出来。

“应当够了，我叔叔伤得不是很重。”

钱乐乐虽然觉得不一定够，但自家阿爷近在咫尺都没让自家老爹把钱三元背进来给大夫瞧瞧，想来应当也想钱三元在床上多躺几天，别好那么利索吧……

所以她这个懂事的大孙女自然也就不自作主张了，对着秦川点了点头。

“请问多少银钱？”

“不用了，你直接拿走吧。”

秦川难得开心，直接冲钱乐乐摆了摆手，示意她拿药走人就好。

什么？

钱乐乐可不想白占便宜，毕竟她又不缺银子。

见钱乐乐不走，秦川知道这小姑娘还挺较真。

“放心吧，今儿个但凡来抓药的我都没收银子。”

秦川也是恼了：族老们一年比一年过份。以往好歹年底还会给他们兄妹二人一人置办两身新衣裳换洗，但是今年却连这份银钱都省下了。

偏偏他和小妹都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他一个男子穿着不合身的衣裳倒还说得过去。但是自家小妹可是姑娘家，露胳膊露腿的衣裳既不御寒更是没法见人，他罕见的生气了。

秦月只能一个劲地安慰自家大哥。

“反正我这幅身子骨比老人家还不如，又出不得家门，衣裳短些就补一截上去好了。”

秦月不但给自己补了，也替自家大哥缝补了一番。

看着自己这样的衣裳，再加上族老们今年连聚餐都不叫上他们兄妹了，更是在大年三十这一天故意断了小妹的补药，秦川顿时有一股深深的忧伤：他不知道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那一刻，他想到了死。

当然了，死之前他也不会让族老们好过，他虽然仍旧听从他们的安排，在医馆里守着，但是但凡今儿个上门的病人，他分文未收。

“这样可不行，医馆里的药材都是有数目的，一天下来要少不少，其他学徒很快就会发现的。到时候你又比不得我家叔叔挨不住这顿打，你小妹更挨不住。”

秦川想来是累极了，再加上陀螺的精神催眠，所以不由自主地把心底的想法全对钱乐乐说了出来。

钱乐乐大呼不可，这样摆烂虽然暂时很爽，但是结局肯定很惨。搞不好秦月的药材全部都会被停掉。

“你还不如把今儿个收到的银子都揣自己腰包里，然后带着你小妹跑路呢！”

毕竟他们兄妹二人穷得叮当响，逃跑起来轻装上阵即可，再方便不过了。

“这样也行？”

大抵是从小受到了良好的教育，所以钱乐乐提出来的建议压根不在秦川的考虑范围之内。不过不得不说，钱乐乐的建议为秦川打开了一道新世界的大门，让他当真思索起可行性来。

“钱姑娘你要是来早些就好了。”

秦川回想了一下，一上午大概送出去好几两银子的药材，足够他和小妹生活一阵子了。

只不过他很快就开心了起来。

“秦某决定从下一单开始正式行动，一下午的时间也足够了。多谢钱姑娘指点，秦某感激不尽。”

说完，秦川打柜台里走了出来，对着钱乐乐深鞠一躬。

“那你们的户籍文书之类的准备好没？”

“小妹给我缝制了一个贴身的荷包，我一直是随身携带着的。”

秦家族老即便再厉害，也不敢随便发卖了他们，但是并不意味着不能在其他方面做手脚，比如嫁娶。

所以秦川不敢让这些流落到族老们的手中，一直随身携带着。毕竟到时候他还好说，万一自家小妹被胡乱许了出去可就等于送死了。

“这就好。”

那只要他们往远处去去，逃离了秦家宗族的势力。秦川有医术在身，即便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也是很容易能立足的，到时候不管怎么说，日子总归要比如今强。

“不好了小川子，你小妹没了！”

一位慈眉善目的大娘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冲着秦川直跺脚。

“小妹还有气吗？”

秦川如遭雷劈，不过毕竟是医者，习惯了生死，所以他压制着内心，一边收拾银针和可能用得上的药材，一边条理清晰地问道，不放过一丝机会。

“我出门摆香时只听见小月子在痛苦地大叫，等我当家的踢开门进去，小月子已经断气了。地上吐的到处都是一滩滩的鲜血，这孩子，平日里可怜也就算了，淋走都走的这么可怜……”

大娘也是知道这对相依为命的兄妹的，如今小月子去了，小川子这孩子可怎么办呐……